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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下崗職工再就業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果然天還沒亮,ffg傳言解散、領隊隊長賽場互毆的新聞就已經傳遍了。甚至還有一張是薑軻一手吳鶴川一手宋笑拎著他倆去醫院的照片,標題:ffg副t選手薑軻疑是隊霸。好在ffg快要解散,倒是躲掉了賽事聯盟的一筆罰款。


  skip隊員心裏忿忿不平,明明是自己辛辛苦苦打贏了比賽,現場粉絲偏心就算了,ffg那個宋笑還不給麵子提前溜走,不給麵子就算了ffg居然還因為解散上了熱搜,把skip狠狠踩在腳下。


  到底是誰力排萬難進了季後賽?

  大清早吳鶴川的手機上就收到一條孫彬發來的消息。表麵上是好一通安慰,其實是嫌ffg這時候搶了他們skip的風頭,孫彬就隻能追在吳鶴川屁股後麵拿著大喇叭給他喊“gg”。


  潛台詞是:雖然我們贏了比賽,但是沒關係,你們打架丟人的事情上新聞了呀!


  好一個團結有愛的前隊友。吳鶴川一口氣哽在嗓子眼裏吐不出去。


  “宋笑不懂事就算了。”會議室裏,鄭經理看著網絡上瘋傳的打架視頻直搖頭,“吳鶴川你幾歲了?你也不懂事?”


  吳鶴川忙推開椅子站起來,低著頭也不說話。


  鄭經理看了看他臉上的傷,歎了口氣:“行了,你坐下吧。”


  吳鶴川站著沒動,猶豫了半晌,問道:“孫彬是什麽時候知道隊伍要解散的?”


  這話一出,方才還低著頭玩手機的薑軻陸明達和其他人都抬起頭來直勾勾盯著鄭經理,等一個說法。


  鄭經理卻喝了口水,不耐煩地擺擺手:“這事和他沒關係。”


  話音未落,會議室的門哐當一聲被推開了。隻見宋笑背著書包,手裏拎著行李箱從門外撞了進來,視若無睹地推著箱子找地方坐下。


  “你這是幹嘛?”鄭經理和吳鶴川齊聲問道。


  “走。”


  “宋笑!”鄭經理一拍桌子,“ffg還沒有宣布解散,你們的合同就都在隊裏!現在走,你到放假時間了嗎!”


  宋笑沉默了幾秒,半天憋出來一句話,言語上倔的要死,聲音卻蚊子似的:“占著合同你好再賺轉會費麽。”


  這一句話說得鄭經理啞口無言又哭笑不得。隊伍解散的事情他早已經做過報備,選手的合同也遲早會解除,而他不可能再從中多拿一分錢。


  他和ffg不是沒有感情。2016年《守望先鋒》剛出來不到一個月,老鄭就投資了剛拿下黃金杯冠軍的這支隊伍,簽下隊裏的六個小夥子。ffg這個名字還是後來他親自取的。他也年輕過,也熱血過,隻是到底年紀大了,拚不動了,電競賽場早就不屬於他了。


  ffg也不是什麽大俱樂部,整個隊伍從經理到煮飯阿姨隻有不到十個人,很多事情都是老鄭親力親為。從黃金杯到《守望先鋒職業聯賽》ffg的六個人從來沒有變過,仍由風風雨雨成績起伏,老鄭和吳鶴川都沒有想過要換掉誰。


  剛來上海的時候,宋笑和陸明達滿眼都是新奇,吵著要住在黃浦江邊的高層訓練,透過落地窗就能俯視上海cbd。可惜老鄭資金有限,最終隻是租下了居民區的一幢小別墅,拉開窗簾是隔壁公園的人工湖。他們在這裏生活了近一年,宋笑最不守紀律,老鄭就把自己的宿舍安排在他隔壁。


  隻是今年對於老鄭來說格外命運多舛,他資金賴以周轉的漁場在台風天氣裏賠的一幹二淨。他不是十幾歲二十幾歲的年輕人,他沒有賭的資本。漁場生意賠了後的幾個月裏ffg的開銷都在拖累著他。老鄭也試過給ffg找別的投資,但幾次都談崩了。他後悔就後悔當初將戰隊的情況提前透露給孫彬。


  “今天主要就是說一聲,你們和戰隊的合同下周自動解除。該試訓的都盡快去其他隊試訓吧。”鄭經理疲憊地說,“ffg最後一次例會,散會。”


  “老……”宋笑習慣性想叫他老鄭,話到嘴邊又覺得不合適,改口叫他鄭經理。“我可以不要工資。”


  老鄭明白他的意思後啞然失笑,心裏感慨和羨慕了一番年輕真好,卻也隻能無奈打趣:“那煮飯阿姨呢?房租呢?水電費呢?快走吧,省的叫別人以為我是來剝削你們的,害你說出那番話。”


