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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1.第491章 意想不到

  方圓百里之內,灌陽城是少數擁有糧倉的城池。 

  夏侯惇軍中的糧秣只夠五日之用,五日之後,若是夏侯惇得不到糧秣補給,那麼他麾下的五千兵馬便陷入無糧可食的境地。 

  攻打灌陽城,表面上看是夏侯惇的意氣之舉,實際上確實夏侯惇深思熟慮的結果。 

  從濮陽城一直追到灌陽城,夏侯惇跋涉數百里,他麾下數千兵馬每日所食所用的軍糧都由本地郡縣負責,本以為到了灌陽城,依舊可以解決缺糧的燃眉之急,誰曾想,賊人竟然出現了,而且還奪了灌陽城。 

  雖說城頭的守軍出現了,並不是想象中的青州軍將,可是,夏侯惇卻有一種感覺:城中一定有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夏侯惇在想誰? 

  當然是大漢皇后以及她年幼的皇子。 

  夏侯惇懂的很多,他知道,奪取皇后、皇子的意義非凡。 

  先下手為強,李賢已經搶先將天子收入囊中,接下來,如果曹軍反應的慢些,那就什麼也來不及了。 

  只要有機會,夏侯惇一定會將伏皇后留住! 

  「嗚嗚嗚」,急促的號角聲催人奮進。 

  百十步的距離轉瞬及至,夏侯惇麾下的弓手剛行了沒多久便進入射程之內。 

  此時,城頭的守軍一反常態,並沒有貿然開弓。 

  守軍在等什麼? 

  夏侯惇明白,城頭的并州軍絕不會手下留情。 

  呂布沒死的時候,曹軍與并州軍之間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等到呂布死後,倖存的呂布帳下軍將更是將曹軍視作生平大敵。 

  殺曹軍,為溫侯報仇,這幾乎是所有并州軍的夢想。 

  如今,好不容易又有了殺敵報仇的機會,所有人都卯足了力氣,躍躍欲試。 

  「弓手,目標城頭,射!」 

  又行了三五步,夏侯惇不再等待,他抽刀在手,惡狠狠地指向城頭。 

  曹軍弓手只得射出手中的箭矢,也不管射程如何,他們耷拉著腦袋,開始準備第二輪箭枝。 

  曹軍全無戰心,他們又累又疲憊,哪有精力再去攻城? 

  之所以梗著脖子硬撐,都因夏侯惇之故。 

  夏侯惇麾下軍法嚴苛,軍卒不敢違令行事。 

  「咄咄咄」,箭矢落到城頭,給守軍帶來的傷害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不過,夏侯惇沒有收兵的意思,軍卒不敢自行撤退。 

  九十步,八十步,七十步,不知不覺間,進入射程的曹軍已經有了數百人,城頭的張遼把手一揮,道:「射!」 

  話音剛落,數百張長弓便勁射而出。 

  「噗噗噗」,從高處射往近處,這麼短的距離,箭矢殺傷力十足。 

  曹軍躲閃不及,即便有圓盾的護佑,卻也付出了數十人的傷亡。 

  誰也不想成為靶子,曹軍競相躲閃,陣形瞬間慌亂起來。 

  夏侯惇鐵青著臉,他沒想到己方兵馬竟然如此不堪一擊。 

  「將軍,沒有器械,攻城不易呀」 

  「哼,若是按照你這說法,并州軍沒有器械便不可能奪取城池」 

  「巧計奪城,可一不可二,將軍,三思呀」 

  夏侯惇深深地看了城頭一眼,道:「也罷,鳴金收兵吧」。 

  副將沒想到夏侯惇竟然這麼快就改變了主意,他愣了片刻方才應道:「得令!」 

  「叮叮叮」,金鑼響起,曹軍潮水般退卻。 

  城頭,陳到與張遼面面相覷,曹軍玩的這是哪一出? 

