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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諸葛猶之「死」

  【200】諸葛猶之「死」 

  「陛下!」 

  「公子!」 

  兩個叫喚,數個雜亂聲音同時傳來。 

  短匕就離諸葛猶眼球不過是兩厘遠,侵略的氣息不斷從容天音身上擠壓出來。 

  被迫刺殺的人卻一眼不眨的盯著前面的人,似乎容天音要殺的並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諸葛猶很冷靜,站立的姿勢也沒有變,仿若等這一刻已經等了許久。 

  時間剎那間靜止,所有的呼吸都緊張的屏著,生怕一個呼吸間就會催毀眼前的定格。 

  容天音一手捏他咽喉,另一手刀匕尖銳抵在眼球前,只需要她再用點力道,就令他斃命。 

  可惜,容天音並沒有那麼做。 

  明明是個絕佳的機會,容天音卻在瞬間剎住了步伐,收縮瞳仁,眼神如凝冰。 

  諸葛猶訝了訝,開口:「為什麼不動手?在你的心裡其實還是有我位置的,是不是。」 

  「別自作多情了,」容天音扼他咽喉的力道加重。 

  「既然如此,為何不用你這隻手取了我的性命?承認吧,你心裡還放不下我。」 

  「殺你,未秘能從這鬼地方離開,跟我走,」容天音手腕一扯,匕首一收。 

  諸葛猶被迫朝前帶了下,容天音身形一變轉到了他的身後,從身後緊緊扼著他。 

  明晃晃的刀鋒抵在他喉節之間,只需要一個稍微用力就取其性命,旁側無人敢上前。 

  諸葛猶並沒有反抗,甚至是很平靜,如若不是知道這兩個人是死對頭。 

  誰都會覺得他們二人早就串通好的,諸葛猶一擺手,身邊圍著密集將士紛紛退避。 

  紅衣女人和慕容勁到是十分的驚訝,原以為容天音是不會放過這樣刺殺機會的。 

  很遺憾的,容天音每一步都是那樣的出呼人意料,根本就不按著他們所想的去做。 

  容天音到是很想在這裡殺了諸葛猶,但她還沒有那麼蠢。 

  她的刀子只要扎進他的咽喉,引來的就不會是一支軍隊那樣簡單了。 

  退到帳外,身邊是容天音的人,面前向後一步步退出去的是紅衣女人和諸葛猶的人。 

  容天音手裡握著諸葛猶的性命,就算是紅衣女人他們根本不必顧及,卻不得不暫時服軟。 

  紅衣女人他們似乎有什麼事需要諸葛猶的幫助,這會兒諸葛猶可不能出事。 

  一旦容天音殺了諸葛猶,齊國大亂,褚國再趁機侵略,他們密謀的事就白搭了。 

  「讓大軍撤退,三十里,」容天音手裡的刀往裡一分,冰冷的刀尖觸到咽喉,有些刺疼。 

  「小音……」 

  「撤退。」容天音已經失去了耐心,雖然她語氣仍舊平靜。 

  諸葛猶高大的身軀幾乎是挨著她的身,吸著她身上淺淺淡淡的葯香味,此刻便滿足了。 

  為此,諸葛猶忍不住在心底里嘲笑自己,什麼時候也能輕易的滿足了? 

  容天音手下一重,諸葛猶猛然清醒過來,現在他的命可還在她的手上呢。 

  「傳朕號令,大軍撤退三十里。」 

  「皇上,齊國不能退……」 

  「退,」諸葛猶黑眸一冷,直視反駁自己的將士。 

  容天音從諸葛猶的身上摸出一塊牌子,朝其中一人拋去,充當傳令兵的將士飛快離去。 

  雖已下令,但容天音還是不放心,仍舊扼著諸葛猶,等著好消息。 

  「今日可算是見識到了,」慕容勁斜斜地靠在結了冰的桿邊,興味地瞅著這副場景。 

  安靜的氣氛里,慕容勁的聲音很響亮,但沒有一個人回應他,其至沒看他一眼。 

  討了一個沒趣,慕容勁仍舊沒有放棄自娛自樂,「銳帝為壽王妃,江山都捨棄了!」 

  揶揄話語多少有點嘲諷的意味,仍舊沒有任何人回應他的話。 

  慕容勁勾唇,突然瞟向諸葛猶,「只要銳帝一句,我們會竭盡所能相救!」 

  當著他們的面直白的說出這樣的話,也不知道是染國皇帝給了他幾個膽? 

