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回:靜江王囚牢論疑,東瀛蛇小鎮發難
死牢內此刻沒了聲響,白楊方才的推斷不離十,那三人聽後也皆大吃一驚。可那囚犯所言也確實問住了白楊,剛過去不久的夜裏,白楊與其同僚也未知曉究竟天道與眼前這幾人的允諾是什麽。
白楊正欲開口時便有牢中侍衛前來傳話,說靜江王已知曉白楊來提審要犯,前來與白楊商討案情,且此刻已到了牢門口。白楊聞得靜江王已到,吩咐侍衛嚴加看管三人後,便出了死牢。白楊此時還陷在方才那人的發問當中,究竟這些峒寨叛逆被天道的何種條件給蠱惑了?
還在思索當中,白楊已到了天井處。此刻日頭已高,薄雲已被日光撐散。白楊轉頭才看到靜江王與五六個侍衛軍已在左邊房舍中的大堂內等候,白楊立馬上前拜會。靜江王示意免禮後便道:“白統領辛苦,想來昨夜幾位統領還一直在商議此案。”白楊道:“王爺明察。”隨後白楊將昨夜李德飛回歸,眾人商議之事盡皆告知靜江王。
靜江王點頭,道:“我大內又一名統領脫困,此事甚好。隻是劉太醫這昨夜本王已宣了這靜江府最好的郎中診治,今晨仍還未醒”靜江王欲言又止。白楊見靜江王未有繼續開口,便也不好繼續追問。從靜江王言語中也不難猜測劉太醫想來已是凶多吉少。白楊又將方才審問之事細細告知靜江王。
靜江王撫摸了自己手腕包紮的傷口,道:“這天道如此凶狠奸詐,而這幾個峒寨年輕人卻還在與虎謀皮,如今害人害己也算自食惡果。若說天道允諾過什麽,此刻還需深究嗎?”
白楊道:“這天道在峒寨蠱惑人心,想來是為了兩件事,一就是這峒寨河水,二則是引我大內中人入寨襲擊。若不細知個中原委,我等便很難知曉天道接下來如何行事。天道於去年開春便在西北、東南各州府相繼發案,且與之前所出畫冊所言無差。雖我大內與各方官員破了這兩樁奇案,處決賊首,可沒想到就如此過了一年,天道又卷土重來,且種種跡象又與之前畫冊所畫之事吻合。這次並非隻有天道一路人馬至此,若我等能在此悉數殲滅這些叛逆,天道定會元氣大傷,若還能順藤摸瓜,一舉擊毀天道,抓出幕後元凶,江湖與朝廷便都可得太平。可如今我等所知曉天道之事甚少,根本摸不清天道所為,如此隻能一路被動處於下風。天道對峒寨叛逆的允諾倒是不必深究,可就怕牢中人有所保留,所言非實。”
“本王素聞這黔東南峒寨寨河為寨中命脈,寨河兩旁可育靈草奇藥,天道此行先是毀了這河水,後又將河水複原。白統領所言,這是為了引大內來此,如此推斷雖合常理,可這河水黑了的日子裏為何有天道之人要駐紮在河畔
,且我等率兵入寨之後,河畔又空無一人為何留下了這些帳篷?難道是天道疑兵之計?可若說是疑兵之計,卻也說不通啊。”靜江王道。
白楊點點頭,道:“那河水先是一聲爆炸傷了我軍,隨後軍士們便又遭怪蟲侵襲,若沒有那些軍帳,也許那些怪蟲能傷我更多軍士,若以天道中人行事之縝密,既算準了能伏擊到我等,為何又會遺漏這些寨河旁的帳篷?”