  曹軍退卻之後,夏侯惇召集諸將,嘴裡道:「灌陽城高池深,諸位有何妙計,可為我取下此城?」 

  「將軍,可引汶河之水淹之!」 

  「可命人招降守將」 

  「團團圍住,斷其根本」 

  …… 

  夏侯惇緩緩搖頭,目光幽幽地望著城池,他嘴裡道「賊人挾持皇后,罪無可恕,我等身為臣子,理應救出皇后,為天子分憂,諸位以為然否?」 

  「將軍聖明」 

  「曹翼,我給你半個時辰的時間,能否填平一段護城河?」 

  曹翼單膝跪地,大聲應諾,「半個時辰足矣!」 

  「好,副將曹翼聽令,我命你領一千人馬填充護城河,務必在半個時辰之內完成」 

  「末將得令」 

  「先鋒將王化!」 

  「末將在」 

  「半個時辰之後,你從西門佯攻,吸引守軍注意力,記住,只是佯攻而已,不必拚命」 

  王化齜牙一笑,「將軍,俺不會誤事」 

  夏侯惇悠然一笑,「你明白就好,王化,切記,萬萬不可莽撞,只要你依計行事,灌陽城必可在一個時辰之後易手,不知你信是不信?」 

  一個時辰之內奪下灌陽城?得虧說這句大話的人是夏侯惇,要是換做別人,早落下了個狂妄自大,目中無人的評語。 

  如今別說王化,多數軍將都在疑惑夏侯惇的信心究竟從何而來。 

  夏侯惇有什麼依仗? 

  蹄聲如雷,滾滾塵煙衝天而起,一夥騎軍狂奔而來。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曹純統領的虎豹騎。 