  容天音朝身邊的人使了記眼色,綠鈴緩緩上前一步,慕容勁聳肩識相的閉嘴,退後。 

  紅衣女人始終都沒有發一句話,甚至是有種不管諸葛猶死活的樣子,但她卻沒有離開。 

  容天音知道這個紅衣女人有所求,不然也不會在這種節骨眼跳進來。 

  誰也不知道紅衣女人打算幹什麼,就是慕容勁也不了解其中的原因,只管緊隨。 

  「小音……」 

  「閉嘴。」容天音現在不想聽他說任何一句話。 

  任憑容天音的刀子是不是真的會扎進來,諸葛猶知道在那傳令兵沒有回來前,她不會扎。 

  所以,他大可有什麼話就說什麼。 

  「他根本就不配擁有你,他如果心裡有你,一舉一動都會緊看著,根本就不會讓你有機會進來,但現在,他沒有阻止你反而利用你來對付我。」諸葛猶企圖挑拔離間。 

  「諸葛猶,這就是你脫困的計策嗎?」 

  「落在你的手裡,我就沒有想過要脫困,這是我欠你的。」 

  在那之前,他確實是想要將她綁在身邊,牢牢的,誰也奪不走。 

  但現在,站在她的面前,卻可以說出這樣的話,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的。 

  可以控制容天音的去留確實是諸葛猶夢魅以求的結果,而此時,他已沒有了那種心思。 

  這會是諸葛猶說出來的話?容天音很懷疑他是不是有什麼後手。 

  迎著刺骨的寒流,諸葛猶伸手沿著她抵在喉嚨上的尖銳上前。 

  視線最後落在她戴了手套的手上,眼底的顏色慢慢暗了下來,似乎又想到了什麼。 

  容天音站在他的身後,看不到他的表情,卻能猜測得到他現在到底在想什麼。 

  手上的動作很穩,沒有要掉落的顫抖,容天音連眼裡都是最初的沉靜。 

  「我想,老天爺讓我來這裡,或許就是為了償還你,可惜,我並沒有按照老天爺安排的路走,我仍舊想要將你綁在身邊……只有這樣,我才能真正的擁有你。」 

  容天音咬唇,沉聲道:「別說了,我根本就不稀罕聽,閉上你的狗嘴。」 

  上世的事,憑什麼還拿來炫耀。 

  她知道自己上世是多麼的愚蠢,如果不是這個人站在這裡,她根本就不會再回想起。 

  都是他的錯,都是他…… 

  「下場風雪很快就會來了,站在這樣天寒地凍的天地間,讓銳帝說說過往也不失為件好事。」那邊的慕容勁突然邪笑,倜儻插了一句。 

  一如前面那樣,沒有人回應他。 

  從開始就無動於衷的紅衣女人突然側過視線朝容天音身上掃了去,然後定在他們身上。 

  現在容天音挾持著諸葛猶,卻還能鎮定自若,可見這份膽量和能力。 

  但紅衣女人真正在意的卻是容天音那種為秦執的那股勁兒,這種情,世間已經不多了。 

  過往? 

