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偷雞不成
郭泰，字林宗，太原介休人，與許劭並稱許郭，第一次黨錮之禍後，被士人譽為八顧之一。自洛陽返鄉時，當時京師的士大夫好儒生都到河邊送行，有車幾千輛。而郭泰隻與李膺同船過河，留下了李郭同船的典故。
郭泰一生拒絕征召，反而遊走四方拔擢後進，如指點陳留茅容，資助申屠蟠，提攜的巨鹿孟敏等人，無不成為了天下名士，經學大家。後潛心家鄉教學，更是得學子過千。
逝世時，自弘農函穀關以西，河內湯陰以北，二千裏負笈荷擔彌路，柴車葦裝塞塗，會葬者近萬人！
“開一時之蒙蔽，化一地之德彰，功莫大焉！”郭磊站在郭林宗墓前，看著賈道在那祭祀供奉，不由感佩道。
孫資輕歎道，“餘隻恨不能早生三十載，以瞻先生德容！”
跟著賈道祭拜過後，郭磊親自將賈道攙扶到車上。眾人打馬而行，隱約能看見介休縣城的時候，遠遠的看見自縣城官道上，有牛車拐了過來。
不用郭磊的吩咐，擔任車夫的孫資就主動的將馬車趕到了一邊。身後的一眾護衛，也紛紛靠邊，放慢了速度，免得塵土驚擾到了來人。
牛車走的很慢。
郭磊他們走的也不快，所以，有一會才碰到。郭磊打眼一掃，隻見牛車上是一粗布老者，頭帶鬥笠。正也好奇的打量他們這一行。
郭磊立即報以微笑，點頭。
兩車交錯，便在這時，牛車忽然停住了。
“小郎君自何處來？”牛車上的老者忽然開口了，中氣十足。
郭磊沒想到老者會主動跟他打招呼，忙停了馬，拱手道，“回老君，我等自上黨而來，祭有道公後正準備回去。”
“如此說來，小郎君也是士子了？既能緩驅讓塵，何不索性下馬，更顯小郎君之德？”老者笑道。
“老丈提醒的是。”郭磊翻身下馬，肅手而立。
身後的護衛見了，無不下馬而立。
典韋那雙略帶一層淺金色的三角眼狠狠的一翻，隻能跟著下馬，發出一聲悶響。
“真壯士也！”
看著典韋那雄壯的體魄，老者讚了一句，隨即看向郭磊，笑道，“孺子可教！”
說完，催促牛車便走。
這時候馬車上的賈道聽見動靜，從車廂內鑽了出來，看著老者的背影，忽然高聲道，“可是舒達兄？”
“你是，衛安師弟？”牛車上的老者扭過頭來，看了賈道兩眼，忽然也喊了起來。
“真的是舒達兄啊！”賈道哈哈大笑，直接跳下了馬車，就朝牛車走去。
到了牛車邊上，深施一禮，“小弟賈道，拜見兄長！”
“勿要多禮了。”老者也笑著下了車，將其扶起，“想不到，竟然在這裏碰到，如此說來，是你來祭拜郭公了？”
“太原地動，恐夫子陵寢有異。小弟不放心，故而前來。”賈道說著，扭頭對郭磊喝道，“你還呆著作甚？還不過來見禮？”
郭磊急忙一扯孫資，兩人上前恭敬行禮，口呼先生。至於典韋等人，則沒有這個行禮的資格。
賈道讓郭磊在車架前支上了案幾，兩人與蒲團上談笑。郭磊親自動手，跟孫資一起撿柴生火，用他自製的燒水壺燒起了開水。
不過耳朵卻豎了起來，聽他們攀談。
這位年過半百的老者，不是別人，正是巨鹿人孟敏。
孟敏，字舒達，據說他年輕的時候有一次挑了甑去售賣，結果有一個甑不小心掉到了地上摔碎了。結果，孟敏卻是看都不看就離開了。正好郭林宗見到了就好奇的詢問他原因。
孟敏回之說既然已經破掉了，還看有什麽用呢？就是這一句話，結果讓郭林宗對他大為讚賞，勸他去遊學，還給他取了表字。
所以，孟敏便以郭林宗的弟子自居，連本人也搬到了太原來居住。
這一日他也是來給郭林宗祭掃的，結果正好跟郭磊碰到了。
“聽聞去歲三公征召，兄何以不去？”賈道問道。
“就連郭公那樣的品潔高士，都自認難以挽救這傾頹的朝廷，愚兄不過一鄉野之人，若是竊據高位，豈不徒惹天下罵名？”孟敏哈哈一笑道。
猛人啊！
郭磊聽的嘴角一抽抽，這位不僅能被三公看中，而且，一句話將朝廷那些人都給罵了。
“兩位先生請喝茶！”
郭磊奉上茶水。
見那茶小巧，圓潤，孟敏不由笑了，“此物倒也精巧。”
然後學著賈道的模樣，輕輕一吹，喝了一口，孟敏不由得讚道，“觀之色澤清透，飲之苦盡甘來，似有餘味不絕！想不到如此飲茶，竟然別有一番神妙，看來愚兄這麽多年來，不知糟蹋了多少這等奇物！”
賈道用手點了點郭磊，笑道，“此都是這混不吝的小子所做，他不過嫌茶湯麻煩，取巧罷了，可當不得你這般誇讚。”
“不過論脾性，他卻是與你有幾分神似。”
看似是在責備郭磊，可是那言語間的自得，孟敏如何看不出來？他甚至看出了賈道有意無意的在拉近他跟郭磊的關係。
可三公征召他都不去，哪會理賈道的招攬？
不過終究是郭林宗一脈，他倒是不介意送郭磊一點聲名，就一如當初郭林宗勸學與他一般。
“卻不知小郎君誌向為何？”孟敏笑著瞄了一眼郭磊。
郭磊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這是要考校我啊，他腦子快速的轉悠了起來，肅然行禮，朗聲道，“弟子想得廣廈千萬間，庇護天下寒士俱歡顏！”
“格量高俊，忠粹篤誠！”
孟敏兩眼一亮，朗聲讚道，“真後來之秀也！”
“此子憊懶之駑馬也，想千裏之行，尚需良師時時鞭策啊！”賈道滿麵紅光，若有所指道。
孟敏笑而不答。
下午的時候，被賈道糾纏著一起進了城，郭磊讓牛大力帶人繪製輿圖，他跟著伺候。也不知道為什麽，那孟敏對他並不感冒，反而對孫資十分欣賞，詢問了幾句之後，竟然指點起了他經學來。
等到了第二日的時候，孟敏就提出了要收孫資為徒。
郭磊聽了之後倒吸一口涼氣，姥姥，孟敏沒拐到，反而搭進去一個孫資！這豈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