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赤沙部的部落本是坐落於黃河以西的上郡境內，因為不堪獨孤部的壓榨，漸漸的東遷，過了黃河，到了呂梁山以北，黃河以東的西河郡境內，算是投靠到了位於定襄郡的須卜氏門下。
本來赤沙部的勢力並不大，須卜氏也並不在意他。
可是，因為郭磊提供的酒水等物資的緣故，這兩年赤沙部聚攏了大量財富，吞並了幾個小部落後，這才發展到了四百帳，近萬人的規模。
族中戰士近兩千人，漸漸有了超越周邊白狼，黑水等部落的趨勢。
如此一來，引起了須卜部的左帥的覬覦。
暗中讓白狼，黑水等部落製造摩擦，他趁機向赤沙部施壓，妄圖將赤沙部收入囊中。
赤沙部被迫進一步的向東南遷徙，如今到了太原郡的西邊，呂梁山下。
可問題是周邊有七八個小部族，聯手壓製赤沙部的生存範圍。所以，如今的赤沙部落的情況，依舊不太好。
本來郭磊是沒有能力插手這等部族糾紛的，一來他沒那個資格，二來鞭長莫及，沒那資本。
可如今覆滅了黃沙匪，得了兩千柄刀槍，郭磊便動心思了。想來赤沙部為了生存，不會拒絕他的好意。
果然，赤沙連和得了郝運的試探後，表現出了巨大的興趣。
“郝先生，您說郎君真的願意提供一千環手刀，一千的長槍？”赤沙連和臉上露出了激動神色。
“赤沙頭人，您與我們郎君也算是老朋友了。對於貴部的遭遇，我家郎君深表同情。不過，提供這些武器的可並非我們郎君，我們郎君是大漢子民，自然要遵從大漢律法。”
“當然，如果是黃沙匪等盜賊，與你等交易，我家郎君也管不著！”大堂內，郝運笑嗬嗬的將一張畫著臥虎穀的地圖遞了過去。
“是是是！在下失言了，失言了。”
赤沙連和雙手接過，連連點頭，“在下立即從麾下撥出兩百胡騎來交給郎君。並另派兩百牧民，幫助郎君將它們趕回去。”
“至於胡婦，”赤沙連和露出一絲忐忑，“可否容老朽回去之後再行派遣？當然，人數上小老兒願意多加一倍。”
他這一次帶了近千人，將族中多餘的戰馬，牛羊驢等牲畜悉數趕了來。赤沙部現在的地盤縮小了，沒了足夠的牧場來放牧這些牲口了，索性全都換成糧食，絲綢，鹽巴，茶葉，瓷器等物。
赤沙連和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若是不能拉攏，吞並附近的那七八個小部落，那他們赤沙部就退入太原郡，投靠漢官。大不了他以後專心的做個商賈。
可如今郭磊突然提供武器，赤沙連和的心思又活泛了起來。
有了這些武器，他就能以最快的速度，在入冬前武力強行吞並那六七個小部落。如此一來，白狼，黑水部就算聯手來攻，他也未嚐不能一戰！
至於胡女，隻要打敗那七八個小部落，莫說四百，八百，就算是一千他也能拿的出來！
“自然可以，赤沙頭人的信譽，我家郎君還是信的過的。”郝運笑著應允了。這兩年赤沙部上下的生活水準是越來越高。可這一切都是建立在郭磊大量提供各種貨物的基礎上的。
若是赤沙連和食言，郭磊斷了跟他的交易，估計赤沙部的那些頭頭腦腦們就會鬧將起來。
畢竟，穿慣了綢緞千層底，喝慣了美酒茶葉，吃慣了掛麵，安息茴香烤羊肉，各種底料火鍋的他們，很難再過以前那種日子了。
雙方商議妥當，赤沙連和便離開了。
邊市內。
郭磊，孫資，靳詳三人正在聽著史靜的匯報，後兩者是郭磊特意叫了過來的。
“跟赤沙部的交易，耗費三日，已經交割完成。我們共支出了成衣三千套，千層底六千雙，酒水五百壇，陶器三百套。還有專供他們的麵條一千石！綢緞百匹，茶葉百石。煤球爐子三十，煤球五千。大車三十輛。”
“從赤沙部獲得戰馬五百匹，駑馬，驢，牛各千頭，羊五千有餘。皮貨三千張，還有二十名胡人少女，兩百戶牧民，兩百騎兵。”
