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0.第560章 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高唐城下劍拔弩張,縣令張文尚壓根沒想到意圖闖關的竟然是李賢本人,當李賢點破自己的身份之後,青州軍人人憤慨,而高唐守軍都有些驚呆了,哪怕張文尚大呼小叫,依舊沒有多少軍卒從命。
天子御駕親征,刺史李賢隨駕同行,這個消息在平原郡已經傳遍了,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在這種節骨眼上,只有活膩歪了的人才會出冒充州牧。
往日里,張文尚頤指氣使,對郡兵多有壓榨,這時候,他想讓軍卒涉險,除了寥寥無幾的死忠之外,其餘郡兵都打算冷眼旁觀。
開什麼玩笑?享樂的時候想不到大家,遇到事情了卻想讓他人衝鋒陷陣,真拿大家當傻子嗎?
李賢一行軍卒雖然風塵僕僕,可是,他們身上的裝備看上去便精良無比,而且,這幫傢伙身高體壯,俱是精壯的漢子。
整個青州,除了太史慈麾下兵馬也只有李賢才有這等精銳了!
之前,摸不清李賢身份的時候,無禮阻撓也就罷了,正所謂不知者不為罪,料想李賢不至於事後報復,可是,現在李賢已經表明了身份,這時候再去指鹿為馬、裝瘋賣傻就是傻子了。
要知道,李賢此番可是帶了兩萬大軍!
高唐城總共有多少兵馬?滿打滿算不過一千人。
靠著一千郡兵就想跟李賢抗衡,也只有張文尚這等瘋子才幹的出來。
張文尚投靠袁紹畢竟是暗中操作的事情,眼下多數郡兵壓根不曾知曉。
什麼情況?
張文尚等了許久不見郡兵動彈,他不禁怒上心頭,當下拔劍往前一指,道:「給老子殺!出了事老子一力承擔。」
高唐兵丁猶豫了,對方畢竟已經亮明了身份,這時候真要衝殺過去,說不定連腦袋都得搬家。
「怕個鳥,老子是縣令,誰敢不從,殺無赦」,張文尚猶在鼓動著麾下兵勇,這時候他腦子嗡嗡作響,額頭青筋直跳。
李賢等這句話已經等的很久了,只要張文尚暴露出這種挑釁的態度,那麼大義就佔到了他這一邊。悄無聲息地打了個眼色,臧霸瞬間瞭然,隨行的四百人馬再度擺出一副廝殺的陣勢。
「殺!」
「殺!」
張文尚的幾個親信聒噪著,領著人馬往前殺去。
相對狹小的城門口根本擺不開過多的人馬,高唐兵丁揮舞著鋼刀毫無陣勢可言,而臧霸的人馬卻擺出了長槍陣。
這時候,李賢縮回了大陣之中。
「鏗鏗」金鐵交鳴聲響起,高唐兵勇兵器過短,沒有討到一點好處,而青州軍仰仗長槍之力,很是刺傷了幾個傢伙。
郡兵出工不出力,觀望者居多,臧霸瞅准了機會,一個衝鋒便將突入軍中,將大呼小叫的張文尚拿捏住。
張文尚大驚失色,他怎麼也沒想到李賢麾下竟有如此人物。
「快些放了我,如若不然,我平原張氏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李賢翻身下馬,走到張文尚身前好整以暇地打量了一番,忽地一巴掌抽了過去。
「啪」,響亮的巴掌抽的張文尚左臉紅腫。
所有人都驚呆了,這已經不是簡單的打臉了,而是羞辱。
青州軍看得十分爽快,平原張氏又如何?還不是要挨一嘴巴!
