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8章 賊子高論
麵對如此心平氣和開出的條件,王朗滿口應承。
“您請說。王朗洗耳恭聽!”
就見老劉看了看王韜,沒什麽表態,隨後轉向王朗淡然說道:
“第一,王韜刺傷了我兄弟,他必須賠禮道歉。而且隻有我兄弟原諒他了才算數。第二,王先生如果能給我一個機會進門詳談,我可以考慮不將他送去治罪。”
王朗點點頭:“您的兩個條件簡直太寬裕了。王朗足感盛情!”
說著,他轉頭對著王韜怒道:“畜生,趕緊過來賠禮道歉!”
“哥!這不公平!他仗勢欺人!”王韜還是一臉不服不忿。
“啪——!”王朗第二個巴掌扇出,那淺淺的紅印,正好和第一個巴掌形成一個左右對稱。
一個儒者,光天化日竟然將自己弟弟扇了兩個大巴掌。這件事估計用不了半天就會傳遍全城。但也可以想象,王朗是多麽生氣憤怒了。
但兄長已經發話了,而且眼前形勢已經逆轉,再想搞事已是不行了,所以幹脆乖乖過來認了個錯。
華雄喘著粗氣,沒答應也沒反駁。意思就是默認同意看了。
王朗這才長舒一口氣:“王爺,您看……”
“嗯,既然如此,我們進去談吧。”
王朗聞言,連忙將二人讓進府內。
王朗的院子不大,而且這裏不是經常住的。他有一半的時間都要住在鄉下陪著老母親。這孝廉的名頭不是白叫的。
可即使如此,陶謙還是給他建造了一座小型的豪華府邸。這是對人才的重視。而且也會招攬更多的人才為陶謙所用。
老劉華雄跟著王朗趙昱進了廳堂,趙昱對華雄說道:“這位兄弟,我先帶你去包紮一下傷口吧,這雖然是小傷,但還是要處理一下。”
華雄看向老劉,老劉點了點頭。於是華雄跟著趙昱離開了。屋子裏,就剩下老劉和王朗兩個。
“王先生,我也算是久仰大名。而且之前聽牛二說起過你。所以這次才特意來拜訪。”
“王爺是說牛二兄弟?那可真是太巧了。前幾天我還見過他。”
“嗯,我就是從牛二的家鄉北原村來。”老劉點點頭。
“原來如此!看來王爺此次來,想必是為了土改的事情了?”
老劉一笑:“是,也不是。”
“既然先生提到了土改,那個我想請問先生,針對北原村發生的種種事件,您有什麽根本的解決辦法麽?”
王朗沉思了一會,撚著胡須回答道:“王爺這個問題問得好!土改這事,歸根結底不是一城一池,或一縣一村的問題,而是一個普遍現象。”
“任何改革都會產生推進與反推兩種效果。不可能所有的事情都是正向的,也不可能所有的事情都沒什麽意義。這就是天下之理。”
老劉暗自點頭,原來這王朗,還會樸素的辯證法呢。不過這種思維倒也很好交流。省了老劉不少事。
就見王朗繼續說道:“現在土改遇到的最大困難,就是製度與生產能力的不匹配。”
“王爺您想,我們的製度都是新設計的,不管是不是基於原來的基礎,但後果就是打破了原有的規則。”
“但與此同時,我們的生產還是停留在老樣子。從前徐州就搞集群農業,到現在依然還是一樣,這樣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先生的意思是?”老劉問道。
王朗哈哈一笑:“王爺心中應該比我有數。搞特色經營。根據需求劃分生產區,生產不同的產品。”
“在留足應急保障物資的基礎上,根據國家和市場的需求調配資源生產,不浪費每一份人力物力。”
“好!本王正有此意!”老劉聽得認真,忙拍手稱快。
“另外就是我們的製度。雖然您設計的工農聯合大隊很先進,但現在一家獨大,嚴重製約了原本的行政體係,相互掣肘,實在是大大不妙。”
“那您說我們該怎麽辦?”老劉問道。
“通過建立商業聯合會,統合那些積極配合改造的進步地主和商人。在增設一個專門機構,用來監督‘商業聯合會’和‘工農聯合會’。最後實現三者互相監督。”
“監察機構定期輪換,不定級走訪巡查,杜絕人浮於事,弄虛作假。聯合會規範運行,想盡辦法提高生產的效率和質量。”
老劉一拍大腿:“先生真乃我之智囊也!”
“不知道先生可否接受我的邀請,在我身邊工作?”
王朗一愣,隨後淡淡一笑:“王爺勿怪。即使是這治中從事一職,我也想趕緊辭了,回家侍奉老母。”
老劉點點頭:“先生的孝心,本王見識到了。本王不強求,先生什麽時候願意來投,本王隨時歡迎!”
