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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拂曉之晨 第392章 紙幣和黃金

  對於崇禎給出的誘惑,錢謙益還是有些躊躇不決。不是崇禎給的誘惑不夠大,而是他擔心按照崇禎的要求去做,他未必能夠享受到這份甜美的果實。


  從東林黨內挑選一批人出來組建自己的班底,看起來是一件相當簡單的事,但是錢謙益自家知道自家的事,他未必能夠完成崇禎交代的任務。


  事實上由於魏忠賢對東林黨人的殘酷迫害,一大批老的東林黨人不是死亡了,就是撇清了自己同東林黨之間的關聯。現在東林黨人的中堅力量,反倒是那些剛剛冒出頭來的年輕官員。


  陸澄源、王守履、黃道周、倪元璐還有他的弟子瞿式耜,這些年輕人都是東林黨的後起之秀。這些年輕人尚沒有因為凶險的黨爭失去自己的政治理念,還想著要在朝中撥亂反正,徹底打倒閹黨,還大明一個朗朗乾坤。


  正因為這些年輕人的銳氣,使得錢謙益覺得自己很難說服他們從東林黨內分裂出來,搞不好還要被自己那位弟子給扯後腿。


  作為東林魁首,他很清楚哪些年輕的東林黨人的口舌之利,如果他真的按照崇禎說的這麽幹了,他很擔心自己養了這麽多年的名望,會就此毀於一旦。


  組建了這個新東林黨能不能讓他成為大明首輔,他並不清楚。但是如果敗壞了名聲,那麽想要擔任大明首輔的希望恐怕就比較渺茫了。


  思前想後了半天,錢謙益終於還是有些軟弱的對著皇帝說道:“陛下,雖說這黨有君子和小人之分,但是天下人怎麽分得清,臣要組建的是君子之黨還是小人之黨呢?

  恐怕到時候,有心人還是會以人臣結黨的名義掀起朝中的政爭。更何況臣一向忠誠於大明江山,從未想過要結黨謀權…”


  朱由檢抬手打斷了錢謙益口是心非的話語,毫不客氣的說道:“結黨謀權也不是什麽壞事,大丈夫想要建功立業,豈能手中無權?


  錢先生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連自己的班底都沒有,又憑什麽擔任大明的首輔呢?雖說外邊人都說你是東林魁首,但是你這個東林魁首究竟能指使的動幾個人?


  說實話,朕覺得你就是東林黨人擺在祭祀祖先桌上的犧牲,看著地位崇高無比,但依然改變不了隻是用來上供的命運。


  若是東林黨人真的鬧出了什麽問題,難道你不就是那些黨人供奉到朕麵前的犧牲麽?朕讓你組建這個黨派,不過是想讓你真正做自己的主人,不要成了受人操縱的傀儡。”


  雖說錢謙益性情優柔寡斷,但是對於自己的臉麵還是比較顧及的,被崇禎這樣一個少年皇帝說成自己是一個受人操縱的傀儡,他的自尊心顯然有些受不了。


  “請陛下放心,臣一定竭盡所能,組建一個政黨,絕不會成為什麽人的傀儡…”錢謙益腦子一熱,頓時對著崇禎下了保證。


  讓內侍送走了錢謙益後,朱由檢在殿內又坐了一會,才起身對著王承恩吩咐道:“錢學士這個人一向優柔寡斷,你安排一些人幫幫他,幫他把黨派的框架給建立起來。


  各處的鄉紳民主進步成員,讓他們分別加入到徐光啟和錢謙益兩方的政黨中去,壯一壯雙方的氣勢。另外,等雙方政黨建立之後,安排大明時報把查到的東林黨人劣跡都發出去吧,用化名發…”


  崇禎正忙著給東林黨人內部點火的時候,十王府的中央銀行總部內,汪逢元正在自己的辦公室內聽著兒子汪春雲的匯報。


  聽到了王承恩傳達的來自崇禎的詔令後,在這間院子內召開的戶部金融會議很快就作出了決議。雖然崇禎給出的答複並不盡如人意,但是三大銀行的代表都意識到,這場會議拖下去對誰都沒好處。


  特別是山西銀行的代表和交通建設銀行的代表都意識到,時間拖得越久,反而對中央銀行更為有力。畢竟現在山西銀行資本不足,還因為前期拖延時間,導致在山西建立的銀行網點還是寥寥無幾。


  至於交通建設銀行的胡廣元,更是焦急於盡快把黃金法案的內容傳遞回去,對於紙幣的增發權反而並沒有那麽迫切了。畢竟在中央銀行的提前收購下,金銀的比價已經快要接近1:10了。


  會議結束之後,汪逢元便讓兒子收集各地銀行網點兌換黃金的數據。今天兩人便關起門來,開始商談銀行內部的機密事項了。


  汪春雲拿著一張紙對著父親讀道:“…除了四川和雲南兩地的最新存金數量沒有報上來外,其他各處網點收兌的黃金數量全部加起來,大約為197萬兩,共花去白銀1379萬兩,收兌比價大致為1:7。