靜江王與白楊皆止住了話語,方才靜江王所言卻為一處疑點。這些空帳篷似乎與之前處處算計到大內的天道格格不入。靜江王與白楊沉思之際,便有侍衛前來傳信,說縣衙內已備好午飯,請靜江王與白楊回縣衙享用。
“隻說來此與白統領商討案情,沒承想卻快到晌午了。”靜江王抬頭一望天空,此時日頭已快爬到空中頂端,便道:“白統領,此時都快至午時二刻,不如白統領先與本王到衙門中用過午飯再議此案。”白楊自然應了下來,一眾人在那傳信侍衛引路下便到了縣衙。
午飯過後,白楊便拜別靜江王上山與眾統領議案,靜江王差一隊人馬送飯食上山犒勞軍士,白楊與之一同前往。隻說白楊率領軍士出了衙門,驅馬離開縣衙,走了約莫半刻便遇上一男子推著一板車,那板車上躺著一孕婦,疼痛難忍卻又不敢翻滾。那男子推著車在路上與軍隊相遇,白楊叫停了軍隊。那男子見到如此多軍士與自己相向而來,有些慌亂,停住了板車不知所措。
白楊見狀便想到是孕婦難產要進城生育,可眼下為多事之秋,白楊又想到在隴北山時有天道中人假扮孕婦逃離,出於謹慎,便差左騎前去詢問。左騎上前問那男子從何處而來,前往何處,那男子見到躺在板車上的孕婦,急匆匆道:“諸位大人,小人是這城中人,在城外經營馬店,今日內子腹痛,想是要生產了,小人這才將內子送往城中就醫。望大人們開出一條道路,保內子與腹中胎兒一命啊。”
左騎上前回話,白楊驅馬走近,才見得那女子便是前幾日白楊等人在山中所遇到的那對夫妻,白楊細看那女子此刻已疼得額頭冒汗,且似乎裙角處已滲了血,想來腹中孩子已是出生在即,此刻就算軍隊開道,到了城中找到醫師,恐也來不及了,若有偏差,想來還會一屍兩命。白楊下馬到車旁道:“這位小哥,此刻我軍就算讓了道,這到城中想來也難保住胎兒,不如讓我差人助尊夫人生產。”
“這”那男子一時間也沒了主意,想來城中醫藥館的醫師會差產婆來接生,眼前軍中皆是男兵,若要接生,恐有諸多不妥。白楊道:“我通曉些醫道,也聞得人說這接生之法,不如我差軍中人士背對你夫妻二人
圍成圈,你與尊夫人在圈內,你便可在這道路上為你夫人接生。我在這人圈外告知你如何接生便好,且我軍中有熱水,絲布等器具,這些足以助你與你夫人接生,小哥意下如何?”
那男子看到板車上的妻子疼得著實難受,且那女子也言道:“你就聽這位大人所言,快為我接生想去醫館確實太遠了”
“小民代妻小多謝大人之恩——”那男子便應允下來。言罷,白楊便差夥頭軍打出一桶熱水,隨後自己取了火折子點火,差兵士取一把幹淨匕首放於火上烘烤,此刻所有軍士已背對圍成圈,夫妻二人已在人群中,白楊靠近人群,將熱水遞進去,又將匕首與幹淨的布匹送與那男子後,便開始口頭告知那男子該如何做。這男子也算得個手巧心細之人,按部就班未有出錯。日頭此刻很盛,那男子半跪在路上忙碌額頭與脖頸上皆有汗珠。白楊仍在圈外告知那男子該如何做,那男子按著白楊所言細細處置,未有放半點鬆,其妻子的哭喊聲愈發大起來,一聲嬰兒啼哭後,其妻子已生下腹中孩兒。
那男子鬆了口氣,為其妻子蓋上衣衫後。便抱起那孩兒,仔細一看是個女嬰,隻說這嬰孩長得清秀,雖身上頭上濕漉漉的且還在啼哭,可五官看去十分玲瓏,那男子做了繈褓後出了人群向白楊跪去,感激淚流道:“小民謝大人接生之恩——”
白楊立馬攙扶起那男子,道:“小哥不必言謝,尊夫人此刻氣血極虛,還需送到城中醫館調養,你的孩兒剛出世也需些食補,快快去城中吧。”
說罷,白楊便讓軍士們讓了道,男子將母女安置在板車上便匆匆往城中趕去。白楊等人隨即便繼續往峒寨前進,又行了約莫三裏,便到了一處集鎮,白楊看到這集鎮中民眾稀少,此刻正午將至,想來大多百姓都在歇息,白楊便吩咐手下輕緩行軍,不可驚擾到鎮中百姓。集鎮不大,就算放緩了行軍,約莫二百步便能走出集鎮往峒寨山下的漢人寨中去。漢人村寨離此集鎮不到十五裏,集鎮中有零星幾家馬店,從峒寨下來縣城做生意或是謀個城中差事中的人大都會選這集鎮的馬店歇腳投宿,漢人村寨也會有人吃些飯食向城中趕路。