  虎豹騎是夏侯惇請求的援軍,誰也沒想到伏皇后竟會滑如泥鰍,數萬大軍來回搜尋,卻一無所獲。 

  眼下,好不容易有了發現的跡象,誰也不敢大意。 

  曹翼、王化已經依計行事,曹軍再度開動起來。 

  「轟隆隆」,急襲而來的虎豹營把速度發揮到了極致。 

  幾乎是轉眼間的功夫,騎卒就進入到了城池北岸的弓手射程之內。 

  張遼目露寒光,他咬得牙齒咯咯作響,「若有機會,我定要殺盡虎豹騎!」 

  陳到不置可否,「數年前,我家使君出手,殺得虎豹騎落荒流水,足足折損了數千兵馬,現在看來,虎豹騎又恢復了不少戰力」。 

  「溫侯便是折損在虎豹騎手中」 

  「如此說來,殺了他們便可以為溫侯報仇」 

  無需多言,在凄厲的號角聲中,箭雨傾瀉而下。 

  灌陽城外有長寬數里的開闊地,足夠騎軍馳騁。 

  平整的也讓弓手視野開闊,一覽無餘,這樣一來,便可以發揮出長弓最大的殺傷力。 

  這是并州軍與青州軍第一次並堅守城。 

  城下,騎軍狂奔而來。 

  陳到已經將儲備的長弓交給了陳到,與原有的角弓相比,長弓射程更遠,更為省力。 

  只不過,戰果究竟如何,陳到與張遼都有些捉摸不定。 

  面對迎面襲來的箭矢,虎豹騎的騎卒並不見慌亂,只聽他們的軍將一聲令下:「圓盾!」 

  整整五百名騎軍便整齊劃一地從馬腹上拿其一塊小小的圓盾,圓盾只有三尺長短,僅僅能遮擋住騎卒的面部。 

  不過,在馬背上,這麼大的圓盾已經是馬匹能夠負重的極限了,再增加尺寸的話,不但會影響馬匹的靈活性,還會給其帶來額外的負擔。 

  原本,騎卒都用面甲護臉,可是在多數時候,面對勁道十足的弓矢,面甲並不能夠起到很好的放護作用,因而,曹操淘汰了面甲,為他心愛的騎軍裝備了圓盾。 

  這盾牌不但可以防禦箭矢,在關鍵的時候甚至能夠護住身側的要害,幾乎是虎豹騎騎卒不可或缺的物品。 

  「哚哚哚」,第一波箭雨俯衝而下,箭矢射在騎卒身上,卻被他們的圓盾、護甲擋在了外頭。 

  只有極少數的箭矢射到了馬匹裸露在外的血肉上,給騎軍帶來了一小股混亂。 

  然而,混亂是暫時的,訓練有素的虎豹騎卒熟稔地駕馭著馬匹,他們保持著鋒矢的陣形,兇猛而直接地往前插去。 

  此時,曹翼已經匆匆用原木、土袋達成了一條木橋,直奔城下。 

  「衝鋒!殺光賊子!」 

  在曹純的呼喝下,虎豹騎把馬匹的速度提到了極致,剛才守軍的那波箭雨雖然沒能給他們帶來多少傷害,可或多或少打擊了他們的囂張氣焰。 

  同樣的箭雨,如果再來上幾波,擱在誰身上也不好受,而且,誰也不能夠保證他們胯下的馬匹能夠不受影響。 

  戰場之上,馬匹就是騎卒的第二條生命,如果馬前失蹄,或者馬匹受傷,最終倒霉的一定是馬背上的騎卒。 

  只有儘快地衝到并州軍跟前,這樣,城頭的弓手才會投鼠忌器,不敢貿然發箭。 

  騎軍臨陣,弓手只有放出兩輪箭雨的時間。 

  在用掉數千支箭矢之後,只有百十騎虎豹騎卒墜馬落伍。 

  陳到看的很不滿意,他琢磨著,日後一定要從李賢那裡多討要幾副連弩,這樣的話,在面對北方游牧民族的騎軍時,己方的步軍才能夠不立下風。 

  夏侯惇麾下軍將神情各異,他們有的在驚異并州軍弓矢的兇猛,有的卻在感嘆自家的強悍騎軍。 

  并州軍弓矢的厲害之處,適才夏侯惇麾下的各色人馬都已經領教過了,剛才兩撥箭雨,足足有數千枝,劃到每個虎豹騎卒身上,差不多每人都要攤到八九支! 

  這麼多的箭矢即便穿透不過硬甲,可他們自身攜帶的力道還是撞得人胸腹疼痛。 

  不過就是在這種程度的箭雨打擊之下,虎豹營的騎軍依舊能夠保持高昂的鬥志,嚴謹的陣形來衝鋒,這就很是讓人驚嘆了。 

  高度緊張的精神之下,疼痛都被腎上腺激素全面壓制住了。 

  虎豹營軍卒只有一個念頭,殺過去!殺過去! 

  騎軍沒有翅膀,衝到城下又能如何? 

  撞門! 

  若是尋常戰事,曹純絕不會使出這等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情,然而,眼下已經到了關鍵時刻,如果皇后真在城中,那麼,虎豹騎的犧牲便是值得的。 

