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童屠的傳說
出了醫院大門,街上的行人依舊稀少。
我見到一個人就追上去問去圖書館怎麽走,就這樣,我一路走,一路問,總算在日落前走到了市立圖書館。
資料室裏窗明幾淨、燈火通明,有幾個人在專心的看書。前台立著一位頭發花白的管理員,他戴了一副藍色口罩,兩眼盯著台麵發呆。
“我能借閱往期的報紙嗎?”
管理員眼皮都不抬一下,隨口應道:“現在所有資料一律不外借了。”
“那他們怎麽又可以在這查閱資料?”
“人家都是警察,刑偵科的。”口罩上方露出的一雙小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像是期待著我說出更有力的理由。
“我……我是戴老師的朋友。”
“哦,那老頭啊!他有一陣子沒來了。”他的態度似乎緩和了一些。
“他經常說起你們。”剛說出口我就感到了後悔,這句話也太令人作嘔了!
“以前他每個周末都來,有時還給大夥送禮物呢?”
“他最近很忙。”我覺得自己的臉頰發燙,肯定是紅了。
“也是哈,這世道!”圖書管理員長歎一聲,思忖片刻道:“你要看什麽時候的報紙?”
“不清楚,大概十年前吧的。”
“報紙的標題是什麽知道嗎?”
“不知道。”
“這就難辦了,是什麽內容?”
“大概是關於瘋子……砍小學幼兒園的。”
說完後我才覺得非常尷尬,甚至到了無地自容的地步。
圖書管理員的神情突然嚴肅起來:“這是國家機密,我不能讓你查。”
“什麽事?”一個男人的聲音從後麵傳來。
我一回頭,看見一個身材健碩的中年人站在我身後。
“警官,這位先生要查資料。”圖書館管理員道。
“出示一下你的身份證。”那警察冷冰冰地攤開右手手掌。
我掏出錢包,抽出身份證遞給了他。
他看了一眼身份證。
“給
他看。”他把身份證還給了我。
圖書館管理員立馬和顏悅色對我說:“那我幫您搜一下看看。”
他居然打開了桌旁的一台電腦!
“你們這……可以上網!”我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局域網,”他拉了一把椅子過來,“你來看一下,這樣行不行?”
我走過去,坐在他身旁,隻見他輸入關鍵詞:砍,小學,幼兒園。
很快,電腦屏幕上有了一長排搜索結果。
“有了,”管理員起身離開,讓出了自己的電腦,“您就坐這慢慢看吧。”
我試著隨意打開了一條鏈接,但始終不敢看,我怕自己脆弱的神經接受不了那每一個滴血的字、詞組和句子。
猶豫了好幾次,如同要做什麽壞事一般,我總覺得看到如此慘絕人寰的一幕一定會招來某種厄運。
我看了一眼窗外的陽光,陽光很明亮,我覺得冬日的陽光很緩慢,不像夏日的陽光那樣匆忙,可能是因為前者令人感到溫暖,而後者會把人灼傷。我知道這是人類最後的陽光。
我深吸了一口氣,再次點開了電腦屏幕上的第一個鏈接。
恐懼感,像瘟疫一樣彌漫開來……
第一個鏈接裏的屠童犯是一名外科醫生:
據了解,製造實驗小學9名孩子死亡4名孩子重傷的凶手鄭小瓶,家住青山市延平區天台路,做了18年的外科醫生。鄭小瓶的醫術比較好,還被稱為“鄭一刀”。他事後說出了自己的作案動機:“我要引起轟動,要讓所有人知道我的存在,知道我對社會的不滿,所以要做件驚天動地的大事。”至於為何要選擇孩童為發瀉不滿的對象,則是因為覺得孩子沒有什麽反抗力,好下手。在學校門口附近,有證人看到一個身高175米左右、穿著灰色內衣的男子,抓著一個小女孩的書包不放。“我還以為是父親在門口教訓孩子,沒想到他拿出了把刀子!”接下來驚人的一幕發生了:男子用一把約30厘米長的刀,直接往女孩脖子上抹去,女孩當場倒下。緊接著,男子抓住身邊的一個小學生,用刀狂捅。凶手在法庭上交代說:事發前一天晚上他做了一個夢
,夢到自己參加了一場科舉考試,但落榜了,他醒來後就突然想殺人。但法院認為這是犯罪嫌疑人妄想脫罪的無稽之談。鄭小瓶拒絕向受害人及其家屬道歉,他的律師試圖為他做精神病辯護,但主審法官不以為然,他認為:如果這是精神病,那精神病人就太多了……
我的心突然按捺不住地一陣狂跳,點開了下一個屠童案的鏈接:
2010年5月12日8時左右,三色幼兒園發生一起凶殺案。犯罪嫌疑人吳愛民持菜刀闖入該村的幼兒園,致使7名兒童(5男2女)和1名教師死亡,另有11名學生和1名成人受傷,其中2名兒童傷勢嚴重。這起屠童案的凶手吳愛民是一個果農,長期疾病纏身,迷信巫術,多次自殺未遂。一所民辦幼兒園租用了他的房,有一天,園長在房內打死了一條毒蛇,他認為園長此舉害得他的病治不好,他要求這家幼兒園馬上搬走,但園長一直不肯搬出,於是他對幼兒園懷恨在心。那天他提了一把菜刀闖進了幼兒園,用事先準備好的鐵鏈把大鐵門鎖上……
它們真的就如同劉老師所說,隻要不怕死,就能做到完全無底線!
我能想象得到第二個案例發生時的悲慘情景:一個老成持重的中年男人不動聲色地走進幼兒園,默默地把門反鎖,他先用刀砍倒兩個用掃把跟他搏鬥的女老師,再一個一個地砍小孩,無路可逃的孩子紛紛被他砍倒在地,還在動的,就補上幾刀,直到確保所有人都一動不動,他看著嬰幼兒的鮮血了沒了腳麵,才從容離開,他拖著疲憊的步伐回到自己的臥室,服下大量的毒藥,躺在床上等死。此刻,窗外下著滂沱大雨。絕望讓他挑戰自己的道德底線,釋放野獸的靈魂。行凶後,他有一種身心解放的感覺。並沒有文藝作品裏的奇跡出現,也沒有正義的神從天而降,他隻是靜靜地讓這場慘劇發生。
關上電腦,我的世界已是滿滿的負能量,我的內心被塞滿了銳利的碎玻璃片、釘子和小刀。
窗外已經大雨滂沱,大概就跟案發現場那場大雨一樣,淒慘無比!
我倉皇逃進洗手間,從鏡子裏看到臉色蒼白的自己——一個長相冷酷的人。我突然知道自己是做什麽的了:我確實是一名偵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