  為了這次匯兌黃金的業務,此前向各處商號借來周轉的1500萬兩白銀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董事會各位董事已經同意,以12%的年息再向各商號借款800萬兩白銀。


  加上幾位藩王和宗室的存銀550萬兩,還有幾位海商願意暫時不提取今年海貿結束的本利250萬兩,如此一來便多出了1600萬兩用於收兌黃金。不過接下去的黃金收兌比例,恐怕1:10都要擋不住了…”


  汪逢元靠著黃梨木做的太師椅,手中拿著一根顏色發紅,形狀盤曲,杖身瘢點如癭疣一般的拐杖把玩著。


  汪春雲看著父親手中的這根拐杖頗為眼熱,這是嶗山出名的“嶗山拐”,傳說可避蛇蟲,因此頗為珍稀。但是最讓他稀罕的,還是這根拐杖是皇帝命人送給父親的賀壽之禮。


  汪逢元得到了這根拐杖之後,便整天帶著它四處走動,當做了自己最為珍惜的寶物。實際上他的身體好得很,走路根本用不著這玩意。


  不過汪春雲倒是知道,自從父親拿著這根拐杖走動,那些原本並不怎麽看得起父親的官員,現在也一口一個鶴城男笑臉恭迎著,不敢再把父親當做普通商人對待。


  汪逢元思考的時候,下意識的用手杖輕輕點了點地,他很快便醒悟了過來,趕緊提起了手杖仔細的觀察了一遍,確認沒有受損,方才吐了一口氣,放下心說道:“還好,還好。”


  “父親,你有沒有聽我說啊?我說接下來其他兩家銀行也出手的話,恐怕這金價漲的就更快了。”汪春雲略略有些不滿的抱怨道。


  汪逢元一邊看著手中的拐杖,一邊漫不經心的回道:“漲就漲麽,這金價不是遲早要漲上去的。”


  “那樣的話,我們不是要少賺了許多?”汪春雲還是有些肉痛的說道。


  汪逢元抬頭瞪了他一眼說道:“你現在也是勳家之子了,能不能有點出息,不要整天把眼睛盯在幾個銀錢上,你的學學你三弟,這天下的錢是賺的完的麽?”


  汪春雲頗為氣惱的回道:“陛下看重父親,難道不就是因為父親的理財之能麽?難不成還是看父親學問好,才封的鶴城男?”


  “混賬,理財雖然是根本,但是學問也不能放鬆。你三弟進了燕京大學之後,可是長了不少學問,連陛下都稱讚過的。你啊,到現在還是看不明白,陛下要推動這金銀匯兌的背後意思是什麽麽?”


  雖然被汪逢元訓斥,但汪春雲倒沒什麽害怕的。他自小跟著父親學做生意,很是熟悉父親的脾性,知道汪逢元什麽時候是真怒,什麽時候隻是擺一擺架勢。


  而且商人之家,也不是規矩森嚴的縉紳門庭,他倒也不怎麽畏懼這位手把手教他做生意的父親。因此他有些不以為意的回道:“陛下推動這金銀匯兌法案,難道不是為了解決國庫空虛的問題麽?”


  汪逢元終於認真了起來,他看著兒子搖著頭說道:“解決國庫空虛是陛下的一個目的,但是最重要的,陛下還是想要摸清大明究竟有多少金銀。”


  “多少金銀?這天下金銀那有一個定數,不就像海邊的潮水一樣,時多時少罷了。”汪春雲有些不明所以。


  “愚蠢,以前自然是測度不出,因為那些商人賺到金銀就運回家中用地窖藏起來了,誰還能一家家的上門計量去。


  但是現在就不同了,這黃金匯兌法案一公開,大致就能對天下金銀的數量了解個大概了。”汪逢元頗為確定的說道。


  “父親為何這般肯定?”


  “三家銀行的黃金儲備數量都要上報戶部,現在隻是我們一家兌換黃金就把金價推高了這麽多,可見這天下黃金要比白銀少上了許多。看到黃金如此狂漲,那些商人哪有不把金子拋出來換取白銀的。


  隻要市場上金價上漲都兌換不到白銀時,基本上就可以認為,大頭都在我們三家銀行裏了。如此一來黃金的數量不就大致出來了麽?隻要我們能夠穩定住一個固定的價位,那麽市場上白銀的存量必然是大於黃金比兌的白銀數量的,否則我們是穩定不了這個比價的。”


  汪春雲想了許久,才對著父親疑惑的問道:“算出這些金銀的數量,那又有什麽用?”


  汪逢元思考了許久才說道:“現在我們發行的紙幣,還是以兌換白銀為主。如果黃金控製在我們手上,那麽我們可以把紙幣同白銀脫鉤,同黃金聯係起來。黃金既然可以升上去,那麽白銀也未必不能降下去。


  隻要我們可以用紙幣把白銀驅逐出貨幣市場,那麽今後發行紙幣的數目,就不必再受製於白銀的儲備數目。如此一來,那些商人現在藏起來的白銀,就無法再動搖我們發行的紙幣的地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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