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深雪
梅原坐在被爐裏，劃了劃手機屏幕，又望了一眼窗外，眉目間隱約有些擔憂。
鵝毛般的大雪落了整整一個下午，到現在也未停歇。風雪裏，稍遠一些的高樓大廈都已經看不清了。
“幾點了……”
蘇葉抱著他的左腿，睡在他身旁，此時忽然動了動，隻是還沒有完全醒來。
“快到四點了。”
梅原放下手機，捏了捏她的臉頰，“現在雪下得很大。”
“嗯……我看看.……”
蘇葉含糊著應了一聲。等她睜開雙眼，已經是三四分鍾後了。
她看了看梅原，又盯著窗外望了一會兒。
“好大的雪啊。”
“嗯。”
梅原將手機通知欄往下一拉，伸到她麵前，“三個多小時，我已經收到十幾條暴雪預警了。”
“.……”
蘇葉抿了抿嘴，忽然又低頭在被爐裏找了一圈，“阿英呢？”
“她？為社區服務，去馬路上鏟雪了。”
“.……”
蘇葉頓時愕然，人也立即清醒了，“什麽時候去的？”
“大概.……”
梅原仰著頭想了一會兒，“快半個小時了吧？”
“你！.……這麽大的雪，你怎麽可以讓她去啊！”
蘇葉捶了他一下，滿臉焦急，也沒有繼續躺下去的心情了。
隻是她剛鑽出被爐，陸英就從臥室裏走了出來。
“.……”
蘇葉轉身就是一腳，將梅原踹翻在榻榻米上。
陸英拿著手機，望了望兩人，對此已經見怪不怪，“怎麽了？”
“阿英——”
蘇葉撲了過去，哭腔剛提到一半，又放下去了，“誒，你剛才在打電話嗎？”
“嗯……怕吵醒你，就到臥室裏打了。”
蘇葉在她胸前蹭了蹭，“阿英真好~”
梅原在哪兒倒下，就在哪兒躺著。
“別蹭了。”
他單臂撐起腦袋，望著兩人，“再蹭就沒了。”
陸英飛了一記眼刀過去，蘇葉也跟著瞪了他一眼。
“閉嘴！沒就沒了，越小我越喜歡！”
“.……”
陸英臉一黑。
“.……你們兩個都閉嘴。”
她拉著蘇葉又坐回了被爐邊，“媽媽說今天可能沒辦法開車出門了，問我們要不要明天再聚……還是說，再等一會兒？”
“不等了，明天再聚吧。”
梅原重新坐正身體，回答得一點猶豫也沒有。
陸英點了點頭，拿起手機，他又看向蘇葉：“你也打個電話回去說一下吧。”
“誒……”
她有些遲疑，“不等等嗎.……”
梅原搖了搖頭，“時間本來就有點趕。雪這麽大，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停下。一直等下去，拖住的是大家的時間。”
“好吧~”
蘇葉接受得也很快，跟著打了通電話回去。
“媽媽.……嗯，看到啦，好大的雪！”
“今天就算了吧？”
“嘻嘻，明年見~”
在兩人打電話時，梅原走到窗邊，往遠處看了看。
漫天飛雪為這座城市裹上了銀裝，一棟棟建築的頂上都白了頭。地麵上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雪，隻有車來車往的公路上情況稍好一些。
“不知道電車有沒有受到影響.……”
……
“啊——哈哈哈！”
蘇葉一腳踩在積雪上，立即陷了下去，深雪沒過了靴麵。
“小心點……”
梅原一手拉著她，另一隻手拉著陸英，在雪地上行走得很是艱難。
“沒事的啦！”
蘇葉想掙開他的手自己瘋一會兒，“等雪化了、結冰的時候才會滑，現在沒事.……哎——”
突然之間，她仰麵倒下。
連帶著梅原和陸英也受到牽連，跟著倒在雪上。
好在積雪夠深，墊在身下也是保護，三人摔了個臉朝天，也隻是受了點驚嚇。
“.……”