白楊看到這些馬店此刻都緊閉著門,便想到了方才的那對夫妻,心中想這對夫妻今日想來是賺不到錢了。本來這黔東南中百姓雖說清貧,可日子過得還算舒心,可天道一來想來便會完全打破這份寧靜,官軍與天道一戰,驚擾百姓已成定局,想到這白楊心中不免一聲嗟歎。軍眾就要穿過集鎮中時白楊卻又想起什麽——為何今日所有馬店都未有開門?且到集鎮中後一直是這些人,似乎人未有走動。白楊這才
感到不妥,立馬止住了行軍。大喝一聲“戒備——”
果真從集鎮房屋中湧出了大批蒙麵刀客,方才鎮中的百姓也瞬時圍過來,為首的不是別人,正是那日銀蛇甲的首領。
白楊道:“東瀛小兒,上次爾等寨河伏擊我大內中人,如今又在此攔截我官軍,大逆不道,罪不容誅——”
銀蛇甲首領道:“統領的話振聾發聵,可今日我不想與統領辯論,你不識時務,天道已不容你,這集鎮,便是爾等葬身之地了。”
“且不說你這些蝦兵蟹將能否是我官軍對手,這裏離下一處城池不過十餘裏地,你等敢此下殺手,這如意算盤打好了?”白楊道。
銀蛇甲首領道:“我等能在這集鎮中靜候,就能讓爾等再也搬不了救兵。”
“口口聲聲說盛世青天,替天行道的天道,竟在此擄走無辜百姓,強占百姓屋舍。還說我朝廷將百姓置於水深火熱,究竟不知是誰將百姓置於水深火熱之中。”白楊道。
“統領若不知其中原委,怎可胡亂猜測,今日這些圍住爾等的人中,有不少可是這鎮中的青年。”銀蛇甲首領道。
白楊道:“你等天道為何狠心至此?若不滿朝廷,自己造反便是,拉上無辜之人,簡直該死——”說罷,佩劍已緩緩出鞘,這佩劍是靜江王方才在府中所賜,曾也是靜江王佩劍之一,白楊使著稱手便做了佩劍。
如此,兩撥人便又殺將起來,送飯食的夥頭軍有二十餘人,根本不擅戰場廝殺。真正的侍衛軍人除白楊所帶的三十人外,靜江王隻額外配予了十人,對方的青壯年約莫有八十人,皆做亡命之徒刀砍斧劈,官軍一時間占不了上風。
那銀蛇甲首領與白楊爭鬥起來,稱手劍在手,白楊的劍法使得便多了幾分威力,劍風陣陣,劍氣頻出,不過二十回合便將銀蛇甲首領的短刀震出其手中。那銀蛇甲首領脫了外袍,一把揮向白楊,外袍一時間湧向白楊,白楊幾式劍法便將那外袍拆得七零八落。隻見此刻銀蛇甲首領如那夜伏擊白楊等人一般,化作銀蛇攻來,原那銀蛇鎧甲一直在其身上,隻作後背一甩便可滿布整個身後。
其化作蛇與白楊交鬥幾個回合,將白楊逼到廝殺人群當中。白楊一式劍劃過,在那鎧甲下滑下深深一道劃痕,可侵入那銀蛇甲首領體內的內力卻弱了許多。白楊與侍衛軍此刻被那些亡命刀客圍住,夥頭軍此刻已所剩無幾,侍衛軍也有所傷亡,那些刀客的屍體此刻也是橫七豎八。
白楊幾劍殺過,便又有幾個亡命徒倒下,如此殺了四五劍,那些人便不敢靠近。白楊道:“不知爾等是否是這集鎮中人,若是天道威脅爾等,爾等此刻放下武器,棄暗投明,我可保爾等不死。”
那
些青年一時間不敢上前,有人望向銀蛇甲首領,銀蛇甲首領道:“想想爾等的家人是被何人所害,爾等此刻怎可還能輕信其言?”
“若爾等有冤屈,盡管向我說來,何故聽信讒言?”白楊道。
銀蛇甲首領道:“今日爾等來此,就不該有猶豫,若還受他們蠱惑,爾等還會與你們家人一般,成為他們的刀下亡魂——”
青年們此刻也未有猶豫,拚命與白楊等人廝殺,白楊未想殺這些無辜之人,便使劍作擋,奈何那些青年皆已亡命之招進攻,一時間又傷了些軍士,殺了十餘個侍衛軍,眼下白楊左右已不剩多少侍衛軍。一名軍士便道:“大人招招留情,他們卻式式殺手,大人何故不顧手下性命?”
