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 那麼深的感情,分離后的那段歲月,該怎
227 那麼深的感情,分離后的那段歲月,該怎麼度過……
她想,她是徹底傷了他的心吧……
她提起書袋,繞出沙發,快步走到玄關處的他面前。
四爺表情悵惘彷徨,唇角卻又含著笑,俯低頭凝視她,抬手就揉了揉她的發頂。
她眼睫毛上都是淚,朝四爺仰頭微微一笑,就面著樓外,對著黑黢黢的花園狠狠吐了口氣,適才覺得不那麼窒息。
「洪兆南,欠你的,我一定會還。」
臨走時,四爺目光真誠,向他撂下這句話。
一男一女的影子搖搖曳曳的漸行漸遠。
此刻洪公館內,靜如深淵,二樓走廊上的那個男人,眼神平靜無波,靜靜注視著離開的人,卻彷彿在想著自己的心事。
一片死寂。
直到樓下長沙發中的男人,突然起身,陰暗的眉眼攏著前所未有的戾氣,他高大的身影從水晶宮燈下一閃而過,站在樓梯下,舉目向上,與樓上那個男人四目相對。
兩兄弟,眉眼十分相似,不同之處在於,一個變不回純澈安寧;而另一個,變不了銳利肅殺。
洪兆南雙手插袋,面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宛如冰渣子,只掀了唇角,淡淡說出一句話:
「明天你帶她回舊金山。」
洪兆熙也沒有任何錶情,站在二樓走廊上,雙手扶著欄杆,俯低頭,只對哥平靜無瀾的說了一個字:「好。」
……
這天晚上,洪兆南出奇安靜,深深跟四爺離開后,他將自己關在暖室中,進去后未曾再出來。
而洪兆熙留在二樓自己卧室,安排明日離開的各項瑣事。
這一次離開,他知道,哥是下了決定,不會再猶豫,她以後,不可能再回來了。
深深跟岳名傅,那麼深的感情,分離后的那段歲月,該怎麼度過……
哥說,你先帶深深回舊金山,等這邊事情處理完,我會和你們匯合。
於是洪兆熙站在落地窗前,看著窗外黑咕隆咚的夜,不禁心生感慨。
江城,一座不屬於他們的城市,一座藏匿著他們家仇的城市,他卻和哥,和最小的妹妹,共同生活了20年。
正當他出神之際,樓下花園掃過明晃晃的兩束車燈,搖過車窗,落在了樓前那片雪白的大理石上。
洪兆熙火速走出卧室,下樓,並且在樓下碰見了涉夜而來的洪太太。
「媽。」
洪太太的眼睛腫了,人形凋敝,毫無氣血的臉上遍布灰霾。
她抓住洪兆熙骨骼瘦長的手,內心種上了冰錐子似的:「你哥呢?」
於是洪兆熙轉身就走到暖室門口,輕輕叩門,並且說道:「哥,媽來了。」
洪太太這一趟在賭,賭20年的養育之恩。
暖室門開,室內是個灰色的空間,縫隙中,洪兆南眼骨嶙峋,冷酷而無情的看著洪太太,距離近的話,能看見他眼球上爬滿了駭人的紅筋。
洪太太頓時掉下兩行眼淚,伸手便攥住了洪兆南的襯衫布料——
「自從你和你弟弟來到我們家,你們的每一件衣服,小到內褲,大到棉襖,全是媽媽用心為你們洗的,媽媽雖然不是你們的親媽媽,可是媽媽愛你們的心,絲毫不比親媽媽少。兆南,媽媽求你看在這20年的養育之恩上,放過你爸爸。」
說罷,洪太太鬆開洪兆南的襯衫面料,在他面前跪了下去。
洪兆熙眉頭深深蹙起,作勢就由后抱住她,要她起來。
「別攔著我,只要能讓你哥改變心意的,我都願意做。」
「不要這樣。」
他一貫是個溫潤如玉的美男子,修長的手指輕輕扶住洪太太肩,又用如斯文雅的口吻重複了一遍:「不要這樣。」
「兆熙,你別攔著我。」
洪太太掙扎了一遍,便擋開洪兆熙的雙手,轉臉將提包放在地上。
洪兆熙正欲直接抱她起來,孰料幽暗室內的男人將室門全數拉開,他面無表情,幽深的眉眼像深海一般悄寂,揚了揚手。
洪太太仰頭看著他,臉上雖滿是淚痕,卻充滿了希望,眼睛亮的刺人。
洪兆熙便再也沒去扶洪太太起身,轉臉,眯起雙眸,視線朝別處靜靜落下。
死寂般沉默的幾秒內,洪太太滿含希望的仰頭看著洪兆南。
