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68章 雷霆過後 須有甘霖(一)
咸豐回到了保和殿,臉色陰沉,剛剛輕鬆兩日,就因為郭燁的事情,攪得自己心神不寧,實在是令人憋悶的很,這個郭燁,實在是太令朕失望了。
一旁的蘭貴妃看看咸豐陰沉的臉色,知道皇上心頭有事情,連忙問道:「皇上,這是怎麼了,那些奴才又惹您不痛快了?」
咸豐哼了一聲,答道:「還不是那個郭燁?朕總算是對他恩賞有加了吧?可是剛剛榮任總兵,就開始囂張跋扈,不可一世,不但將通縣縣衙給砸了,怡親王前往火器營宣旨,剛剛到門前就給軍士的步槍掀下馬來,他眼裡那還有皇權?真是辜負了真的一片苦心!」
郭燁?
蘭貴妃的眼中異彩連閃,想起那日賜宴時看到的年輕人,英氣逼人,那可是皇上著意提拔的人才!
「皇上?郭燁不是剛剛立下大功嗎?被您倚為未來的朝廷柱石啊?」
咸豐嘆了一口氣,將事情向著蘭貴妃講述了一遍,蘭貴妃為人聰明練達,頗有見識,經常幫助咸豐處理公事,又為咸豐生了兒子,母憑子貴,頗得咸豐的喜愛、欣賞,是以咸豐也沒有太多的忌諱。
蘭貴妃的黛眉微微皺了一下,低聲道:「皇上,臣妾有話不知道當不當講?」
咸豐答道:「有什麼話就說吧,反正有沒有朝臣在旁,不必那麼忌諱。」
「皇上,這件事情處理可是有點欠妥了。」
咸豐一愣,欠妥?
蘭貴妃接著說道:「皇上,我可是聽您說起過,郭燁才華橫溢,精通洋務,又擅長軍務,文武全才,未來三十五年,大清仰仗他的地方可是多著呢,你這樣處理,看似照顧了所有人的顏面,但是,郭燁呢,不過是因為手下將士遭遇莫大冤屈,方才憤而出手,情有可原,再說載垣一事,軍營之中自由規矩,您可是跟我講過細柳營的故事,郭燁嚴謹治軍,正是王道,治軍不嚴,哪裡來的戰力?載垣驕橫,怒闖營門,不過是自取其辱而已。如此處置郭燁,有些過了,不但是郭燁可能心灰意冷,只怕那些他百般回護的將士們也不會答應,那個載敦去了火器營,只怕壓不住場子啊。」
咸豐心頭一驚,隱約覺的蘭貴妃言之有理,可是朝中大佬的面子又不能駁斥,實在是令人鬱悶。
蘭貴妃接著說道:「還有陛下,既然處置了郭燁,那就應該嚴懲洛庭河才對,最起碼可以安郭燁與火器營之心,現在洛庭河也一筆帶過,那陳海一案,豈不是讓人家冤沉海底?」
咸豐嘆道:「蘭兒,你不知道,這個洛庭河乃是湖南巡撫駱秉章的兒子,又是倭仁的得意弟子,朝中重臣百般維護,駱秉章督軍在外,朕此舉也不過是安慰駱秉章而已……」
蘭貴妃微微一笑,答道:「皇上為了國事費勁了心思,實在是辛苦了。只是,駱秉章已經垂垂老矣,日薄西山;而郭燁則是才華橫溢,蒸蒸日上,兩相比較,皇上認為應該偏向哪一方呢?」
咸豐悚然,對啊,駱秉章雖然督師湖南,但是也是已經年過花甲了,還能有幾年用處,但是郭燁可是罕見的後起之秀!自己這番處置光去考慮大佬們的感受了,卻是將郭燁給丟在了一邊!
咸豐的眉頭緊緊皺起,問道:「蘭兒,那你說,該如何補救?」
蘭貴妃妙目流波,笑道:「皇上,您是九五之尊,給臣子一些委屈,他們也得受著,雷霆雨露,都是君恩浩蕩。您只不過需要對郭燁略加撫慰,以寬其心,也就是了,至於火器營,現在沒有什麼好的辦法了。委任載敦的旨意已經下達了,君無戲言,只能看以後了。」
咸豐眼睛一亮,喝道:「祿禧,祿禧!」
太監總管祿禧連忙跑了進來,垂首道:「皇上,奴才在呢。」
咸豐喝道:「立即去郭燁的住處傳朕的口諭,命他連夜進宮!」
祿禧心頭一驚,旋即明白過來,皇上這是打一棒子要再給他一個甜棗吃呢,這個郭燁可不會因為這麼點小事就失寵了。
祿禧連忙答道:「奴才這就去辦!」
郭燁剛剛從恭親王府出來,回到自己的府邸時間不長,祿禧就到了,這座宅子本來就是御賜的,由內務府撥付,祿禧自然清楚在哪。
郭燁看到了祿禧,心頭一愣,問道:「總管大人,您夤夜至此,可是皇上有什麼旨意下來?」
祿禧笑道:「郭大人,恭喜了!」
郭燁有些摸不著頭腦,苦笑問道:「總管大人,我有什麼可恭喜的,這不提督的銜被皇上給擼了,火器營的差事被卸了,哪裡還有什麼恭喜的?」
祿禧呵呵笑道:「郭大人,皇上宣您即刻進宮,呵呵,皇上的心思,咱家不敢多猜,但是,以皇上對您的器重,想必是要對您善加撫慰的,這可是一次機會!」
郭燁心頭一震,連夜召見自己,看來祿禧說的不錯,咸豐並沒有因此將自己給扔到一邊不管了。
郭燁跟隨著祿禧,來到了保和殿。
見到了咸豐,郭燁連忙跪倒:「臣郭燁參見皇上!參加貴妃娘娘!」
咸豐淡淡答道:「好了,現在不是朝會,就不用那麼多禮節了!祿禧,給郭愛卿搬把椅子過來。」
郭燁嚇了一跳,按照慣例也只有年高德劭的重臣才有資格在皇上面前坐下的,自己一不年高,而不是重臣,至於德劭,那就更挨不上了,自己可是剛剛受了處分的!
郭燁連忙答道:「皇上,這個在您和貴妃娘娘面前,哪裡有臣坐的位子,臣正在壯年站上一兩個時辰,也不妨事!」
咸豐也不勉強,說道:「郭燁,知道朕將你深夜召進宮中幹什麼嗎?」
「臣不知!」
「哼!」
咸豐冷哼一聲,答道:「前幾日,你也太過放肆了,砸毀縣衙,火燒農莊、毆打朝廷命官,舉止失儀,都是你趕出來的好事!」
郭燁臉色一紅,跪伏道:「臣之罪,請皇上重處。」
咸豐嘆口氣,說道:「好了,起來吧,念你年輕,朕就不在追究了,其他的都好說,只是怡親王的臉面,朕還是不能不維護,只能暫時委屈下你了,到了保定,給朕好好的趕出一個樣子來,朕還是那句話,只要你不負朝廷,朕絕對不吝賞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