白楊一劍架住那些亂刀,運足內力一招將那些青年震得退了七八步,這一式白楊已使足了勁道,將包圍圈衝破了小口,便道:“兄弟們,撤——”
軍士們隨著白楊隨著小口殺去,那銀蛇甲首領此刻一躍,躍到了路旁的屋舍,又從那銀蛇鎧甲尾部拿出兩杆令旗揮舞,隻說那令旗舞動起來,那群青年便規律地將白楊等人包圍,且招式也如同聽了旗令一般,一時間這包圍圈竟是銅牆鐵壁,縱使白楊的劍氣很足,也無法將這些青年震倒。
侍衛軍又倒下了兩個,白楊此刻握劍的手愈發緊了,人群又有聲音,道:“大人——若此刻再仁慈,我等恐會悉數葬身於此啊——”
白楊一聲大嗥——若自己手下都沒了命,自己又該向誰交待?此刻的白楊殺招一起,便有四五個青年倒在血泊中,侍衛軍隨著白楊一同殺向一方。白楊的劍法愈發狠起來,青年雖亡命,可怎擋得住白楊的劍式。這凶狠對凶狠,換來的便是血流不止,白楊的肩雖被砍了一刀,可此刻他已帶著剩餘侍衛軍將那些青年悉數殺死。
正欲上馬奔逃時,隻見那銀蛇甲首領躍下屋頂,身形一所,整個鎧甲如一條銀蛇一般,向那些馬匹奔去。那銀蛇在空中一躍,尾部一掃便將幾個侍衛軍掃下馬來,蛇尾隨即卷上去,扼住一個侍衛軍喉部。白楊見狀立馬止住了馬匹,道:“你——”
銀蛇甲首領道:“此刻統領的內力已耗了大半,若你留下兵器,我便放你手下,若你等要上山報信,就休怪我傷他性命了。”
白楊正欲說話,看到那軍士使著僅有的力似乎想搖頭,白楊的手攥著韁繩,另一隻手便搭在了劍柄上,眼下隻剩了十二侍衛軍,被眼前這人一式掃倒三人,活捉一人,那八人還在馬上,隻見其中一人喊道:“兄弟莫慌,大哥來救你——”說罷,拔了刀便向銀蛇甲首領殺去,隻見那銀蛇甲首領尾部一鬆,將所擒之人滾出,順勢一打將那侍衛軍直接擊落下馬
,頭顱著地後便再難起來。
那被放出的侍衛軍見狀大喊,道:“哥——”喊聲一畢,便抄起刀砍向那銀蛇甲首領,隻見那首領瞬間又所起蜷縮其身子化成銀蛇躍向侍衛軍,似巨蟒吞物一般裹住那人,一時間鬆了力,從那人身下爬下,現了真身後那人脖頸上便多了血道,倒地湧血不止。
白楊此時劍已出鞘,殺向銀蛇甲首領,身後侍衛軍也一同殺來。白楊此刻內力耗了許多,與那銀蛇甲首領鬥了不到二十回合便漸處下風,好在有侍衛軍幫助,還能與之持平,可又有兩名侍衛軍死於那銀蛇甲首領之手。
這銀蛇甲首領所有本領皆離不開那銀蛇鎧甲,這化蛇招式撲朔迷離,白楊破解不了,隻顧胡亂劈殺,可那鎧甲白楊等人兵刃無法擊破,如此耗下去白楊等人內力則越來越低。
隻說此刻一聲傳來,“白楊接斧——”
白楊定睛一看,一人躍向銀蛇甲首領後背,那首領見到立馬化蛇攻向那人欲奪那斧子,那人將手中斧一扔,那斧頭不是別的兵器,正是黑龍。白楊棄劍一躍,雙手接住黑龍斧柄,輕功漫步,正好趕上那銀蛇,使出渾身解數運足內力一劈——銀蛇鎧甲直接被劈成左右兩段,銀蛇甲首領直接臉麵朝下倒地狠狠摔倒。白楊也被震倒在地,黑龍也被震出手中。
方才說話那人正是這幾人失蹤的郭玉,郭玉此刻手中劍一指,劍鋒直接落在那首領脖頸上。隨後,郭玉道:“天道叛逆,我今日豈能饒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