她一生最渴望的便是多子多孫,可是上天只給了她一個女兒,貧窮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也懷不上身孕。
後來洪至張突然某一天回來,說他發了筆小財,破天荒的驚喜之餘,沒有誰會去過問這筆錢的出處。
洪至張開始和岳文山一同經營生意,家裡情況好轉,她也一直調養了身子,希望還能生幾個孩子。
雖然一直沒能再懷上身孕,可是洪至張領回來了兩個小男孩。
洪太太直到如今都還記得這兩兄弟第一次來家裡是怎樣的情況。
兩兄弟長的那麼漂亮,尤其是弟弟,讓面對同齡小孩會有敵意的女兒都忍不住跑上前,抱住了他們。
日子一晃,竟是20年,當年骨架子那樣瘦小的小男孩,竟然長成了如今這等英俊高大的模樣。
洪太太盡心儘力的照顧撫養他們,完全將他們當成了自己的兒子,所以回想自己這麼多年的付出,會心酸的無力自拔。
幽黃的光線,死寂的氣氛,心情各異的三個人,除此之外,洪公館已經沒有任何氣息。
那冷頹站在光線底下的男子,有一雙凌厲上挑的眼,瞳孔像夜色一般濃深,沒有任何倒影,只有一片肅殺的沉默。
他揚手讓洪兆熙退到一旁后,自己靜靜的站了一會兒,五官輪廓宛如雕塑,既冰冷又陰柔,後來他斂了眸,慢慢向後倒退兩步,在窒息的沉悶當中,無聲無息的跪了下去。
洪太太掛著眼淚,目瞪口呆的看著洪兆南此番行為。
良久的沉默,形同母子的兩人靜靜對立,宛如墳墓的氣息讓人窒息。
洪兆南沒有抬頭,他長長的眉清晰深刻,線形的長眼清凌凌的朝眼尾吊起,目光一直寧靜的注視著地面。
過了許久,他面目表情已經溶溶如月,極為寧靜,他開始給洪太太磕頭。
洪太太突然爆發了歇斯底里的哭聲,她知道,她與他們兄弟二人的情分,到今天,註定要結束了。
貴婦人還攏著優雅的髮髻,臉龐也保養的精緻細膩,可是心中縱生的裂痕再也無法復原,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滿是淚痕的看著在她面前,極為寧靜給她磕頭的男人。
「我知道,你是個恩怨分明的男人,那麼就去吧,做你想做的,做你該做的,媽不怨你,因為你們兩兒,在媽心中,是媽的親生骨肉,你們殺人,媽給你們頂罪。去吧,我兒。」
肅殺的男人,額頭抵著冰涼入骨的地板,等他無聲無息的起身時,地板上已是濕跡一片。
站在室外客廳中的洪兆熙,眼看此情此景,已經如縷空氣,轉身消失了。
……
6月初,醫院走廊上的燈明晃晃的,男性皮鞋踏在上面,迴音厚重深沉。
住院部某間VIP病房。
推開病房門,清冽的藥物氣息撲面而來,這麼晚了,大家都沒走,就連病床上的岳文山也沒睡。
四爺面色淡淡,彷彿攏著一層月霜,邁步走進病房,就反手闔上了門。
兩家人都在,包括穿著病號服的岳月。
事情已經到了眼下這地步,情況實在不樂觀,大家臉色都很凝重。
一樁20年前的兇殺案,當年定性成意外死亡,除了岳文山和洪至張兩個當事人知道,他們家人並不知情,現在東窗事發,兩家人誰也沒說什麼,第一次如此團結的聚在一起,商量要怎麼辦。
四爺在門口佇立了一會兒。
一邊是深深的父母,一邊是自己的父母。
病房內光線不算太刺眼,男人的五官看起來很柔和,他將雙手***西褲口袋,才緩步走到床邊。
「爸,感覺怎麼樣?」
岳文山嘆了口氣:「深深呢?」
提及深深,四爺惦念起正在住院部樓下等他的人,於是他面上十分平靜的環顧了一圈,將每個人的眼神都盡收眼底。
「我和深深商量過了,我去替爸自首。」
一時間,病房尤其寧靜,彷彿都能聽見輸液管滴液的聲音。
坐在沙發上的溫佩玲沒有起身,但她自四爺來了,就一直仰頭看著他,聽到這裡,大吃一驚:「你敢!這是你爸犯的事!跟你和我們這個家都沒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