孫資，靳詳兩耳年雖然早就聽郝昭說起過安平裏富足，路上也見到了那百輛大車貨物，可真的聽到了交易的內容，還是目瞪口呆。
特別是那什麽煤球，掛麵之類的，更是連什麽東西都不知道。
靳詳失聲道，“這，這怕不是得值萬金吧？那赤沙部，怎的如此富足？”
“隻多不少！赤沙部自三年前跟我做生意，撈了不少好處。”
郭磊隨口解釋道，“再通過吸收牧民，兼並小部落，如今實力翻了三倍有餘！不過，這應該也是赤沙部大半的家當了。”
說完他笑了起來，“看起來，赤沙連和是真不打算過了。也好，家底都沒了，他們才會放手去搶！”
“可這麽多的牲口，怎麽運回去？”史靜苦笑道。
赤沙連和為了將這些牲口趕過來，可是帶了近千名護衛，花費了近兩個月的時間才趕到。
從這裏到沾縣，再從沾縣到璐縣，近五百裏路呢。
哪怕有赤沙連和賣給他們的兩百戶牧民幫忙，也依舊頗為棘手。
牛馬驢倒是好說，關鍵是那五千頭羊！
“孫兄以為呢？”郭磊扭頭看向孫資。
孫資略一思忖便拱手道，“戰馬交給義從，購置車架，以駑馬拉車，羊置與車上。”
“牛，驢和人口隨車而行，胡人牧民也擅騎，如此，一日五十裏，十日內便可返回。至於剩下的，不妨徐徐圖之。”
一輛車放十頭羊，百輛大車也不過放一千頭。剩下的羊，慢慢趕唄。
若是非要放在一起，動靜太大，萬一出了岔子，那損失可就太慘重了。
“就按孫先生說的。”
郭磊笑了一下，對史靜道，“不過，天氣炎熱，牲口若是太過疲累，很容易生病。牧民留下一半，多招募一些獸醫，聘用人手，時間麽，三天內趕到沾縣，半月內返回。此事你來安排。”
“侯三帶十名義從，三十名赤沙部騎兵沿途保護。可差人讓田豫派人前出百裏接應。剩下的羊，待我返程的時候帶著吧。”
史靜，侯三急忙拱手答應了下來。
孫資有些詫異的看了郭磊一眼，似是有些驚訝他連牲口生病的事情都考慮到了。
“幾天前，護烏桓校尉之子邀請我派遣商隊去烏桓做貿易。我已經傳令田豫，將一些商品送往沾縣。此事，還得郝君你辛苦跑上一趟。”郭磊對著郝運道。
“不敢，屬下分內之事！”郝運忙道。
按理說蘇信更為合適。不過，郭磊正忙著讓蘇信趁著明年大亂前這最後的安寧，不惜代價的從冀州購買糧食，所以，隻能讓郝運去了。
隻是這樣一來，郭磊打算派人去往南匈奴走上一趟的，隻能另選人手了。
打發了郝運幾人離去，郭磊將目光投向了靳詳的身上，“赤沙連和請求我派人相助。”
“按說，我與靳兄相識不久，正該親近。可思來想去，隻有靳兄文武雙全，又是我義從執法隊的右隊率，才能承此重任。”
“不知靳兄可願以商隊的名義，跟隨赤沙部，去往南匈奴走上這一遭？”
“主上有命，屬下豈敢不從？”靳詳大喜。
他和孫資，郝昭都是同鄉，太原郡人。本來擔任夏侯蘭這麽一個常山武人的副手，他就覺得有些不樂意。
畢竟他自認為是士子，雖說武功也不差，可跟夏侯蘭一般就此混跡義從之中，並非他所願。如今見到郭磊突然安排了這麽一個任務給他，他哪有不抓住的道理？
何況那右隊率的職務還沒給他拿下去！
“卻不知主上讓我此去的目的是……”靳詳深吸一口氣，目光灼灼的問道。
郭磊輕聲道，“幫助赤沙連和，吞並其左右部落，助其壯大。而後以商隊身份，伺機探查南匈奴諸部動向，特別是風土人情，山川地裏，人口多寡，兵力強弱！”
“休屠各部，須卜氏，呼衍氏，蘭氏，左林氏幾部貴族日漸驕狂，便連其王庭也漸漸不放在眼中。最近這些年，他們中有的人行盜匪行徑，滋擾生事。長此以往，縱不為我漢庭之患，也必成其王庭之禍！”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我等身為邊地男兒，與其近在咫尺，不可不早做圖謀！”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孫資喃喃自語一番，眼神漸漸清亮，灼熱。隻覺得胸中有一股熱血在湧動，沸騰。