  就這樣,宋笑又原封不動地背著包抬著他半人高的行李箱哼哧哼哧回到二樓的宿舍。


  薑軻在樓下訓練室打了一會別的遊戲又總覺得不是那個滋味。以前訓練賽的間隙背著吳鶴川和孫彬偷偷打兩盤stea的時候覺得stea的遊戲真好玩,隻恨自己怎麽打了《守望先鋒》的職業。這會再也沒人管他玩什麽了,又覺得打什麽遊戲都是那個樣,每一秒都要爭個你死我活勝負高下,乏味至極。


  回到宿舍的時候,薑軻看到宋笑把箱子攤在地上一樣一樣從裏麵往外掏東西。原來這小子的箱子竟然有大半都是空的,他的被褥和枕頭都還原封不動的擺在床上。


  “你準備今天幾點走啊?”薑軻明知故問。


  “不走了。”宋笑吸吸鼻子,心說我連火車票都沒買,走個屁。在會議室裏看到老鄭和吳鶴川驚愕的表情的時候,他就已經爽夠了。


  薑軻憋著笑站在旁邊看他收拾東西,發現箱子裏竟然還藏著本書。想到以前從宋笑枕頭底下翻出來的一遝本子……薑軻趁他不注意,從箱子裏搶出書一看,封麵上卻寫著《下崗職工就業手冊》,出版日期還是二十年前。


  “你媽下崗了?”


  “扯幾把蛋。”宋笑一把搶過書,捧在手裏。“我自己看。”


  書是宋笑一大早起來專門跑到一條街外的新華書店買的。


  薑軻故意惹他,又把書搶回來,翻開大聲念給他聽,宋笑羞恥得恨不得原地升天,大罵著傻叉和薑軻扭打在一起,又幾下被薑軻揪小雞一樣製服,任由他齜牙咧嘴也隻能做做表情。


  薑軻就是吳鶴川派來專門收拾宋笑的。


  剛開始隊裏按照位置分宿舍,都說雙輔雙t(坦克)和雙c(輸出)要親密接觸深入了解才能在賽場上十分默契達到合二為一的超凡境界。但宋笑和陸明達顯然不是這一卦的,甚至吳鶴川和老鄭都不知道,倆人在線上組隊的時候就約了架。


  兩人在開了lo房大戰十幾個回合難分勝負後約定要在線下真人pk——這一點上宋笑和陸明達倒是默契。


  宋笑和陸明達剛見麵時倒還好,陌生人間礙於禮貌還得在飯桌上互相倒水添菜客套幾句,“來來來您喝茶。”“您也別閑著,多吃幾口。”不用給對方麵子也得給其他隊友麵子不是。


  可惜好景不長,幾輪訓練賽過去,彼此的稱呼就從陸哥、宋哥變成直呼其名,常常整個訓練室他倆的聲音比孫彬還大。


  “陸明達你會不會跟傷害?我都打殘了你不上去收人頭,盧西奧的最後一擊都比你多。不會打獵空就別他媽打天地狗了!”


  “你說屁呢,要不是老子上去切了對麵黑百合,就你這雞叨米的走位能飛得起來?”


  後來為了避免矛盾激化,吳鶴川隻好換了宿舍,讓薑軻和宋笑住在一起,俗稱t(坦克)c(輸出)聯動。


  薑軻本就是隊員裏年紀最大的老大哥,再加上打職業之前是體育生,人高馬大長胳膊長腿,比宋笑還高出一個頭,加之五官立體棱角分明,不笑的時候一副橫眉冷對的表情簡直就是張口一千米加引體向上的體育老師。


  直到今天宋笑還記得第一次他的時候,薑軻笑著從後麵熟稔地給了他後頸一掌:“你小子就是宋笑啊?”


  到現在宋笑想起來脖子裏還是涼颼颼的。


  一般來說隊伍解散後是要有一頓散夥飯的。宣告著一起同窗一起扛槍的隊友情告一段落,有恩的報恩有仇的翻片兒,諸位今後便人生有夢各自精彩。


  這個局按說得隊長牽頭,但顯然昨天才和吳鶴川打過一架,又大庭廣眾下陰陽怪氣了陸明達的宋笑拉不下臉開這個口,薑軻好心想代他招呼,又被宋笑拉住了。


  “咱倆這關係,在他們眼裏不就是一黨嗎。你叫和我叫有什麽區別。”宋笑慪氣,他還在等吳鶴川主動開口求和。


  薑軻聽了好笑,多大人了還搞小學生那一套,這一黨那一派的。又說要不我請你吃飯吧。宋笑連聲說這樣最好,終於能蹭你一頓飯了,等會我先出去在門口等你,你過會再出來,別叫他們看見。


