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6.第696章 戰事起
東山再起?
對方是官,而自己是匪呀,衛十八做夢也沒想到李賢竟然會說出這番話,「這,使君莫不是在說笑?」
李賢正色道,「你覺得我是在說笑嗎?」
衛十八全然不復適才的洒脫模樣,他單膝跪地,嘴裡道:「我衛十八在此立誓,此番若能東山再起,手刃仇敵,此生必為使君赴湯蹈火,若有半個不字,便讓我萬箭穿心而死」。
「你且起來說話」
「喏!」
「你覺得我該如何助你?」
衛十八咧嘴一笑:「如果有船,當事半功倍」。
李賢微微頜首,「好,百石海船,你要幾艘?」
衛十八呼吸一緊,道:「自然是多多益善!」
話雖如此,下一刻衛十八又改口道,「不過,江東眼雜,我又沒有那麼多人手,如果船隻太多,反而容易走漏風聲,這樣吧,使君可否給我三艘船隻?」
「沒問題,只要你做的漂亮,便是三十艘也不在話下」
衛十八深知一口不能吃個胖子的道理,「使君可否支借一些人手?」
「你要多少?」
「三百人足矣」
「還有其他的要求嗎?」
「武器、盔甲可否借些使喚」
「沒問題,你儘管放手去做,日後自會有人與你聯絡」
衛十八明白,這是題中之義,李賢出錢出人,自然不可能別無所求。
至於李賢究竟要做什麼,衛十八卻沒有多問。
「你就不想問問我打算讓你做什麼嗎?」李賢很是好奇,衛十八這副冷靜的模樣著實令人驚訝。
「使君如果想說,自然會告訴我,如果不能說,我便是問了也沒用」
李賢「哈哈」一笑,「你倒是聰明,放心吧,你儘管做你的老本行,如果我有什麼要求,一定會派人與你聯絡」。
衛十八鬆了口氣,他沒想到李賢的態度如此寬鬆。
事到如今,衛十八已經沒了任何籌碼,在李賢面前,他沒有討價還價的本錢。
有道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已經在鬼門關前走過一遭的衛十八無從畏懼。
活著,便要復仇。
只要能夠找出兇手,為死去的兄弟報仇,便是付出一些代價又算得了什麼?
衛十八雖然不知道李賢要他做什麼,可他卻無所畏懼。
腦袋掉了不過碗大的疤,衛十八連死都不怕,還有什麼接受不了的?
當天夜裡,三艘海船離開港口,掛帆南下。
李賢與衛十八究竟達成了什麼協議,並無外人知曉。
港口諸人只知道李賢與衛十八吃了頓酒,卻沒想到,李賢將一顆釘子埋到了江東。
會稽郡,江東軍磨刀霍霍,在主戰派的極力促成下,北征的數萬大軍很快便準備妥當。
吳郡、丹陽郡、九江郡都是李賢的地盤,這是孫策心中永遠的痛,昔日,李賢與江東聯手剿滅袁術,事後,李賢憑藉強大的實力,硬是奪走了三個郡,孫策無奈,只得接受現實。
如今,孫策撒手人寰,江東軍以復仇為名大軍出兵,他們的目的很明確,那便是奪回三郡。
大軍祭旗出征,消息很快傳到丹陽。
于禁並不慌張,丹陽地處四戰之地,寸土不失顯然毫無可能。
於是,為了防範江東軍,于禁將百姓盡數遷入大城,堅壁清野。
江東軍尚未抵達,早已投靠孫權的水匪頭目黃巴便做了馬前卒。
「報,頭領,前方村寨人去村空,只怕剛走沒多久」
黃巴陰沉著臉,怒吼道:「追!給我追!就是到了丹陽,咱們也得留下這幫膽小鬼」。
「可是,頭領,丹陽軍只怕不是我們能招惹的呀」
「怕個鳥,韓當韓將軍就在我們身後,于禁還敢翻天不成」
賊人再不敢多言,他們罵罵咧咧地出發了。
幾名失職的哨探已經被點了天燈,油料浸泡過的屍體在熊熊的燃燒著。
比起家當多多的百姓,水匪只是隨身帶著把能夠砍殺的武器,就這麼聚攏在「黃」字大旗下,鬧哄哄的往前衝去。
龜縮在村寨之中的鄉民很難纏,這一點水匪深有體會,但脫離了村寨保護的鄉民,就像失去了忠犬護佑的羔羊,等著他們隨意宰殺!