“主上好氣魄！”
孫資大讚一聲，長身而起，下拜道，“屬下不才，願與靳兄同去走上一遭！望主上允準！”
“這個……”郭磊將目光看向靳詳，好似有些猶豫。
靳詳見了急忙道，“孫兄，你之才學遠在詳之上。這一路上風塵仆仆，靡時日久。且沿途風險難測，若是有了萬一，主上豈不痛心？不若先由詳走上一遭，事不遂時，兄再去不遲！”
“正是如此。安平裏也缺人手，這時候，孫兄還是留下幫我吧。”
郭磊這才趁勢將孫資扶了起來，靳詳功利心更重，孫資則書生氣更濃！
真說起來，經商細作之舉，他還真不如靳詳。
孫資倒也沒再堅持，拱手應下，不過態度卻是比先前恭敬了許多。
因為赤沙連和急著走，郭磊跟他們交代一番，而後，將召了回來的石重叫到跟前，耳提麵命了一番。
第二日，便由石重帶三十名護衛，還有從郝運，史靜麾下抽調的兩百人組成了一個商隊，由靳詳率領，跟隨赤沙連和出發了。其中有二十多名車夫，還有十名護衛，都是偵察連出身的繪製輿圖，打探情報的好手！
忙活完了赤沙連和的事，這一次商隊所帶來的貨物，所剩就不多了。
交給史靜處理，郭磊帶了典韋和幾十名護衛，還有一百七十名赤沙部的騎兵共計兩百多人，五百匹戰馬，還有幾十輛大車，悄無聲息的朝著臥虎穀趕去！
臥虎穀內。
劉何，成廉等人在穀內紮了一個簡單的營寨，正在訓練。
黃沙賊近乎四百人被吸收進了義從隊伍，這顯然是個頗為危險的比例。因為兩人的手下加起來也不過三百。
不過隻要看一眼營門上掛著的那三四十個血淋淋的頭顱，就能知道為何這些馬匪如此老實了。
殺戮以震懾，福利以誘惑，一手大棒子一手胡蘿卜的手段，劉何如今玩的是爐火純青。馬匪們本就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混飯吃的，能扛住才怪了。
如今見郭磊又帶了兩百多人，還有五百匹戰馬，那些馬匪就更認命了。
郭磊自然不會放過機會，當著眾人的麵，將自己的義從的待遇說了，並且言明，馬匪中最多隻能有兩百人加入義從。
接著，將成廉他們說表現好的幾十號人叫了出來，當場賜下戰馬，兵器。並發了一個月的錢餉。有了對比之後，這傷害立即出來了。
“事情辦妥了？”新起的一間房舍內，郭磊望向成廉。他問的是震懾赤沙連和的事情。
成廉點了點頭，“按照主上的吩咐，一切順利！”
“輿圖可出來了？”郭磊問向劉何。
劉何帶的都是鄧當的騎兵，不過，掃盲的事情郭磊可沒落下過。其中有一條，勘測地形，更是要求每個人都掌握。
這兩年時間，他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提高這些人的素質上了。
無論身體，還是腦子。
“方圓五十裏內，已經測繪完成。”劉何笑道。
郭磊點了點頭，“明日起，抽時間帶人去山上，開一條小路出來。此地險峻，說不定還會有匪類聚集。留個後手，沒準能用上。”
“四下布置上暗哨。”
劉何一愣，他知道所謂的後手不重要，重要的是，郭磊是要趁機清理掉那些馬匪中還有異心之人。
倘若有人趁機逃跑，那他們的下場隻有一個，死！
問題是，以前的時候，那些人見識過了安平裏的祥和。所以逃走的人很少，現在這麽做，沒準會殺掉不少人啊！
這種酷烈手段，郭磊一般都不會用啊。
“主上，莫非還有仗打？”劉何詫異道。
成廉滿臉茫然，他加入的較晚，所以不明白為何郭磊隨口下達了命令，劉何竟然就知道要打仗的？
郭磊端起茶杯來喝了一口，這才道，“那魏越等人還在暗處，被咱們得了這麽大一便宜，若你是他，會這麽善罷甘休麽？”
