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破釜沉舟
“先生不妨明言！”
“翼王殿下可曾見過那些被暴風雨摧殘掉的鳥巢？一旦成鳥亡故，鳥巢即告覆滅，裏麵所有的幼鳥及鳥卵必將全數死去，無一幸免！”
石達開吸了一口冷氣，“我想李鴻章他不會是如此不講誠信之人吧……”
“誠信？”胡雪岩冷笑，“在這個弱肉強食、人心險惡的世界上，誠信是個可笑的存在，我敢打賭，如果翼王決定要自縛投降，那麽明天，翼王必將死於李鴻章的屠刀之下，而兩千名太平軍將士，也將無一幸免，全部淪為清軍刀下之鬼！”
“先生之言，實在令本王脊背發涼……”
“忠言逆耳，卻利於行，翼王殿下！”
“那以先生之見，本王該如何打算？”
胡雪岩看著石達開的雙眼，一字一頓，從牙縫裏崩出八個字來：“破釜沉舟，背水一戰！”
“破釜沉舟？如果再戰失利，那麽我軍士兵連最後逃生的機會都沒有了！”
“如果內心尚存有一絲逃生的僥幸，怎能做到拚死一戰！”
石達開看著胡雪岩的雙眼，最終還是眼神滑向別處，“可是以目前的處境，本王憑何資本能再與要鴻章一戰？”
“就憑你是石達開，戰無不勝攻無克的太平軍翼王！因為你有無與倫比的號召力，無論到了何種地步，你的士兵們仍然相信他們的翼王，一定能帶領他們戰勝任何敵人！”
“本王或許已經失去了這種能力……”石達開似乎有些垂頭喪氣。
“不，你有！”胡雪岩幾乎是在嘶吼，無論是石達開，還是大刀王五，都從他那看似文弱的病容裏，溢出一股堅定不移的勇猛和強悍，仿佛打了雞血一般，燃爆激情，令人奮進！
“憑什麽？就憑你曾是飲馬江湖、十步殺一人的江南大俠石旋風！就憑你是破敵百萬威振四方的太平天國翼王石達開！當年你曾單槍匹馬衝破清軍江南大營，也曾率領百萬雄兵攻破清軍的江北大營，堂堂的太平軍戰神石敢當，怎能為眼前的這麽一點挫折所屈服？”
胡雪岩一番話慷慨激昂，石達開不禁麵有愧色，象個犯錯的孩子一般低聲道：“先生教訓的極是！”
然後石達開離開座位，雙手將胡雪岩拉到自己座前，“先生請上坐，特殊情勢下先生不必在意賓主及上下之位，本王願帶領兩千太平軍兄弟，聽候先生調遣及驅使！”
胡雪岩則毫不客氣地坐在了翼王的寶座裏麵，其實他並非刻意如此，隻是因為剛才他跟石達開辨論時，由於太過激動，身體消耗極大，想他拖著一副病軀，不遠千裏前來助陣石達開，身體早已筋疲力盡，此時也隻得埋身於翼王的寶座裏麵稍事休息！
過了一會兒，等胡雪岩休息片刻之後，大刀王五上前一步，“老爺，明天的計劃，還是要您拿出一個方案出來，否則的話，清軍隨時都有可能對太平軍發起進攻，咱們恐怕無力應付！”
“翼王殿下，胡某剛才已然說過，要解今日之困，唯有誓死一戰，破釜沉舟！我方還有兩千名將士，他們都是久經戰陣的精兵強將，而且他們骨子裏都相信天帝能賜予刀槍不入的不死神力！”
翼王石達開沉吟片刻，最終堅定地點了點頭，“好，胡先生，一切決斷都由您來定奪！本王甘為先生馬首是瞻！”
第二天，清軍的前線先鋒官勝保將軍接到了太平軍的請降書，而那位請降使者，其實正是名震京師的大刀王五，但是勝保這幫不愔江湖事的兵油子，卻無一人認得這位在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王大俠！
勝保不由得仰天長笑，“嗬嗬，沒想到號稱不敗戰神的狂人石達開，最後竟還是落在了我的手裏，看來我勝保大將軍必將青史留名啊！”
青史留名並非青史留芳，因為能做以青史留名的，除了英雄，還有很多象勝保這樣的狗熊，這家夥很快就要被他的狂妄自大付出最大的代價——死！
王五恭維地說道：“啟稟將軍，太平軍實為勝大將軍的威名所懾，所有士兵皆已未戰先怯，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此時太平軍所有士兵正在燒毀戰船，丟棄兵器，列隊歡迎勝大將軍的到來！”
勝保得意洋洋地接過屬下遞過來的望遠鏡，果然，在數裏之外的海灘邊上，那些長毛兵正在朝他們的船上扔火把，而船上已經裝滿了幹草和樹枝，引燃之後，十幾條大船已經被點燃，不一會兒，對麵已是火光衝天，不用望遠鏡都能看到對方的火勢！
幾名眼尖的清軍士兵也驚叫道：“快看，太平軍起火了！”
“哈哈，好，算他石達開識時務，隻要他肯自縛雙手聽候本將軍發落，那麽本將軍也會依石達開降書上所求，放過所有太平軍士卒，不濫殺一人！”
“多謝大將軍成全，這正是翼王所希望的！”
“好，石達開你等著，本將軍這就去接你過來！”
勝保得意忘形，一個出身北方遊牧民族的大老粗將軍，就這樣輕易地解除了所有的戒備，毫無警惕地帶著王五這個後患無窮的伏兵一起啟航了！
這麽大的事兒，他竟然連李鴻章都沒有通知一聲，唯一的解釋就是貪功，他想越過他的直屬上級李中堂，直接接石達開帶到皇都向朝庭邀功請賞！
當然，或許他認為，象石達開這種擺在案板上的肥肉，無論通知李鴻章與否，都不會影響到大局！
正如勝保所料，等他接近岸灘時，此時的翼王石達開已經自縛雙手，頭發散亂地站在岸邊，等候勝保的到來！
“哈哈，翼王別來無恙啊！”勝保得意地朝石達喊叫。
“敗軍之將，不敢妄稱翼王，將軍還是直稱我石達開吧！”
勝保命令將船隻停靠岸邊，然後垂下梯橋，令石達開從梯橋上走到他的近前。
“石達開，本將軍敬你是個人物，所以我會給你留個全屍，你聽說過淩遲嗎？聽說有個最能扛的人，渾身上下被割了三千萬，竟然還沒死，不知道你能不能堅持到三千刀呢？”
勝保搖頭晃腦，似乎他正在享受對石達開行施酷刑的快感了！
“嗬嗬，今天到底誰死，還說不定呢？”石達開臉上突然露出詭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