望著仍在飄雪的天空，梅原心驚肉跳地躺了好幾秒。他連忙爬起來，然後又扶起陸英和蘇葉。
“嚇……嚇死我了……”
因禍得福，蘇葉起來後老實了許多，也不敢亂動了。
梅原望了她一眼，又輕輕拍打著陸英短發上的一點雪花，“沒鑽進脖子裏吧？”
“嗯。”
陸英應了一聲，看向蘇葉，“沒事吧？”
“.……”
蘇葉默不作聲地走到她身旁，挽住她的胳膊，“要小心點哦……”
陸英啞然失笑。
“嗯。”
從公寓到車站的短短一段路，三人一步一個腳印，走了二十多分鍾。
“當心台階。”
梅原回頭提醒了一聲，陸英和蘇葉立即望向腳下，小心了許多。
“總算到了.……”
走上台階，蘇葉先跺了跺腳，又抖了抖傘，然後才合上。
雪落了一地，梅原用腳撥回台階下。
“注意一點啊。”
“知道啦。”
蘇葉對他皺了皺鼻子，目光忽又一轉，“小晴晴！”
“學姐！”
周晴在電梯口對著他們揮手。
三人走了過去，跟著走上扶梯，“你等了多久啦？”
“沒多久，我也是剛剛才到！”
梅原回頭看了她一眼，“晚飯吃了吧？”
“吃了.……”
咕——
“.……”
周晴的臉立即紅透了。
梅原皺了皺眉，“家裏有事？”
蘇葉也關心地望著她，“都七點多了……”
“.……”
周晴撅了撅嘴，有些委屈，“爸爸媽媽說要回來吃飯的……”
“到現在還在路上堵著……我就先出來了。”
三人麵麵相覷。
“看吧。”
梅原看向蘇葉，“要是我們也等下去，就變成她這樣了。”
“.……”
蘇葉瞪了他一眼，又問道：“她還餓著肚子，現在怎麽辦啊？”
“難不成還要帶她回去？到市民中心那邊再看看吧……”
梅原轉過身，“我記得那邊的車站外麵，有個M記。”
“好吧。”
……
明理和小日向找過來的時候，梅原、蘇葉和陸英正坐在M記裏，看著麵前的周晴狼吞虎咽。
於是，場麵又變成了五個人看著她狼吞虎咽。
“這孩子.……意外地很能吃呢.……”
明理定定地望著她，忽然意識到了什麽，“難道晴醬中午也沒吃嗎？”
“.……”
周晴頓了頓，“吃了點餅幹……”
“這怎麽行呢？”
“我……我.……”
她哭喪著臉，“我忘了今天不是周末，家裏沒人做飯.……”
梅原在一旁聽得喜笑顏開，被蘇葉瞪了一眼才收斂了些。
等周晴手裏的漢堡吃得還剩一小半時，店裏的廣播響了起來。
“開往H市西的電車，還有3分鍾進站。開往H市西的電車，還有3分鍾進站……”
眾人對視一眼，立即起身。這就是他們要搭乘的班次。
“快！電車來了！”
梅原的手指“噠噠噠、噠噠噠”地敲起了桌子，周晴下意識地跟著他的節奏吞咽著手裏的漢堡，果不其然地噎住了。
“.……”
眾人又是一陣手忙腳亂，拍背的拍背，喂水的喂水，總算是有驚無險。
“唔唔我……唔唔不.……唔唔不吃了.……”
“別說話了.……”
梅原扶額，“趕緊吃下去！”
緊趕慢趕，眾人總算在電車離站之前趕上了。
車廂裏空蕩蕩的，每一節都有不少空位。洶湧的風雪打消了大部分人出門的打算，不顧一切追求激情的，總是更年輕的人。
“你的同學。”
周晴斜了梅原一眼，沒有回頭。
她身旁不遠處就是一群初中生，她剛上車就注意到了。
“嗯——”
蘇葉伸了個懶腰，手臂落下後，分別搭在陸英和周晴的肩上，“要坐五十多分鍾電車呢。”
哐當哐當——哐當哐當——
電車啟動後，平穩地向著市區外駛去。
“別說五十多分鍾，再久一些也無所謂.……”
梅原望向車窗外，紛紛揚揚的雪花一靠近車身便被裹進氣流中，又一次飛起和散落。
“隻要電車別停運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