成廉，劉何互相看了一眼，關鍵的是那放火之人，到現在還不知道是誰呢。
“屬下明白了。”
劉何點了下頭，跟成廉快步下去了。既然還可能打仗，那馬匪們就必須得加強訓練了。
何況還有近兩百的胡騎！
郭磊打算在這裏整訓上十天再走。這幾百的馬匪，就算不能加全入義從，剩下的也是壯勞力，以後可以加入巡邏隊。
對於心心念念想要聚集人口的郭磊來說，自然不能輕易放棄。
何況就算是能加入義從的那些，也必須得磨合一下，萬一回去的時候再遇到敵人，這些人起了亂子，那麻煩可就大了。
所以，接下來郭磊也每日跟隊伍一起訓練，雖然去山上開路的時候郭磊不去，這也足夠讓孫資驚詫的了。
郭磊將軍營內每日的考核，糧草配置等問題都交給了他，一開始孫資還有些擔心。後來發現，郭磊指派給他的一個後勤分隊，三十人，竟然人人識字，孫資對於安平裏，對於郭磊就越發的好奇了。
上山開路的第一天，少了七人。
第二天的時候，又少了十三人。到了第三天，少了五人。第四天的時候，沒有少。
這時候成廉帶人將丟失的那些人的人頭丟了出來，一時間，軍營內紀律森然。
郭磊本想呆滿十日就返程的，可到了第五日的時候，接到史靜傳來的消息，賈道來了。
郭磊驚訝不已，急匆匆的從臥虎穀離開。
帶了典韋等三十餘騎，返回了陽邑縣。賈道沒有進縣城，而是大搖大擺的到了胡市。
賈道的到來，立即驚動了王遠和縣令，以及一些陽邑縣的豪強。
他們立即屈尊前來拜訪，要知道，郭磊到來的時候，王遠可是派人將他呼喚到了縣丞府邸的。
賈道則向眾人表達謝意，言語間，儼然這裏就是他的產業的意思。
郭磊趕到胡市得知這一切的時候，心中感動不已，為了給他當後台，賈道連商賈之事都攬到了自己頭上。
“夫子，有您的旗號就夠了，真真假假的足夠震懾眾人，您這又是何苦？”郭磊一見到賈道，便忍不住一揖到底，感激道。
“以後，你的產業盡管都可以拿我的名義行事，不過，需要給我利潤的三成。”賈道放下書卷，抬頭道。
郭磊詫異道，“夫子缺錢了？那去找田豫要就是了。縱然是三千金，五千金，我想田豫他也有辦法的。”
賈道眉頭一抖，三五千金？
“看起來老夫倒是小瞧了你，想不到你還是個土財主。”賈道哼了一聲，“不過張口白要這等事，為師還做不出來。你隻說為師的條件答應與否便是。”
郭磊嘿嘿一笑，上前給他揉捏肩膀，“瞧您這話說的，所謂有事弟子服其勞，我回頭便通知下去，順便將自去歲的利潤也給您送到府上。”
“那倒不必，自今日開始即可。”賈道微微眯著兩眼，好似頗為享受郭磊的按摩。
郭磊有點弄不清楚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不過還是老老實實的答應了下來。
“夫子，您怎的突然趕到這來了，莫非有事？”郭磊問道。
“聽聞太原地動，恐恩師陵寢有異，你若有空暇，便陪著老夫去太原走上一遭。若沒有空……”
“有，有。”郭磊忙不迭的答應了下來。
雖然他隻是賈道的記名弟子，可卻沒少借助這位便宜師祖郭林宗的名望，否則的話，在兗州，高柔，高幹兄弟是否還會與他結交，還在兩可之間！
祭掃之事，他又豈能不去？
“對了，夫子，弟子新晉結交了一位好友，才思敏捷，聽說就連王郡丞都對他頗為讚賞哩。我叫進來您看看。”郭磊說著，對候在門口的孫資連連招手。
孫資亦步亦趨，小步疾行，到了堂內深施一禮，“學生孫資，拜見衛安公！”
賈道身子微微前傾，擺脫了郭磊的手，見到孫資態度謙恭，禮儀周到，便先露出了一絲笑容，“嗯，你也莫要拘謹，老夫問你，所讀何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