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迎風踏雪
“醒醒。”
“唔……我們到了？”
“還沒有。不過快了。”
“那我再睡一會兒……”
“別睡了。待會兒下車會很冷，先做好準備。”
“噢……”
蘇葉晃晃腦袋，又打了個哈欠，感覺兩邊肩上有些沉。轉頭一看，陸英和周晴都靠著她的肩睡著了。
“把她們也叫醒吧。”梅原說道。
“嗯。”
梅原又看向身旁的明理，喊了兩聲，她沒有反應。
他又輕輕撞了撞明理的肩膀，她卻順著這股力搖晃了一下，然後腦袋一歪，靠到他的身上。
“.……你其實早就醒了吧？”
“沒有喔……我一直都醒著呢。”
“.……”
明理沒在他肩上依賴太久，因為身邊的小日向也醒了過來。
“唔……姐姐……我們到了嗎？”
“還沒有。不過快了。”
“噢。”
梅原看了姐妹倆一眼，又看向另一邊的陸英。她已經被蘇葉叫醒了，此時正望著車窗外出神。
行行複行行，將近一個小時後，電車已經繞出L市、來到了H市西麵的郊外。
在電車裏望去，外麵是一片晦暗的白。
這裏遠離市區，沒有太多燈火，偶爾才能看到一杆路燈，點亮一片圓。雪落盈野，田舍、道路和兩邊的田地已經連成一體，分不開了。
又過了片刻，在一片白茫茫裏，電車在橋洞上方駛過。橋洞的下方是一條明亮的道路，路燈明亮，延伸到遠處的山腳。
再超凡脫俗的寺廟，終究也是人搭建的。藏在再深的山林裏，也得人來開山破土、辟出道路，還要人來維持和供養.……總之，得有人氣。
此時也已經能見到遠處山上的燈火了。
梅原提了提精神，坐直了些。
“要到了。”
……
“好冷——”
還沒走出車廂，蘇葉就縮起脖子，抖了一下。
寒風順著打開的車門灌了進來，梅原也打了個寒顫。他在她腰後輕輕一推，一起走出了車廂。
“好冷啊……”蘇葉回頭看著他。
梅原呼出一團白霧，伸手將她的羽絨服拉鏈提到最頂端，將兜帽也翻了上去。
除了他們幾人，電車裏其餘的乘客大多也都是在這一站下車，站台上變得熱鬧起來。
“他們都是要去新年參拜的嗎？”
“大概吧。”
梅原走到地圖前看了一會兒，“從A口出去。”
走出A口，外麵已經站了不少人，似乎在排隊。
全副武裝的蘇葉，此時隻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麵。她踮起腳望了望，“怎麽都在這邊等著？”
明理看得遠一些，注意到前麵立了塊牌子，“好像是在等車。有小巴可以直達山下。”
梅原看向身後的女孩子們，“要等嗎？”
除了在這裏等車的，路上更多的是選擇步行的人，因為今晚要上山的人實在太多了。幾人都是搖頭，梅原往前走去。
“那就走吧。”
雪停了一陣子，風也小了一些，車站外有人在清掃路上的積雪。梅原跟著人群，蘇葉、陸英等人跟著他，沒過多久就走到了之前在電車裏看到的那條路上。
燈火相連，山在路盡頭。
“好遠。”陸英低聲道。
梅原不想打擊她們的積極性，回頭道：“走走就到了。”
“雖然現在才問有點遲了.……”
周晴三兩步走了上來，望著梅原，“參拜之後，我們怎麽回去？”
“電車十一點多就停運了吧？”
“什麽都不知道，你就敢跟來.……”
梅原搖了搖頭，沒再繼續說下去，而是道：“沒什麽意外的話，我們今天要在寺廟裏過夜了，明天早上再下山。”
“過夜.……”
周晴臉上多了幾分期待，“是住在齋房裏嗎？是不是還有齋飯？”
“齋房？還齋飯？嘖嘖嘖——”
梅原斜了她一眼，又搖搖頭，轉身繼續往前。
“誒……學姐？”周晴又看向蘇葉。
蘇葉很喜歡她的想法，但也隻能遺憾地表示，他們最多隻能在寺裏的大堂裏坐著。
