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緲音施法金丹煉，詩俠誠心易道傳

  「一一一一一，煌煌如大日。飛龍永在天，天地我為一！」 

  「哈哈哈哈哈。」詩俠隨意地吟出這首《九五歌》。這是自然的，太白殿中自有明月，這是太白的神力所致。明月孤高，但家易始終是少年性子，又豈會真的喜歡月下獨酌。出了太白殿，仙宮內大日在側、祥雲密布、美不勝收，乘龍少年、能上能下、志得意滿。無怪他狂，誰乘龍遨遊天地不會這麼狂呢? 

  只是，「誒？」風雲收，祥瑞降。青龍停，白鶴至。 

  白鶴上仙女，頭上道姑髮髻、一襲藏藍道袍，腰間一管白璧無瑕的玉笛，另無其他多餘飾物。正是上清宮緲音仙子，緲音乃上清觀道姑。她的美是帶一股仙氣的，美目看人一眼，便讓旁人生不出任何異心。彷彿這仙女背後，便是巍巍大道，不敢放肆。家易看她，更是只有深深的景仰之情，卻無半點愛慕之意。 

  當年，聽上清宮緲音玉笛響，家易尋章摘句配之。 

  「玉笛一聲霜不小，滿天明月鶴飛來。」王冕本句乃是詠梅之詩，但其中之韻味正撥動了緲音之心弦。遂引為知音，結為姐弟。緲音也只有見這個弟弟的時候，才會多說上一些話，也可能露出些笑容。 

  一見緲音，家易便知討不了好。只得唯唯諾諾：「不知姐姐駕臨，小弟方才失禮了。小弟這便要下凡，急事，未知姐姐有何吩咐？」 

  家易的心裡是奔潰的，如今剛剛「地低師門遠」。正是放縱自在之時，卻不想撞在緲音手上。麻煩的是還給師尊誇下海口，說能帶走神葯，能逃走最好。只是小青龍也似乎受了那白鶴的威脅，動不了。 

  「『未想洪家郎，得志也張狂』。葫蘆里的酒現在喝掉、或者還我，隨你。」緲音此時面色像極了凡間說「你到底是寫完這遍還是再寫兩遍」的老師。 

  家易只得一本正經：「師尊雲『徐巿載秦女，樓船幾時回？但見三泉下，金棺葬寒灰。』縱以秦皇之尊，在凡間想求仙藥而不可得。想我酒劍詩俠的寶葫蘆又豈是輕易可以得到的？不怕我的酒中劍法么？神葯雖珍貴，小命不更重要麼。所以，這藥酒在我這裡，就如同還在無極玄宮一般無二。」 

  「對你師父胡說八道也就算了，他常年喝醉好糊弄，我沒這麼好糊弄。你說不救，到時候遇到至親好友救不救？遇到大忠大賢救不救？凡間再過十年，烽煙四起，到時，遇到無辜百姓你救不救？須知『天長地久，天地所以能長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長生。』你那葫蘆自有使佳釀源源不絕之法，到時，地上和天上還有什麼分別？」緲音不悅。 

  家易賠笑道：「姐姐說笑了，家易此去豈會輕用神葯。見一個救一個，生死人、肉白骨、返老還童、羽化升仙，小弟豈不是能輕易憑醫道封聖了？還入什麼世、寫什麼詩、作什麼俠？酒劍詩俠，沒一個跟醫有關。醫者父母心，我倒是有個當醫生的爹，但他嫌棄我啊。『人生天地間，壽無金石固』，一切自有定數。家易又豈會看不開。況且若真是大能，自可死後成仙到無極仙宮報到，著實不用小弟救來救去……」 

  「喝！」緲音直接打斷，面露寒霜。 

  「哎，道術不如人，就要處處受氣。」說完也不含糊，打開葫蘆蓋子，將裡面金色的瓊枝玉液盡數倒入肚中。葫蘆雖能源源不絕地產酒，但也有其限度。先前以大返金丹煉就瓊枝玉液，耗費大半年才成。如今如此喝法，將其中大返金丹的藥力盡數入腹。一滴也沒有遺漏。緲音在側，這小賊豈敢造次？ 

  詩仙一門，酒量無雙。「好酒！嗝兒……」 

  「嗯，如此便好。」緲音伸手一指，一本經書現於兩人之間。經書之上多有玄黃二色，輔以其他雜色。 

  「此《易經淺述》，乃你所學易經真解之淺述。四聖知你已得易經真意，唯恐你對凡人解釋不清，故特賜此書。『六經皆言理、獨易兼言數。』預言卜筮之法自然是有，但這都是仙家手段，都是要靠仙氣的。你讓我不用仙氣，就靠幾個銅板、幾十根蓍草，我自不會。更何況凡人。」 

  緲音繼續叮囑：「你此次下凡之因，我已知曉，一正文壇風氣固然重要。然而，凡間，公然篡改各教經典招搖撞騙者更多。凡人貪小失大、信之不疑、終日惶惶、迷失所求。不僅心中難求安寧，更加使得親人傷心。望你克己躬行，以正經義。」 

  家易正色曰：「易經『大旨無非扶陽而抑陰、隨時而守正。教人遷善改過、憂勤惕厲、以終其身。』況且，還有不認真治學，也敢著書立說，禍害人世者。家易必多宣講經文，勸人少行迷信之事，不使聖道旁落。嗝兒……」 

  拱手對空中的《易經淺述》遙遙一拜，其書向家易心口飄來，自融於家易體內不說。 

  「如此甚好。」緲音駕鶴而去，漸行漸遠…… 

  「我還未與姐姐道別啊！姐姐？緲音姐姐？……嗝兒……」 

  前幾聲還是急促地詢問，後幾聲倒變成了……試探？ 

  「嘿！」只見家易按龍而起，躍於空中。臉頰脹大，隨即一口金黃噴出，竟是將剛剛倒入腹中的瓊枝玉液盡數噴出。 

  酒中劍法：烈酒噴！ 

  此招乃將烈酒，一口海含，藏於腹中，以詩仙門特有的至誠真氣溫養。對敵時一瞬噴出，中之者，輕則迷惘，方向不辨，任人擺布；重則陷入痴獃許久，口不擇言。 

  此招乃是李白與曹植、白居易等酒蟲斗酒必勝的不二法門。自然悉心教導於家易。家易好酒，但其實並而不嗜酒。對於這招更是勤學勤練。遇玄宮酒會，也為詩仙門掙了不少好名頭。此時家易用來，更是駕輕就熟，一滴都沒有被腹中之酒蟲瞎吸收。 

  重回龍座，上觀那瓊枝玉液，成霧狀分佈。在大日的照射下，金光熠熠，煞是好看。 

  家易擎起空空如也的寶葫蘆正欲施法收取。 

  豈料，這些玉液竟有靈性一般。盡皆脫離寶葫蘆掌控，自向那上清宮方向而去。 

  天中傳來緲音「欣慰」的聲音：「小弟還是太客氣了。走就走，何必送此大禮。此番玉露，有大返金丹做底，寶葫蘆釀其純香，還有你詩仙門獨有的至誠真氣。『三旬窮七返，九轉出泥丸』等上清宮練出下一爐丹藥，藥效必定非比尋常，到時一定還你。」 

  「我的金丹啊！名號我都起好了啊，就叫酒劍醫俠啊！再娶個娘子，叫神醫俠侶啊！作詩多苦啊，那麼廢神思。『苦恨年年壓金線，為他人做嫁衣裳。』呸，為他人作道袍穿啊！」家易痛心疾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