「沒了烏龜殼,看你們還拿什麼抵擋老子!」黃巴騎在馬上,志得意滿的笑了起來。
「大頭領,鄉民剛走了不到一個時辰,只要我們加快速度,完全可以在他們抵達郡城之前截下他們!」鄭彪興奮地揮了揮手裡的大鐵鎚,眼中閃過一道道兇狠的目光。
「嗯,你說的不錯,讓兄弟們加快速度,事成之後,老子答應他們,可以從我的那份裡面拿出一半來平分!」黃巴雖然殘暴貪婪,但卻知道鼓舞士氣的重要性。
鄭彪高聲嚎了一嗓子,嘴裡道「弟兄們聽見了沒,大頭領答應事成之後多加賞賜!你們這幫兔崽子都給老子快點兒,要是跑了肥羊,可就沒有肉吃了!」
土匪轟然大笑,這些嘍啰一直在背地裡稱呼黃巴為「黃拔毛」,意為雁過拔毛之意,今天連黃拔毛都大方了一回,他們怎能不高興。
「有女人就成!」不知道哪個色中惡鬼大大咧咧的叫嚷了一句。
「哈,殺了男人,自然會有女人!」鄭彪狂笑。
鄉民的隊伍越來越慢,長度也越拉越長,三十里的路程說遠不遠,但若說近,也絕對近不到哪裡去。
沒有軍紀的約束,鄉民只是靠著對水匪的懼怕才走到現在,如果不是擔心水匪,說不定不少百姓早已經躺在地上吃起了乾糧!
「快些,黃巴快追來了」
丹陽官軍在隊伍前後來回遊走,不停地說著些激勵人心的話。
「於將軍為何不派人來接我們?」
「再行十多里才能遇見援軍,若是在此之前被黃巴趕上,那可就完蛋了」
鄉民們心驚膽戰,聚起最後一份力氣趕路。
「報,黃巴已至十里開外!」遠處,一名身材精幹的漢子狂奔而來。
鄉民一陣躁動,可片刻之後還是被軍卒安撫下來。
得了這個消息,賀齊心中更是急躁,河匪是攜怒而來,那十里的腳程興許根本耗不了多少時間,而相對而言,鄉民們拖家帶口的,六里的路程不一定就會快上多少。
興許真的要未雨綢繆了,想到這裡,賀齊沉思道「此地距離你說的那處要隘還有多少距離?」
「兩里開外,按照時間估算,我們應該可以在黃巴追來之前到達那裡」,副將擦了擦額頭的汗,快速地應答。
「那好,你多在隊伍中走動一下,不要讓鄉民們喪失信心,順道再把山賊追來的消息告訴他們!」賀齊略一沉吟,還是作出了這麼一個決定。
「可消息傳出,怕是會引起恐慌」,副將有些猶豫。
「他們早晚都會知道這消息的,堵不如疏,讓青壯們節省些氣力,一會兒說不定還要靠他們出力」,賀齊往郡城的方向看了一眼,空蕩蕩的,還是沒有任何援軍到來的跡象。
又往前走了約莫有一里的路程,援軍的蹤影還是不見分毫。
賀齊越來越急躁了,如果沒有鄉勇,僅靠自己手中的力量是很難阻擋住對方的!
怎麼辦,怎麼辦?
「來了,援軍來了!」從隊伍的最前方忽然傳來一陣喧嘩,賀齊興奮地往前看去,只見視野的盡頭忽然躥出了一人一馬,不,還有一桿碩大的旗幟在迎風招展!
賀齊運足目力,仔細看去,那旗幟上,可不就是個斗大的「於」字嗎?
旗幟招展,大旗飛揚,騎卒所過之處,引起一片歡呼沸騰之聲,卻是逃命的百姓見狀奮力呼喊了起來。
到了,援軍到了!
馬蹄踏的泥土咯咯作響,鄉民卻不以為意,他們只是崇敬地向賀齊的位置望去,是他,是這個官老爺三番兩次的救了他們!
「吭」地一聲悶響,「於」字大旗的旗杆深深地插入了泥土之中,騎將翻身下馬,放聲長笑,「公苗,幸不辱命!」
「好!甚好!」這一刻,賀齊終於鬆了一口氣。
只要援軍抵達,黃巴不過是土雞瓦狗。
「援軍來哪裡?」
「快馬疾行,就在身後」
「有多少人馬?」
「二百騎」
「足矣!」
二百騎對付黃巴這等水寇綽綽有餘。
當轟隆隆的馬蹄聲響起的時候,黃巴臉色大變,他環顧左右,道:「什麼聲音?」
麾下恐懼不已:「像是馬蹄聲!」
「怎麼有馬?」
黃巴明知故問,片刻,他凄厲地呼喝道:「快,豎盾,豎盾!」
賊眾只有幾十張盾牌,即便立起來又能怎樣?
