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次坐火車
我小時候還沒有寄宿製這種學校。大家都是回家讀書。於是乎，在我的小天地裏，就很羨慕那些可以在學校附近租房子住的孩子，他們很自由，沒有人約束。
等我我上高中的時候，這個機會終於來了。
其實說不上有多激動，大約隻是有那麽一些開心和好奇。中考完了之後，我在晚上睡覺前，我都會想新學校裏我會有自己怎樣的一片小天地。
但是現實，不是那種。
開學的第一周，是軍訓。軍訓訓什麽都已經完全沒有印象了。我就記得學校很漂亮，老師們很親和，同學很友好，而我。。。。。。。很痛苦。
是不是所有第一次離家的孩子都有和我一樣的感受我不知道，但是根據我的觀察，那些在大學的時候，期末考試之前就已經盤算著交完卷子如何奔向飛機場、火車站，甚至帶著行李箱去考試的孩子，有我那樣的感受。
那種心理活動，就是明明周圍人都很開心，但是你就是想哭。那種感覺就是叫想家。
軍訓期間晚上要上自習。還沒正式開學，其實晚自習學什麽呢？什麽都不學。我記得有人帶著，有人兩手空空，幾個人竄在一起聊天，有些人。。。比如我，裝模作樣拿一張紙，一隻筆。
那紙和筆自然是寫字的。
寫什麽呢？
寫正字。
我那時候就是沒過一天就在紙上寫一劃，等寫到一個半正字的時候，我就坐在位子上看那不到二的兩個字，盯著盯著，就很怨念：怎麽還不到十五天，最後繃不住，就趴在桌子上哭。哭的很委婉，大約也沒有人看到，多半以為在睡覺。
十五天的軍訓啊。
我就感覺跟過了一個世紀一樣長，每天睜眼看到學校裏的歡聲笑語，就覺得怎麽還是這麽個地方！
那是我離開家的第一次印象。後來，來來回回，就習慣了。也不知道是第一次太疼，疼過了頭，還是怎麽的。
這章節是要寫坐火車這件事情的。
所以先說這麽一個背景。
軍訓完了之後我們就可以各回各家了。當然，回家也是找爸媽。
待了沒幾天，這個沒幾天大概就是一個月左右。
我也不知道這種軍訓完了之後，又放假的設置是怎麽想出來的。可能是校長有經驗，讓大家提前適應一下高中生活吧，理理情緒。
反正我那一個月的情緒，出奇的好。就跟軍訓沒有什麽事情發生一樣。
開學前幾天，情緒就不大好了。
嗯，就是那種又要開始畫正字的感覺。
那次上學是我第二次坐火車去上學。其實好多人理解不了坐火車去上學對高中生來說意味著什麽。大概就是。。。。。。提前適應下上大學的步驟。
行李軍訓的時候已經拿過去了。現在隻要是把我運送到學校就可以了。
我第二次坐火車，第一次自己坐火車。
我其實小時候膽子不是很大，但是對出遠門的概念不是很清楚。所以，坐火車，我並不是很排斥。
我就記得我媽在我去上學之前的大約兩三天的時候，某一次突然撞進我眼睛裏，那時候我大概在看電視，她估計之前就在跟我說話，但是我沒聽見。
她擋住了我的電視機畫麵，我就在沙發上錯開了身子，找了個既不用挪動自己的身體，又能看到電視的巧妙角度。
我就記得她跟我說：“你自己一個人坐火車行不行？”
我那時候其實很不耐煩，就說了句行。尾音很長，就是那種很不耐煩的情緒。沒有孩子會在爸媽麵前隱藏自己的情緒，即使你已經有了自己的孩子，即使你的情緒不是很友好，甚至多少有點兒惡劣，反正我們再爸媽，在自己家裏，做著自己永遠不視於人的行為。
我說完了還往左邊揮了揮手，示意她讓開一些，說了一句：“哎呀，你擋著我了。”
我媽後來就沒問了。
第二天的，我在玩的時候，她又說了一句，同樣的話，“你自己一個人坐火車行不行？”，我沒吭聲，我心裏想，你昨天問過一次了。她大概對我很了解，事實上，我媽對我確實是很了解，人對於自己真的上心的事情，是比自己都了解的。她見我不說話，不理她，她就知道我其實是很煩了。然後她就自己說了一句，“我覺得是行的吧。”，後來我在火車上想起這句話的時候，我覺得那句話她其實不是說給我聽的，是說給自己聽的，她其實是希望我能行，但是潛意識裏又覺得我不是很行，但是吧，我不行又不行，總不能一直都不行，所以寬慰自己罷了。
這裏說一句悄悄話，你永遠都不知道，你上大學的時候，你爸媽是不是在你上火車之後哭了。排除掉那些上學就在自己城市的孩子，爸爸們八成不會哭，爸爸們都在旁邊開導媽媽們：你不要哭了嘛，心煩不煩！”，媽媽們嘛，反正你要是看完這句話轉頭去問他們，大概率會有人說沒有。作為作者，兩手一攤，反正誰哭誰知道。九零後的孩子們，當了爹娘之後，大概率會說沒有，然後轉頭在自己心裏默念：老娘才不會在你個小屁孩麵前承認你媽不是萬能的。
雖然哭不哭這話說不清楚，不過送完孩子之後晚上睡不著覺，是有的。再不行，上班回家之後覺得房間裏好空，還不怎麽敢動你的東西，原原本本放好，總想著你要用的。總是有的。要是你爸媽說這也沒有，恭喜你，你以後說謊的時候，就可以理直氣壯的說：你不也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