梅原走在前麵，頭也沒回，但聲音飄了過來。
“大一點的寺廟一般都有客堂，專門接待香客，也不知道靈雲寺有沒有.……但現在才去問，肯定已經沒有了。”
“.……好吧。”
……
踏雪迎風，梅原等人走了四十多分鍾，才到達山腳下。
在走下電車、被寒風擁抱的那一瞬間，蘇葉的積極性就產生了一絲動搖，到現在已是消磨得一幹二淨了。
但是讓她現在回頭，她更不願意。
“索道在哪裏！纜車在哪裏！”
她跺了跺腳，路燈下，梅原隻能看到一團團白霧從她的兜帽前端鑽出來。
“我找找……”
他也是頭一回到這邊來，四處張望了一下，看到不遠處立著一塊巨大的牌子，似乎是景區導圖。
他正要過去，陸英將他拉住，又指了指另外一邊。
她是來過的。
“在那邊？”
“嗯。”
眾人向那邊走去，前方已經有一些人在等著了。
蘇葉有些驚喜，“人好像不多誒？”
梅原看了看另一邊主幹道上的行人，抿了抿唇。
現在回頭才是最好的選擇，但有些人不到黃河心不死，現在多走幾步，待會兒能省下不少麻煩。
待他們走到搭乘纜車的地方，隻見到頭頂的LED顯示屏裏，滾動著一行紅色的大字。
“各位遊客請注意：受強風暴雪等惡劣天氣的影響，雲林索道已停運。”
“.……”
蘇葉搖晃了一下，抬手指著顯示屏，抖得說不出話來，也不知是冷還是氣；陸英倒是很淡定，挽著她的胳膊，也沒多說什麽。
而周晴、明理還有小日向三人，則是望向了梅原。
“我們走上去吧。”
他隔著兜帽揉了揉蘇葉的腦袋，轉身走向上山的路。
通往山頂寺院的主幹道平緩而漫長，因此路上也隻來得及清掃中間的一小塊，兩邊的雪堆積了厚厚一層。
饒是來路漫長，也還是有不少人走到山道前望了一會兒就回頭了。
梅原對這些人的行為不予評價，但每當遇到有人半路折返、從他們身邊走過時，他就抬手擋在蘇葉的臉側。
“你幹嘛？”
“保護個別意誌不堅定的人上山的積極性。”
“.……”
蘇葉打掉他的手，“我一個人回去幹什麽！”
“你輕點……”
梅原手一縮，搓了搓手背。
他的手凍得僵硬，稍微碰一下就疼得厲害。
“活該！”
蘇葉哼了一聲，又抓住他的手，塞進自己口袋裏。
“從這裏走上去要多久啊？”
梅原聳了聳肩，她又看向陸英。
“沒走過。”
“明理姐知道嗎？”
明理想了想，又指著前麵的路口，“如果走那邊……我記得半個多小時就夠了。”
幾人順著她的手指看去，前方主幹道的側麵有一條轉進林間的岔路，樹叢裏隱約露出幾盞晦暗的燈。
“那邊就是小路嗎？”
“嗯。是很長的石階，爬起來可累了……但是沒怎麽繞，比較省時間。”
“很累啊……那走這邊呢？”
“大概要一個多小時吧。”
幾人且走且談，很快來到了岔路前。
這條隱藏在林間的石階小道約兩米寬，有些陡峭，不過兩旁安裝了扶手。在一盞盞昏黃石燈的點綴下，落滿白雪的石階一路向上延伸，直到望不見的山林高處。
小路入口放著一塊“禁止通行”的立牌，不僅如此，兩邊還拉上了隔離帶。
但是，並沒有人守在這邊……
“喂。”
梅原手一伸，拉住了蘇葉，“要是在這邊摔死了，明年才會被人發現啊。”
“.……”
蘇葉回頭橫了他一眼，“馬上就要過年了，你能不能說點吉利的？”
“在新的一年，我們會替你開心快樂、幸福美滿、心想事成、萬事如意地活下去。”
“.……”
陸英也過來拉住了她，“這裏太陡了，而且台階上都是雪。”
“我……我知道啦……”
蘇葉鼓了鼓嘴，“我就是過來看看。”
“嗯。”
她又望了兩眼，轉身回到了幾人的身旁。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