  容天音的過往並不精彩,如非要一個形容,那就是黑暗。 

  那是容天意最不願意回想的過往。 

  「過往么?」諸葛猶揚起唇角,瞧容天音的方向看來。 

  容天音臉色一白,眼前像是突然失去了任何的光彩,連諸葛猶扭頭過來看她的動作都沒有注意到。 

  「銳兒?」發現她的異樣,諸葛猶下意識的喚了句。 

  容天音抵刀的動作一僵,猛地眯眼,然後毫不留情的一刀扎進了諸葛猶的肩頭。 

  「唔!」 

  血腥味帶著冷風一起吹拂來,身體傳來的刺痛只讓諸葛猶微微挑了眉,仍舊保持姿勢。 

  眾人瞪了瞪眼,似被容天音眼底的痛和陰狠的樣子嚇到了。 

  「諸葛猶,你該慶幸自己現在站在的地方是自己的地盤,否則,這一刀就抹在你的喉嚨。」 

  諸葛猶發出低沉的笑聲,然後愈來愈大。 

  容天音盯著幾乎是失去控制的他,扎進他肩頭的刀並沒有拔出來,手還握著刀柄。 

  詭異的畫面跳躍在眾人的眼裡,突然覺得四周吹拂的寒風更冰冷了些。 

  這怎麼看都覺得不對勁啊,總有種被一口黑洞吞噬的錯覺。 

  「如果可能,我希望還能回到那個時候,是不是那個時候我答應了你,就會留在那裡……」 

  「沒有如果,」容天音將刀柄往下碾壓了下。 

  鑽心的疼入了骨,讓他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 

  容天音壓著自己的氣息,並不是因為上世的回憶讓她多可怕,而是現在的身體。 

  如果有一天變成那個樣子,她容天音是不是又要孤獨一世?只能躲在一個地方,遠遠看著,什麼也無法觸摸,什麼也不可能靠近。 

  這才是最害怕的東西,比死亡更讓人痛苦。 

  瞧著容天音突然激動的樣子,對面的眾人猛然收縮瞳孔。 

  看這兩人樣子,竟還有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去。 

  可他們的情報里,根本就沒有諸葛猶和容天音這一段,當然,除了五年前那點接觸。 

  只怕更早之前,他們之間就認識了,而且淵源只怕更深。 

  「瞧壽王妃這麼激動,想必這其中必有什麼是我們不知道的。」 

  慕容勁的話剛落,容天音這邊已經抬起了冰眸,颳了一記,冷氣噌噌從背脊冒了上來。 

  也許是感覺到了容天音身上氣息的變化,黎叔他們變得更加的緊張起來。 

  以前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容天音還和諸葛猶有這麼深的故事。 

  「你會嗎?」 

  諸葛猶根本就沒理慕容勁的插言,直直盯著容天音的目光,任由她將刀子扎著自己。 

  容天音突然咧唇無聲笑了起來,諸葛猶眼皮突地一跳,容天音這笑…… 

  「諸葛猶你瘋了嗎?問這種話。」容天音眯緊了鳳眸。 

  「我確實是瘋了,所以才會在這裡陪人發瘋,才會為了你捨棄了這麼多。」 

  就在諸葛猶吼出這句話時,不遠的暗處突然冒出數條黑影。 

  也許是因為大家的注意力都投注在那兩人身上,一時沒有察覺到身後的變化。 

  而容天音和諸葛猶早已經失去了判斷的能力,容天音想著帶他走,諸葛猶想得到答案。 

  只可惜,容天音給的答案永遠不可能滿足他。 

  諸葛猶這一聲是沖著她喊出來的,話音傳得許遠,震蕩在空氣余回。 

  「哼,」容天音不知是被氣的還是嘲諷,從鼻子里哼笑著,「諸葛猶,你他媽就是個人渣,憑什麼說你捨棄了?你到是說說,你為了我捨棄了什麼?你他媽的就是一個自私自利的人查,我的死活你曾有想過,我的孤獨你又何曾想過?我愛上你就是個愚蠢的。為了你,我可以失去任何東西,可你呢?我不過是你爬得更高的工具罷了。現在你來和我說這些捨棄的鬼話,你逗我玩呢?我告訴你諸葛猶,那曾經是過去,現在,你在我這裡只是一根路邊草。」 