張文尚半晌沒反應過來,他沒想到在眾目睽睽之下李賢真敢下手,他狀若瘋虎,道:「啊,你敢打我,你敢打我,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啊。」
李賢故作不屑,「啪」,又是一巴掌抽過去,嘴裡還道:「老子打你怎麼著了?我打的就是你,我找的是你們高唐縣令,跟你這賊子有何干係?」
如果說第一巴掌眾人只是驚呆了,那麼第二巴掌過後,所有人都明白了,李賢這是想裝蒜呀,他擺出一副不認識縣令的樣子,這才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的最高境界呀。
張文尚一口血憋在胸口,險些悶死,最終,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叫了起來:「我就是高唐縣令。」
哪曾想,「啪」,李賢又是一巴掌抽了過去,只聽他罵道:「放屁,高唐乃我大漢重鎮,其縣令必定是人中豪傑,你這殺才冒充縣令到底是何居心!快說!」
高唐軍卒看的面容抽搐,從來都有張縣令打人的份兒,今兒個卻是風水輪流轉了。
終於,幾名護主心切的軍卒叫道:「他就是張文尚張縣尊!」
李賢故作猶疑,道:「什麼?」
張文尚已經快絕望了,對方的折辱已經讓他萌生了恐懼,他真怕對方一刀殺了自己,那時候就算張家能為自己報仇,自己也是看不到了。
活下去,必須活下去。
張文尚不敢再大聲咆哮,他只是連聲叫道:「快去把縣內的長者喚來,快去。」
為今之計,只有把城中有頭有臉的人物喚來,當面對質,面前這白臉小賊才好借坡下驢。
幾名軍卒快速離去,沒多久,城中的頭面人物沒請到,卻來了近百名家丁。
這些傢伙都是張文尚豢養的私兵,此番,聽聞張文尚失手被擒,他們躍躍欲試,打算反搶回來。
眼瞅著衝突一觸即發,忽而,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
李賢驀然回首,卻發現來的竟然是一名哨探。
發生了什麼事情?哨探怎麼會來?
「報,使君,急報」
「何事?」
「我部人馬於二十外發現袁紹大軍先鋒」
李賢吸了口氣,道:「來得好,來人吶,速速持我軍令遣散城外鄉民百姓,袁軍遠道而來,糧秣消耗極大,莫讓百姓口糧變成袁紹的軍糧」。
「喏!」
「讓胡庸多加防備,即刻趕來」
「喏!」
李賢施施然發號施令,壓根沒將高唐郡兵放在眼中,張文尚心急如焚,時間拖的越久,對他越是不利。
不行,必須速做決斷。
看模樣,李賢麾下大軍主力就在附近,若是一味的硬頂,只會鬧得不可開交,在袁紹抵達之前,須得低調行事!
想到這裡,張文尚忽而變了臉色,他對李賢呲牙笑道:「足下便是李使君?」
李賢不知道這廝葫蘆里賣的什麼葯,他微微頜首,道:「不錯,我就是李賢」。
張文尚一輯到地,道:「使君大人大量,下官有眼無珠,不識廬山真面目,請使君責罰」。
李賢似笑非笑:「喔?適才我記得你好像說我是個賊寇?」
張文尚漲紅了臉,好在他煉就了一副厚臉皮,當下腆著臉,道:「是下官的錯,是下官的錯,下官認打認罰」。
面對這種滑如泥鰍的人物,李賢不好再度下手。
有心一棍打死,卻又怕人言可畏。
已經是午時一刻了,正是一天之中最熱的時候。
兩丈寬的城門洞處六七百名軍卒將這裡堵得死死的,汗水浸透了衣盔,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濃郁的汗臭味兒。
等待的時候是漫長的,對峙的雙方難得的沒有作出任何舉動,四周只有大口喘氣的聲音。
臉上的痛處被汗水一泡,頓時火辣辣的痛,可張文尚學精了,他不敢再叫喚,而是老老實實的耷拉著腦袋,等著證明人的到來。
李賢苦思冥想,難下決斷,這時候城中的頭面人物終於來了。
一名頭髮花白的長者與一個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子聯袂而來。
還沒到近前,便聽那男子說道:「敢問可是李賢李使君當面?」
「不錯,正是我」
「哎呀呀,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識一家人,李使君,那位確實是我們高唐縣令張文尚」
「喔?竟有此事?」
李賢故意裝蒜,反正之前已經抽了三巴掌,這時候只能揣著明白裝糊塗了。
張家勢力盤根錯節,若非如此,張文尚早就被人暗算了,又哪能囂張到今天?
