第93章名頭在外
月槿齋劉嬤嬤站在花槿露和花夫人的麵前將之前從錦繡閣中聽到的風聲細細說了一遍，最後簡單的總結道，“老奴約莫著是伍姨娘在外頭犯了什麽錯事觸怒了老爺，要不然不會隔著院子大門還能聽到老爺的斥罵聲。不過聽錦繡閣裏頭的動靜，雖然老爺之前很是動怒，可是後來卻仍是留下來和伍姨娘一起吃了中飯，顯然是已經消了火氣，估計伍姨娘之前犯的錯事也並不是件太了不得的大事吧。”說到最後的時候，劉嬤嬤臉上隱隱的一絲喜色微微有些彌散，似乎是很為伍姨娘使出手段將花老爺成功安撫而感到遺憾。
“勞煩嬤嬤了，先下去吧。”花夫人聽完之後，微微一笑，老嬤嬤便上前親熱的挽著陳嬤嬤的手臂，一麵說笑一麵送出門去。
之後花夫人又轉過頭去叫了思墨到廚房傳飯菜，然後一麵等著擺飯一麵望向花槿露，正要開口說些什麽，忽然聽到門外傳來思畫的聲音。
思畫興衝衝的跟著老嬤嬤一起進來，看著思畫和老嬤嬤皆是一臉快色，花槿露挑眉發問，思畫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將自己從門房和李安吉那裏打聽到的消息結合到一起，統統說了出來，“是伍姨娘娘家的弟弟在外麵犯了事，說什麽一地兩賣，鬧到了衙門上。然後這事正巧被一位禦史大人碰見，於是就將狀子遞到了刑部大堂，緊跟著事情便鬧到了老爺那裏。”花夫人聽的愕然，花槿露則是眼神閃爍，心中暗笑，事情竟然超出意料的順利。
花夫人吸了口氣穩住心神，打發了思畫下去之後定定的望著花槿露道，“這件事情真的是你做的？”
看著花夫人望向自己的眼神之中滿是不可置信的驚異之色，花槿露點了點頭，輕笑著細細說道，“寶琴曾說過伍姨娘的娘家弟弟伍立青總是仗著花老爺府的名頭在外行事，無論什麽東西都能夠低價買進高價倒出，如今手裏正捏著京郊的好幾百畝良田等著高價售出。於是我就叫廚房管事的李嬤嬤在外頭安排了人手，先拿了銀子從伍立青手中捏著的那些田地之中買下了位於正中間的一百畝水田。”
“然後又故意叫那買家隔天找到伍立青好言相求，就說是家鄉有了急事想要退掉田地契書等手續，好換成現銀返鄉。那伍立青之前收下了一大筆銀子高價賣了田地自然不會輕易將銀子退還，於是這第一家買主隻得悻悻而回，緊跟著我又叫人去托關係將消息吹到伍立青的耳朵裏，就說是有人願意高價買下京郊連成片的五百畝良田。因這第二家買主相中的五百畝良田之中正好包含有第一家買主已經買下的那一百畝水田，所以伍立青聽說了消息之後馬上喜不自勝，不等找到第一家買主索回那一百畝水田就先找到了這第二家買主。為了怕讓伍立青生疑，我故意叫那第二家買主在商量價錢的時候對他詢問，就說聽人說那位於正中間的一百畝水田好像正在和人議賣，不知是否已經賣出，要是已經賣出的話，那這一大片的田地可就成了斷開的田地，價錢自然要算的便宜些。那伍立青向來是花慣錢的浪蕩子，此刻聽說能夠高價賣出五百畝田地，自然是已經在心裏想好了要找第一家買主將那位於中間的一百畝水田買回來，然後和其他四百畝良田一起賣給這第二家買主。所以當然不會對第二家買主承認已經賣出那一百畝水田，於是雙方談妥，伍立青收下了第二家買主拿過去的定金，雙方正式簽下買賣田地的定金契書。簽了定金契書之後，雙方說好三日內將五百畝良田的契約和銀錢交接清楚。伍立青之所以簽約簽的這麽爽快，是因為他心裏知道那第一家買主必定是願意將水田退換回來的，於是伍立青回頭就去找那第一家買主……”說到這裏的時候，花夫人已經微微點頭，輕聲將花槿露的話語打斷，“那第一家買主自然是已經找不到了。”
“沒錯。”花槿露笑著點頭，繼續說道，“三日期限轉眼即到，那第二家買主遲遲收不到田地，自然要拿著定金契約找上門去，伍立青找不到那第一家買主，當然就無法拿出那一百畝水田的田畝契書，於是那第二家買主便翻臉發怒，要麽讓伍立青退還當初定金的十倍以作賠償，要麽拿出五百畝田地的契書，否則就要告官，說伍立青一地兩賣。想那伍立青素來是依仗著花老爺府橫行霸道慣了的，怎肯輕易吃這啞巴虧，自然是不肯退還定金的十倍，於是……”
“於是雙方便在街上鬧了一出，然後那買家便將一紙訴狀遞到了衙門裏。”花夫人繼續說道。