  也許是諸葛猶觸摸到了容天音某根神經,突然就這麼暴發了出來,聲音相當的洪亮憤怒。 

  震得所有人都愣怔了,包括諸葛猶還有身後突然出現的人。 

  諸葛猶臉色緊接著就是一片煞白,不可置信地盯著容天音。 

  「是不是證明著你曾經有我……」 

  「真是見鬼了,我會和你說這些,過去了就是過去了,你天天在我耳邊叨嘮著,你說有意思嗎?」容天音冷笑出聲,一字一頓,「諸葛猶,你要是覺得欠我,就去死。」 

  容天音的每句話,就像飛來的刀子,一刀又一刀的扎進身體。 

  好痛!痛得連呼吸都粗重了。 

  容天音嘖地一聲笑,猛地拔出了匕首,正要架回他的脖子,然後一抬頭間,愕住了! 

  所有人都下意識的朝容天音看過去的方向看去,一時間天地安靜得只有飛來的雪聲。 

  雪一粒粒的飄浮著,落在她染血的刀鋒上。 

  隔著層層的人頭,兩道視線隔著雪幕對視,將眼前的光線漸漸模糊了起來。 

  諸葛猶順著這個方向看著,回頭見容天音這般,不由哈哈笑了起來,只是這笑多半是苦的。 

  在那個世界,就算容天音愛他也不可能會露出這種眼神,而面對秦執,她卻…… 

  諸葛猶陷入了一種癲狂的狀況,那邊的秦執已經更快一步的過來,圍著的軍隊主動讓路。 

  容天音捏緊了手裡的匕首,喉嚨里像是堵了一塊東西,怎麼也沖不破。 

  想要解釋,卻無法開口。 

  他站在那裡多久了,又聽到了什麼?或者又誤會了什麼? 

  容天音不知道他心裡怎麼想的,此時此刻,她腦子一片空白,轟然的炸開,無法回神。 

  周圍的聲音隨著他的靠近,也越發的模糊不清。 

  眾目跟隨著他們的一舉一動走,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 

  等容天音發現他走到自己面前時,才猛然察覺自己渾身的冰冷,沒有了知覺。 

  「秦……」 

  「為什麼不聽話,」他咬牙責怪的語氣多半是提心弔膽的害怕,而這語氣怎麼聽都覺得有種強烈的關切。 

  容天音張了張唇,還是發不出聲。 

  下刻,她的手腕被箍住,身體朝他的方向傾去。 

  觸及到他堅硬的鎧甲,容天音完全僵直了身子,手裡染血的刀子同一時刻被他奪去。 

  秦執早就發現了她的異樣,冷沉的眼掃向正涔涔流血的諸葛猶。 

  諸葛猶接收到秦執警告的冷氣,眉毛一挑,嘴角掛著挑畔的笑。 

  「你……你怎麼來了。」 

  「是不是我不來,你就要和這個人一起同歸於盡了?」 

  容天音猛地抬頭,眼底閃著不可置信。 

  秦執緊緊握住她的手腕,「這種男人,不值得你為她這麼做,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秦執的語氣下意識的冷硬了起來,這種不容別人侵略的作勢讓容天音無奈又寬心。 