  朱桓罵罵咧咧,他沒想到虎豹營騎軍的盔甲竟然如此堅利,竟能抵擋這麼的箭矢。 

  若非城中軍馬不多,說不定朱桓就要衝出城外,大喊大叫著廝殺一通。 

  張遼沒有時間去琢磨敵方的盔甲,他只是按部就班地將一條條指令發布出去。 

  陳到受傷之後,張遼成了青、並聯軍的最高統領。 

  按理說,此時據城而守才是正理,可出人意料地是,張遼卻一反常態,嘴裡道:「曹軍正在城下,誰敢出城一戰?」 

  朱桓眼前一亮:「某願往!」 

  「好,你可領一千兵馬,即刻出城,切記,不可肆意妄為,一切以軍令為先」 

  「且慢!」陳到目光如電,嘴裡道:「張文遠,曹軍數量佔優,而且士氣正佳,我們只要避其鋒芒,固守待援即可,何必冒險出城?」 

  張遼反問一句:「援軍什麼時候能來?」 

  陳到啞口無言,雖說李賢定會派出援軍,可是,援軍有多少人,什麼時候會來,這都是說不準的事情。 

  忽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報,西門急報,大股曹軍正發動襲擊」。 

  張遼吸了口氣,道:「不必驚慌,曹軍有多少人馬?他們用得是什麼攻城器械?」 

  「人馬應在兩千人的模樣,至於攻城器械,小人並未發現」 

  「幌子,西門便是曹軍的幌子,他們的重點還是在這裡」 

  張遼的分析鞭辟入裡,陳到無從反駁,而朱桓卻忍不住主動請纓,道:「叔至,我也覺得老這麼憋在城中不是長久之道,一味的龜縮不出,豈能顯出我方手段?」 

  陳到默然片刻,嘴裡道:「也罷,好自為之罷了」。 

  張遼畢竟是客軍,青州軍向來以陳到為首,眼下陳到同意,朱桓當即喜上眉梢:「我曉得!這便去也!」 

  「吱嘎嘎」,城門打開了。 

  誰能夠想到,灌陽城竟然自己打開了城門。 

  一隊隊手持長槍的軍馬列陣而出。 

  「來得好!」 

  曹純可不會在乎并州軍在發什麼瘋,該占的便宜他一定會撿。 

  「砰!砰砰!」虎豹營的騎軍以泰山壓頂之勢,轟隆隆碾壓而來。 

  一千對一千,從數量上看,雙方人馬勢均力敵。 

  可從兵種構成上看,訓練裝備一千騎卒所需耗費的錢糧,完全要十倍於長槍兵。 

  也是就是說,朱桓是在用性價比極高的兵種在耗掉對方造價高昂的騎軍。 

  虎豹騎呀,這可是曹操手中最精銳的騎軍。 

  要是把他們收拾了,想必對接下來的行事應該有不小的裨益。 

  從灌陽到徐州,還有數百里路途,若不解決了騎軍,往後還得耗費不少力氣。 

  腦子裡轉悠著亂七八糟的念頭,陳到的耳邊卻突然傳來一陣驚喊。 

  「啊!」 

  卻是臨近的軍卒驚訝之下發出的聲響。 

  這時候,虎豹營的騎軍已經完全撞到了朱桓的槍陣。 

  「系屢屢」,馬匹的疼嘶之聲與虎豹營騎軍的喝罵之聲不絕於耳。 

  數百斤重的高頭大馬加上騎士的甲衣武器,這就是接近八九百斤的力道。 

  即便長槍兵俱是身材高大的結實漢子,可甫一接觸,還是有不少槍兵內腹受傷,一口腥味湧上喉間,血就要噴湧出來。 

  更有強悍的虎豹騎軍竟是硬生生撞開了盾陣,就要衝進去大肆砍殺。 

  步卒的陣勢一旦被騎軍撕裂之後,等待步卒的便是一邊倒的屠殺了。 

  這時候,并州軍的主帥張遼又有什麼表情呢? 

  自始至終,張遼臉上雲淡風輕的笑容就沒有削減半分,就好像一切盡在掌握。 

  長槍兵次第出城,他們在朱桓身後組成了另一道防線。 

  即便朱桓敗了,只要城頭的守軍狠下心來,依舊可以確保城池無虞。 

  朱桓麾下的長槍兵組成的是魚鱗陣,這種陣勢可以在最大程度上保持攻擊性。 

  一個接一個的虎豹騎軍撞破了第一層槍陣,他們興奮地放聲嘶吼著,長槍早已經被他們當作了武器拋擲出去,如今,他們手揮著利刃,大肆砍殺著。 

  人仰馬翻,血肉飛濺,僅僅是一個接觸,虎豹營騎軍的威力便充分顯現了出來。 

  恰在眾人以為并州軍無計可施,終將敗退的時候。 

  張遼嘶吼一聲,「擲!」 

  「噗哧、噗哧!」不等虎豹騎卒露出笑臉,城頭的兩百名軍士便擲出了手中的短矛。 

  這兩百名短矛俱是青州軍,他們是張遼的殺手鐧。 

  誰也沒想到廝殺到了這時候,竟然還有短矛。 

  要知道,昔日虎豹騎之敗,便是敗在了短矛之手。 

  眼下,陡然出手的這伙投手人數雖少,可出手的時機卻把握的十分巧妙,正是在虎豹騎卒馬勢已老,無法迅速移動的情況下擲出了致命一擊。 

  沒了圓盾遮擋,馬背上的騎卒頓時吃了個大虧。 

  響亮的兵刃撞擊聲與歇斯底里的慘呼聲不絕於耳。 

  百步開外,夏侯惇被這突如其來的轉變驚呆了,并州軍的排兵布陣他看在眼中,本以為那槍兵保持鎮定的底牌,誰知道,隱藏不出的短矛卻成了改變戰事歷程的關鍵。 

  怪不得張遼敢讓朱桓出城! 

  前頭人馬受阻,後方的騎軍不得不繞了個圈子,試圖從側翼攻擊并州軍的盾陣。 

  然而,每到一個地方,都總會有一根神出鬼沒的長槍出現。 

  或是刺向馬腹,或是刺向馬頭,有的甚至還朝騎卒的腳踝處招呼。 

  順風仗打多了的虎豹騎卒從來沒見過這種無賴打法,一時之間,竟是完全陷入了被動。 

  不過,憑藉馬匹巨大的衝擊力,虎豹營的騎卒還是將朱桓的槍陣撞擊的七零八落。 

  時間倉促,并州軍難以穩住陣腳。 

  有三兩名精悍至極的傢伙甚至殺破槍陣,直奔城門而來。 

  自覺被人忽視了的朱桓勃然大怒,他咆哮一聲,道:「你爺爺在這裡,有膽便來!」 

  「殺!」 

  避讓是決然不可能的。 

  曹純瞪大雙眼,打馬如飛,身為一軍之主,如果連單挑對方將士的勇氣都沒有,是絕對不可能在強者如來的軍伍中立足的。 

  幾乎沒做多少考慮,曹純就呼喝著,打馬直奔朱桓而來。 

  朱桓不驚反喜,他哈哈笑道:「孫子,來得好!爺爺送你去投胎!」 

  曹純勃然大怒,「好個狗賊,休得猖狂,納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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