正所謂惡人還需惡人磨,李賢的所作所為完全震住了臨近的郡兵。
張文尚訕笑道:「使君?不如我們入城詳談?」
李賢似笑非笑,道:「這一次准我入城了?」
「准,自然准!」
張文尚其實很是不爽,只是畏懼李賢的實力,所以才忍氣吞聲。
「嗯,也罷,天太熱了,軍卒們是得休整一番」
張文尚心頭一跳,道:「還請使君為我除縛,下官願效犬馬之勞」。
證明人一到,李賢不好再去裝蒜,只得使了個眼色,讓臧霸放人。
活動一番筋骨之後,張文尚熱情地將李賢一行引入城中,彷彿之前的一切並沒有發生一樣。
李賢不是傻子,正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之前,張文尚那副趾高氣揚,唯我獨尊的模樣著實令人討厭,現在,陡然變得謙虛起來,其中一定另有隱情。
吩咐陳宮多加查探之後,李賢在軍營之間來回遊走。
沿途間,無論青州軍來自何方,都對李賢恭敬地低下了頭顱。
縣衙,張文尚鐵青著臉,心情很差:「這麼說來,袁紹想讓我做內應,打開城門?」
「不錯,我家使君正有此意,其實,此舉一舉兩得,既可以取信於袁使君,又可以對付李賢,何樂而不為呢?」
張文尚沒好氣地叫道:「李賢麾下有精兵數萬,我有什麼?」
「縣尊有我們呀,冀州十萬大軍都是縣尊的後盾,其實此事不難,只要出其不意,一定可以大功告成」
張文尚吸了口氣,他知道,自己一旦有了決定,日後再想回頭就難了。
可是,想到白日間李賢對自己的折辱,張文尚當即咬緊牙關,道:「回去轉告你家使君,便說我答應了」。
「啊?好,好,好,張縣尊拭目以待,冀州軍絕對不會讓你失望」
張文尚不置可否。
袁紹兵馬雖多,可是一直未能在李賢身上討得好處,聽說前陣子剛剛在澤幕城碰了釘子,這一次,不知又會怎樣。
賭就賭了,張文尚畢竟是地頭蛇,讓他充作內衣,可謂駕輕就熟。
當務之急是麻痹李賢,尋求擒拿他的機會。
張文尚臉上的指印在火辣辣地疼,他誓要對付李賢,報仇雪恨。
當天夜裡,張文尚將城中所有的酒水集中送到李賢軍中。
軍卒們酒蟲饞動,可惜,沒有李賢的軍令,所有人不敢妄動。
「張縣尊的心意我已然明白,不過,這酒水嘛,軍營還是不能收下,否則,便是犯了酒禁」
「使君寬心,高唐城穩如泰山,絕無賊人滋擾,再者,青州軍跋涉而來,很是辛苦,理應犒勞一番」
李賢依舊沒上當,誰知道這幫傢伙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張文尚再三勸說,李賢終於答應留下二十壇酒水。
離開的時候,張文尚心情很好,似乎做成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李賢很是疑惑:「這混賬縣令想要做什麼?」
「猜不透,不過使君多加小心卻是沒錯的」
「嗯?你可有什麼消息?」
「暗衛回稟,說最近張文尚多與生人來往」
李賢微微頜首,他有些明白了,張文尚怕是有了異心!
高唐城十里開外,袁紹召集麾下文武議事。
「諸位,可靠消息,李賢已經到了高唐城」
「高唐不過是座小城,大軍破之易如反掌,唯一可慮的便是李賢,萬一李賢溜了,勝利可就大打折扣了」
袁紹深以為然:「說的不錯,據悉,李賢在城中只有三千兵馬,其餘兵馬都在城外,只要我們出其不意,完全可以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李賢麾下俱是精銳,很容易打草驚蛇呀」
袁紹志得意滿地笑了起來:「不妨事,山人自有妙計,諸位,子時便見分曉」。
「使君的意思是?」
「子時之前,各部軍馬可以養精蓄銳,好生休整一番,子時一道,必須即刻開赴高唐,不得有誤」
眾人吸了口冷氣,大軍夜間行軍,這是兵家大忌,萬一提前暴露行蹤,很容易被人設伏。
想到這裡,許攸提出反對意見:「此處畢竟是青州,李賢眼線極多,一旦行蹤暴露,豈不是置於危險之中?」
袁紹不以為意:「不妨事,李賢所部人馬都在城外,等到他們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許攸還想再勸,可是他看到袁紹已經露出了不耐煩的模樣,當下嘆了口氣,不再多言。
「諸位,破城之後,先擒李賢,再救天子,日後,你們都是大漢的功臣!」
大漢的功臣?大漢都要沒了,所謂的功臣又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