  心裡邊,總有股甜美的氣息環繞著。 

  「我沒有想過和誰同歸於盡,」容天音微啞著聲道。 

  聞言,秦執心裡才舒坦了些。 

  「不準死……」他將她用力帶進懷裡。 

  這刻,容天音突然一掃之前的緊繃,或許她終有一天會變成上世的那個樣子,又或者死掉。但那又如何?只要身邊的這個人認同她,愛著她,在意著她…… 

  她知道他和諸葛猶不同,和誰都不同。 

  諸葛猶笑得凄然,捂著肩頭的疼痛,笑看他們二人。 

  也許他早就發現了,從一開始,容天音做為李銳兒時,首先接觸的人是他,所以才會有那種睜眼看見就是娘的情節。 

  其實說白了,容天音對他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愛,只是一種錯覺的愛。 

  容天音也漸漸明白,她對諸葛猶那種感情不過是一種依戀,根本就不是什麼真感情。 

  所以,她才會狠得下心與他同歸於盡。 

  如若是所愛,就算這個人再怎麼不喜歡自己,也不可能真的讓對方一起死。 

  如果放在秦執的身上,她就根本就沒有想過要讓他一起和自己死。 

  想通了這一點,容天音釋然一笑,主動環住了秦執的腰身。 

  情歸情,此刻他們面臨的總歸是國之大事,私事暫且放在一邊。 

  「齊國……」 

  「齊國會退兵,我的生死早就在你的手中,是死是活,都隨了你。」諸葛猶看著她說。 

  容天音挑著一邊的眉,卻是看向了秦執。 

  「如此再好不過了,還麻煩銳帝與我們走一趟,」秦執布著一層寒冰,擺手道。 

  「皇上!」 

  齊國將士低喊了一聲。 

  「撤。」 

  諸葛猶立在雪下,手一揚,下令。 

  如果就這麼認輸了,那麼這場戰事開打又有何意義? 

  齊國眾將不明,就是諸葛猶自己也不明,當得到了容天音的答案時,他連死的心都有了。 

  也許,他就不該從這個世界醒來。 

  「放心,只要齊國尊首承諾,銳帝自然會安全回國。」 

  秦執手勢一擺,就有黑壓壓的人群包圍其中,秦執最後的視線定格在身後。 

  剛剛那個地方站著紅衣女人眾人,而此時,那裡空空如也。 

  秦執瞳仁一縮,他們躲在齊國的大本營里,根本就不可能一時找出來,只能再等機會了。 

  眼下,解決齊國的麻煩才是最重要的。 

  秦執帶了人過來,從他們的速度上看來,早就跟在容天音的身後過來了。 

  回去時,並沒有從原路,而是直接穿過了城門直接通往自己的城牆。 

  容天音被秦執抱著回城的,一路上,她的身體早已冷得僵硬。 

  諸葛猶配合下,齊國的士兵根本就不敢攔。 

  諸葛猶最後還是載在容天音的手裡,似乎在應驗著曾經的預言。 

  「以後不許再如此胡鬧了,」把她抱在火爐邊,秦執一刻也不敢再鬆開她。 

  容天音就算是再變,這胡鬧的性子果真是一點也沒有變。 

  她就是吃准了他不可能會對她怎麼樣,所以才會如此的肆無忌憚。 

  秦執心裡發苦,也心驚。 

  如果他再晚一點,是不是她就真的與那個人同歸於盡了? 

  從容天音瘋狂的眼神中,可以察覺得出,她是打算那做的。 

  一邊心裡疼著,嘴邊不由沉著聲責怪:「容天音,你再這麼做一次試試,我會殺了自己。」 

  容天音愣了愣,意識到他說的話時,眼眶不由一熱。 

  反手抱緊了他,「你這個大傻子。」 

  「既然知道為夫傻,以後麻煩娘子一定要緊緊看著,免得為夫傻傻的衝出去殺人。」 

  「你還真是……」容天音更是動容緊抱他的腰,將腦袋埋在他的懷裡。 

  如果她不出手,她怕事情會越變越糟糕。 

  現在能如此平平靜靜的解決,不是很好嗎? 

  「睡吧。」 

  他脫去她的外袍,將臉色變得蒼白的容天音放平在榻間。 

  順著視線往上抬,容天音將眼前男子深邃的輪廓深深印在腦海里。 

  「嗯,」從鼻子里輕輕溢出一個聲音,然後順從地閉了雙目。 

  之後秦執是如何處理兩國交戰的停歇的,又如何處理住在褚國帳營里的諸葛猶的,她不再去關心了。 

  只要兩國停戰,對她來說,比什麼都好。 

  沉沉穩穩的進入了另一個夢,裡邊,她不再有掙扎,四周一片的安寧,溫靜。 

  那是她從來沒有享受過的美夢! 