“本來我隻是想要給那伍立青一點苦頭吃，順便讓伍姨娘臉上難看一些的，卻沒有想到這次的事情竟然會正好被一位都察院的禦史大人給碰上，結果鬧到這麽大。”花槿露聲音輕細的說著，心裏卻是隱隱覺得有些不妥。雖然最初在設計這件事情的時候花槿露就已經想到會進行的很順利，可是事到如今卻未免有些太過順利。剛才乍一聽到思畫說起的時候花槿露來不及細想，隻是下意識的覺得還真是老天開眼，可是此刻細細想來，卻又覺得這事情進展的太過順利，難免叫人懷疑其中是否有詐。
可是真的靜下心來仔細想想，卻又覺得這件事情鬧到如今這般境地，對於花槿露而言根本找不到一絲壞處，可是對於伍姨娘和伍立青來說卻是毫無一絲益處，所以想來想去花槿露也想不出頭緒，最後仍然還是隻能將事情的順利歸結在終於開了眼的老天爺身上。
過了兩天，廚房管事的李嬤嬤借著送些自釀蜜餞果子的機會來到月槿齋。因為知道李嬤嬤是花槿露已經真心收攏過來的人，所以看到李嬤嬤捧著蜜餞盒子一臉審慎的站在屋裏，花夫人便衝著老嬤嬤抬了抬手，緊跟著老嬤嬤便會意的帶著屋裏服侍的幾個丫鬟去了門外靜候。看到房中沒有外人，李嬤嬤托著蜜餞盒子上前一步，來到花槿露和花夫人的麵前，微微欠身，恭敬說道，“刑部大堂已經出了結果，判罰伍立青退還十倍定金，償付那受了傷的吳大慶一應醫藥費用，除此之外還要杖責二十。”吳大慶就是這次告發伍立青的第二家買主。
“隻是杖責二十？真是便宜他了。”花槿露歎了口氣，口氣之中略有一絲惋惜。從未想過要一棒子就將伍姨娘的娘家勢力給打散掉，也明白出了這樣的事情花老爺必定會為求保全臉麵而暗中幫那伍立青說情活動，可是此刻聽到隻是杖責二十的判罰結果，花槿露卻還是覺得有些遺憾。要知道那伍立青可是京城一霸，平日裏狗仗人勢的沒少欺負那些尋常百姓，能夠像這次一樣找到機會懲戒一番可是不容易的很。如今有了花老爺暗中活動，隻怕那杖責二十也隻是走走過場而已，誰不知道那些精明老道的刑部小吏們慣會將那板子打得雷聲大雨點小。
“的確是有些便宜。不過也是沒有法子的事情，因著大小姐的交代，所以那吳大慶在堂上做供的時候也已經表示過隻要伍立青願意認罪賠償，他就不會繼續追究。”李嬤嬤輕聲說道。
“無妨。”花槿露不甚在意的揮了揮手，反正依照她打聽來的那些消息，伍立青身上不幹淨的地方可不止一兩處，真的想要和伍立青過不去卻也不難，所以不必急在一時，眼下還有其他應該關心的事情。
想到這裏，花槿露關切望向李嬤嬤道，“既是判罰結果經出來了，那伍立青想必馬上就會返家，陳漢他們可已經安頓好了？”聽到這話，花夫人也殷切的望向李嬤嬤。
李嬤嬤點了點頭，道，“老奴已經按照大小姐之前的吩咐，早早就安排了王大避出帝都，還有那吳大慶也在昨日從刑部大堂做供回來之後馬不停蹄的就出了城，絕不會叫那伍立青逮到任何機會報複。至於王大和吳大慶兩人的生計也請大小姐放心，老奴給了他們足夠下半輩子花用的銀子，兩人都是千恩萬謝的對著東方磕了頭才走的。”
王大就是那買下一百畝水田的買主，和吳大慶一樣都是李嬤嬤絞盡腦汁才找到的合適人選，既牽連著一絲半點的遠親，又都是沒有成家立業的孤家寡人，這樣的人用起來最是省心省事。
花府的方向正是位於整座京城的東方，如今李嬤嬤說拿王大和吳大慶離開之前都曾對著東方磕頭，想必是這一次差事所給的報酬也是讓兩人非常滿意的。
“有勞嬤嬤在外打點這些。”聽李嬤嬤將事情說的條理分明，花夫人點了點頭，一麵開口一麵親自抓來一把金瓜子走到李嬤嬤麵前。
“夫人這是做什麽？生生折煞老奴了。”李嬤嬤因為之前已經收過花槿露給過的不少好處，又因為乃是真心投誠要為花槿露辦事效力，所以看到花夫人竟然親自過來打賞，不由得受寵若驚，不由得連連推讓。
“母親是看嬤嬤辦事實在妥當，這才額外要給嬤嬤一些辛苦錢，嬤嬤拿著就是了。”見李嬤嬤推讓不敢收，花槿露開口幫腔。
“莫非嬤嬤是不拿我當主子？”花夫人見李嬤嬤仍然猶豫，臉色一沉，口氣也涼了幾分。
“老奴不敢！”李嬤嬤身子一震，再不敢推拒，老老實實的攤開雙手，將花夫人塞過來的金瓜子捧了個實實在在，同時嘴裏懇切說道，“謝過夫人賞賜。”
“不論是誰，隻要能夠盡心幫著月槿齋辦事，我和大小姐自然是不會虧待的。不但不會虧待，我們還會盡心盡力的幫著維護周全，斷不會叫人輕易欺負，嬤嬤可明白我的意思？”花夫人滿意的笑了笑，伸出手去，將已經俯身幾乎拜倒下去的李嬤嬤攙扶了起來，姿態親昵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