賀齊與騎軍一道,向黃巴發起了衝鋒。
只是一個回合,賊軍便屁滾尿流,一敗塗地。
此役,鄉民危機立解,百姓更添擁護之心。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黃巴逃走了……
數年來,丹陽郡數易其手,如今,在李賢治下已經有六年年頭了。
靠著不菲的工餉、寬鬆的賦稅、還有嚴明的軍紀,李賢似乎已經讓滿城的百姓習慣了他的存在。其實對老百姓來說,皇帝誰來坐與他們並沒有太大的干係,只要賦稅不加,溫飽不愁,老婆孩子熱炕頭,那簡直就是神佛保佑、祖墳冒煙的好事了。
此時,聽聞江東軍大舉進犯,百姓群情激憤,他們來到行轅,紛紛請戰。
于禁大喜,民心可用,
李賢已經飛鴿傳書,只要于禁守住三日,臧霸、李典兩部兵馬便可趕來相援。
有錢有糧有援軍,此戰已無後顧之憂!
想到這裡,于禁精神抖擻,他傳令下去,「軍無分老弱,只要能夠殺敵立功,戰後必定重重有賞!」
「得令!」
「此戰關乎大局,只准勝,不準敗,若有畏縮不前者,殺無赦!」
「得令!」
「探馬可有消息報來?」
「回將軍,適才細作來報,江東軍以韓當為大將正引軍殺來」
「再探!」
「江東軍兵分三路,一部兵馬已至城外三十里」
于禁顯得氣定神閑,「來的是哪部兵馬?」
「正是韓當所領主力」
「傳令下去,緊閉城門,沒有我的軍令,許進不許出」
「喏」
此時,于禁麾下大小軍將齊聚一堂,商議戰事。
撇去一行人見禮寒暄不提,立在上首的于禁環顧四周,嘴裡道:「諸位,剛才探馬來報,江東大將韓當親領一萬大軍奔襲而來,究竟是戰是守,我想聽聽你們的意見。」
副將鋝了鋝鬍鬚,凝眉苦思,另外一名隨軍長史卻厲聲說道:「將軍,賊子長途跋涉,肯定疲憊不堪,要是我方主動出擊,趁他立足未穩之際,狠狠的打他一傢伙,說不定能收到奇效。」
于禁欣然一笑,不否認也不認同,又把目光投向了全琮。
全琮是吳郡錢塘人士,他能文能武,是員難得的智將。
數年來,正是靠著全琮,于禁才徹底扎穩了腳跟。
此時,經過片刻的思考,全琮已經理清了來龍去脈,結合城中的防備情況,他沉聲說道:「將軍,若能先勝一陣,我方便立於不敗之地,只是,韓當絕非魯莽之人,他遠道而來,只怕早有準備,再者,丹陽城防雖日夜加固,可也經不起幾路大軍的連番攻擊,若我所料不差,韓當之後,江東軍定會蜂擁而來……」
剩下的幾句話雖然沒有說出口,可其中的意思再明白不過:韓當人多勢眾,若是出城偷襲,那就要做好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準備,再者,這丹陽城防尚未完善,若是出城兵馬敗退,僅靠這城防,還不一定能頂得住!
于禁想到李賢「隨機應變」的叮囑,嘴裡道:「子璜所言極是,可是,戰場廝殺由不得瞻前顧後,既然城外只有韓當一路兵馬,我便出城會他一會!」
「將軍三思!」
「放心吧,子璜,城中由你把守,我會小心行事,眾將士聽令,我若出城,全琮便是城中統帥,違令者,斬!」
「喏!」
「黃升」
「末將在」
「你領本部兩千兵馬埋伏在城外,得我信號便鼓噪殺出」
「得令!」
「李益」
「末將在」
「你領本部兵馬與我一道出城,咱們會會韓當」
「喏!」
于禁自然不會莽撞,他將手下精銳埋伏到城外,做的是兩手準備,若能討個便宜,大軍便群起攻之;若是沒有機會,軍力尚在,伺機退回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