  身邊有這麼多人對她好,足矣! 

  她還奢求什麼? 

  天空放晴,容天音睡醒時,身邊不知道何時多了一個人,外邊看不到飄然的雪花。 

  她一睜眼身邊的人就跟著醒了,被下的兩隻手更緊緊交纏著,連睡著的時候都不曾分開。 

  眨了眨眼,一隻大手覆過她的額頭。 

  沒有任何的不妥。 

  「解決完了?」 

  「不,還有一個人沒有解決,就等娘子來處理了。」 

  容天音面上微暗,抬起低斂的眉,「你的意思是說……」 

  「不管你和他有怎樣的過去,只要記住,現在你容天音是我秦執的妻!唯一的妻。」 

  「秦執,你不好奇嗎?或者你不懷疑?」容天音認真地問。 

  「懷疑?對自己的妻子,又有什麼可懷疑的?無論你做什麼,別人說什麼,我只信你。」 

  一句只信你,震動了她的靈魂。 

  他從一開始就沒有問過她任何懷疑的東西,不論是五年前,還是現在,他都信她。 

  低頭,容天音不知道該用怎樣的形容詞來形容自己現在的感想。 

  或許從一開始她就沒有真正的交出自己,而他,縱然有隱瞞,那都不重要。 

  「謝謝你……」 

  除這句話,她不知道自己該要說什麼了。 

  秦執抱過她,撫著她的後腦,「記住,你是我的妻。」 

  「嗯。」 

  「那個人如何結束,都由你來決定。」 

  低沉的聲音擊在她的心裡,漾起一圈圈的漣漪。 

  …… 

  諸葛猶的結局嗎? 