王朗點點頭:“多謝王爺美意。王某記下這份恩情,來日必當報答。”
“但不是王爺的第二件事是……”
老劉聞言,微微歎了口氣:“說起來這件事,我的心就一陣難過。就是那黑風寨的事。”
王朗點點頭:“此是我也有所耳聞。那群黑風寨的山賊實屬可惜。他們雖然在亂世上山聚義,但也並不是那種奸惡之輩。甚至還為百姓辦了許多事。這一點,即使是官府衙門,都實在望塵莫及。”
“但王某和此事無牽無涉,王爺怎麽會來問我?”
就見老劉用眼角餘光掃了掃四周,見四下無人,便壓低了聲音,湊近王朗說道:
“先生有所不知,我是黑風寨事件的半個親曆者。我親眼看到殺人的人穿的是一身官服。”
“但他們肯定不是官府中人,因為口中喊著‘暗殺團’之類的名字,而且舉手投足也不像是吃官飯的衙差。”
“所以我想問問看先生,你可知道類似的組織或者個人?”
王朗眉頭一皺:“這……”
“王爺,您這個問題問得太寬泛了。有沒有一個範圍限定可以參考下?”
老劉本來不想這麽快就把這個線索交出去,但王朗問到了,自己又想查清楚真相,所以也不得不說。
“有一個不是線索的線索,我懷疑凶手或者主使,很有可能來自徐州州牧衙門。”
“第一,有死者臨終前喊出了‘州’、‘後’兩個字。據我猜測可能是‘徐州後衙’之意。”
“第二,能搞到官服的絕非常人。如果不是我那天去了,黑風寨很可能一個活口都不留,我想這就是他們穿著官服不怕被指認的原因吧。”
王朗點點頭,手撚須髯沉思著:“下官明白了。看來這件事實屬不簡單。”
“那麽您是想在徐州州衙內鎖定一個凶手了?”
老劉點點頭:“雖然我知道這樣做有點先入為主了。但反正現在無從查起,不如先預設一種目標。隻要控製好後果,就不會出大問題。”
王朗點點頭:“不過王爺,您是叫我給您指出一個凶手啊!這事情太大,出了事我王某人擔不起責的。”
老劉哈哈一笑:“王先生不用想得這麽嚴重。”
“您隻需要說出您覺得有可能的人就行了。後續的調查都是我的問題,您不用擔心有任何的牽扯。”
王朗苦笑道:“我哪裏是怕被牽扯……”
“不過您要是真讓我選出一個來,那下官我首推笮融。”
“哦?為什麽如此說?”
“其一,笮融手下養著許多死士。這是很多人都不清楚的。隻有少數去過笮融府上的人才有機會見識到。下官很不幸,就是其中之一。”
“其二,笮融本人篤信佛教。但眾所周知,宗教的本質是讓人產生精神寄托。心裏沒有事的話,一般不會以宗教為寄托或者發泄。”
“而笮融建立宗教寺院的誇張方法,又不像是完全憑興趣,更像是為了一種特殊目的或者任務。”
“綜上所述,如果你一定要讓我說出在州衙內哪一個最可疑,我首推笮融。當然王爺最好還是不要告訴他,這些話都是我說的。”
老劉聽完簡直如醍醐灌頂。他對徐州的事情其實並不是很熟悉,有時候就得靠這些對地方事務了解透徹的本地人幫忙。
這也就是老劉要想盡辦法在徐州發展自己親信的原因之一。如果不能有一些屬於你自己的耳目。那麽無論幹什麽,都會成為睜眼瞎。
老劉點點頭,站起身來,對著王朗拱手道:“先生助我良多,請受我一拜!”
王朗連忙也站起身來,扶住老劉:“王爺,折煞我也!”
隨後,兩個人又說了些其他天南海北的話題。
華雄早就包紮好了,但見堂上兩個人相談甚歡,就沒再進去打擾,而是在外麵守候。
之前那個拿刀紮了華雄的王韜,既是王朗的族弟,也是王府的管家。此時也垂手立在大廳外,等著兩人談話結束。
就見不大一會兒,老劉和王朗手牽手一起走了出來。兩個人好似親密無間的兄弟一樣。讓王韜這個族兄弟都有點羨慕嫉妒恨了。
“王爺!您談好了?”華雄問道。
“嗯……你的傷還好吧?”
“沒事,咱說過了,就跟蚊子叮了一樣,沒啥感覺的!”說著,華雄拍了拍肚皮,瞅了一眼旁邊的王韜,一臉的鄙夷。
王韜縮著脖子,也不敢說話。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一個家丁進來俯身匯報道:
“先生,陶謙大人的病加重了,您快去看看吧!”
王朗一愣:“既如此,速將我藥箱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