  她沒想過會是今天這等局面。 

  容天音一身白色衣袍,一身利落的男兒打扮。 

  諸葛猶正坐在帳內,聽到帘子外的動作,抬頭看著進來的容天音,聲音抬了抬,還是沒有說話。 

  秦執就在外邊,指揮著手下將領準備撤離的動作。 

  此時的帳內,只有容天音和諸葛猶兩個人。 

  容天音手中拿著的是齊國一道空白的明黃聖旨,落坐時她將手中的聖旨擺放檯面。 

  諸葛猶就坐在她的對面,矮桌上是煮過的酒。 

  兩人像是多年的故交,知己好友般。 

  容天音拿過他斟好的酒,啜了兩口便見了底。 

  諸葛猶始終都沒有朝桌上的明黃看一眼,而是專註於手中的動作。 

  他沒有開口,容天音也沒有。 

  直到喝了第三杯酒,等諸葛猶斟上第四杯酒時,他悠悠道:「這是我們第一次這麼坐著說話呢。」 

  「是啊。」 

  前面的一切似乎在這一刻都化為雲煙,再也找不到任何痕迹。 

  容天音將手裡空杯放下,他自然的給她斟上,一切都如此的默契平靜。 

  「你恨我嗎?」 

  「恨?」容天音輕笑,「你不是投降了嗎?」 

  對面的諸葛猶一愣,既而笑了笑,「如果當初我對你好一些,我們是不是就不會這般下場了?我是不是還有機會……」最後一句,已然是聲音暗啞。 

  容天音卻搖了搖頭,「不,不會。」 

  答案依舊是那樣的傷人,但也是意料之中的。 

  現在的容天音,滿心都是秦執。 

  她可以沒有諸葛猶,卻不能沒有秦執,這就是差別。 

  只怕他連一個神策也比不上吧,起碼神策用自己的命賭了五年。 

  最後的贏家,依舊是秦執。 

  「我是該死還是該活?」 

  「這要看你的選擇,」說罷,她的視線落在旁邊的明黃聖旨上。 

  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諸葛猶又是一笑,「我該想到的。」 

  他的話落,容天音的手中多了一瓶東西,一隻透明的瓶子內裝滿了綠色的液體。 

  定定盯著容天音放在桌面的東西,在明黃和綠色之間徘徊視線。 

  「你想讓我選?」 

  「不,這兩樣東西是你另一條路,」容天音執起一杯水酒,啜了口道。 

  「另一條呢?」 

  「死,」她眼不眨一下。 

  諸葛猶失聲低笑,從胸腔里發出來的聲音震得他手裡的酒水灑落。 

  可他渾然不在意,想要止住自己的笑聲,可怎麼也做不到。 

  就像是失去了控制了般。 

  最後,他一口乾掉手裡的酒。 

  「我該慶幸嗎?」 

  「確實是該慶幸的,在捉你之前,我就想過了讓你整個齊國都陪葬,」容天音平靜地說出無情的話。 

  諸葛猶揚眉,笑聲仍舊輕輕溢出。 

  「陪葬?銳兒,我根本就不在乎什麼齊國,這裡的一切對我來說,都不重要。」 

  眼神直直凝視著對面的容天音,他在乎的,是她。 

  從褚國看到她那一刻起,他整個人都清醒了。 

  原來,他想要的一直是容天音這個人罷了。 

  什麼天下,什麼權力,都沒有她來得重要。 

  上世他錯過了,所以老天爺讓他這世補回來,可惜,她的心裡卻有了別人。 

  他不允許,絕對不允許。 

  但那又如何,她已經不屬於自己的了。 

  現在,她叫容天音。 

  「你可以不在乎,但我在乎。」 

  諸葛猶沒出聲,只是靜靜陪著她喝酒。 

  酒壺裡的酒不知不覺的被他們二人飲盡了,就余手中那杯。 

  「齊國皇位轉讓,這是忘憂水,只需要一滴就可以令一個人忘記前塵往事,一瓶下去,你的兩輩子都會消失殆盡。」容天音打破短暫的沉默,說出了這兩樣東西的用途,「怎麼選,就看你自己了。」 

  諸葛猶修長的手指勾住那道明黃,鋪在面前,刷刷幾下便將自己守了幾年的齊國讓了出去。 

  齊國皇室不是沒有人,但他也會有自私的時候。 

  之後,齊國與褚國簽訂和平條約。 

  至於這條條約能夠約束齊國多久,他不能保證。 

  等他寫完,容天音就接過,連看也沒看一眼,他如何做是他的事,後面怎麼使用是他們的事。 

  最後的視線落在那瓶綠顏色的忘憂水,她調製出來的東西,他不會懷疑。 

  如果是毒藥,他到是願意一口喝掉。 

  但這忙憂…… 

  他深深凝視眼前人,用力的看著,刻著,想要將這個人深深的刻住,就算是忘憂也不能使他全部忘記這個人。 

  「不管什麼時候,我都不會忘記……」 

  「我的東西,沒有假貨。」 

  意思是說,不論你意志多強,武功多厲害,別人調製的東西再厲害也不能使人再記起。 

  諸葛猶又是一笑,「你還真是一點餘地也不留,忘憂,忘憂,也好……忘了也好。」 

  「如果你夠聰明的話,就該一輩子不要認我這個人,不要讓我發現一點痕迹。」 

  「可我們彼此熟悉,不是嗎?」 

  容天音沉默。 

  「我『死』後會去哪?」他聲音略低,轉悠了兩世的聲音低低入耳,從未有過的溫柔。 

  「或許我會殺了你也不一定。」 

  「殺我何必用忘憂。」 

  「會讓你去一個誰也不認識你的地方,」容天音鬆口。 

  諸葛猶勾唇一笑,慢慢拿起桌面的忘憂。 

  容天音放下空杯,緩緩起身,對後面他的抉擇沒有再觀摩下去的意思。 

  「等等。」 

  她站定,等他最後的話。 

  「銳兒……這是我最後一次這麼叫你了,不論你心裡的那個人是誰,我諸葛猶對李銳兒的心,一直未變過。」 

  他的話落,面前已經沒有了容天音的身影。 

  一抹淡笑劃過他的唇,很快消逝不見,如同他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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