  兩個多小時後,宋笑一臉懵逼的和薑軻進了東方明珠的電梯。


  他局促地對著玻璃理了理自己的衣擺,鏡子裏17歲快一米八的宋笑像營養不良一樣,頭發也層次不齊,劉海擋住因為長時間對著電腦而無神的雙眼。


  宋笑努力挺胸收腹,目光直視前方裝作一副輕車熟路的樣子,又趁著別人不注意偷偷墊著腳一個勁往下瞅,看著自己距離黃浦江越來越遠,耳朵嗡嗡直響。


  “薑軻,你帶我來這幹嘛?”出了電梯找了個人少的地方宋笑才小聲問。


  “吃飯啊。你不是一直想看黃浦江麽。”


  進了旋轉餐廳宋笑就慫包似的緊緊跟在薑軻身後,生怕走散了丟人。薑軻點菜的時候他就眼瞅著其他地方,耳朵努力記著菜名,在心裏估算這得請他吃多少頓燒烤和米粉才請的回來。


  以前隻知道薑軻家有錢,隊裏常調侃他不好好打遊戲就要回去繼承家業,但宋笑對錢沒什麽概念,發了工資就在卡裏存著,用的時候才取出來。在他的印象裏能在cbd吃飯就是挺有錢的。


  宋笑出生在小縣城,沒有江沒有河,也沒有這樣繁華的燈火,冬日裏茫茫的山雪要比霓虹燈要耀眼許多。他來上海一年也沒怎麽出去玩過,上一回團建來外灘的時候剛好趕上宋笑腸胃炎,和薑軻在醫院裏過了一晚上。


  宋笑扒著窗戶往下看,黃浦江上裝扮華麗的遊船汽笛繁忙地運送著觀光的客人,那笛聲輕快又驕傲。cbd的高樓幾乎都聳立在他腳下或是與他平視,霓虹燈編織的網將人吞沒進去。紅黃色的燈光魔鬼一樣緊緊拽著宋笑的眼神,想把他也拽進這絢麗鬼魅的夢裏。


  “宋笑!”薑軻的叫聲把他從懸崖邊緣扯回來。菜已經上了,宋笑看著那一盤應該是鵝肝的東西沒敢動餐具。


  “你怎麽想的?什麽打算?”薑軻問。


  宋笑被問住了。在今天老鄭正式宣布解散前他都從來沒考慮過ffg真的會解散。昨天賽場上賭氣也好,和吳鶴川打架也好,他都把所有錯誤歸咎在孫彬身上,仿佛離隊的孫彬是一個叛徒,而ffg隻要解決了這個叛徒就能不解散,就能繼續打下去。


  “你得盡快物色新隊伍,月底季後賽打完轉會期就開始了。”薑軻說。


  “我想退役。”宋笑吐出四個字。


  他實在不知道該去哪。從一開始他的周圍就隻有這五個人,一起磨合,一起生活,離開家以後他的世界裏隻有ffg。


  隊伍線下建隊的第一天,老鄭就和大家開誠布公,ffg是以宋笑為核心建立起來的。隊伍的戰術安排都是圍繞宋笑進行的,其他人為了遷就和適應宋笑的打法而改變自己的風格,連陸明達也不得不這樣做。平日裏雖說總和陸明達爭執不下,但吵完一架宋笑和陸明達也就都當失憶了,不耽誤下一頓嘴仗,也不耽誤晚上一起擼串。老鄭也沒有真狠心處罰過宋笑,每次都是幾百塊的罰款了之

  這支隊伍裏可以沒有任何一個人,但不能沒有宋笑。ffg是宋笑的烏托邦。


  宋笑不善言談,笨嘴拙舌,打了兩個賽季也不熟悉其他隊伍的人,交情都停留在場上握手鞠躬。現在忽然告訴他大家要散了,宋笑找不到該棲息在哪裏。


  薑軻笑了笑,切給他一塊牛排:“不著急,你的實力沒問題。這幾天留意一下季後賽的幾支隊伍哪個隊招人,還有半個月的時間說長也長。”


  “你呢?”宋笑問。


  “我麽?我也沒決定呢。”薑軻想了想說,“過幾天一起去看比賽吧,倒時候再打聽打聽。我的位置可比你的稀缺多啦,你別和我一樣不著急啊。”


  “好。”宋笑默默答應了。


  “對了,上午吳鶴川找我了。他說你媽媽昨天晚上給他打電話,看到你比賽狀態不好,想問問你的情況。”


  宋笑心裏一緊,著急道:“他怎麽說?”


  “你放心,沒說什麽。就說你沒事,休息一會就好了。”薑軻說。


  宋笑這才鬆了一口氣。轉念又沮喪地問薑軻:“如果我當時留在學校念書,或者去當兵,去打工,是不是會好一點?”


  薑軻放下手裏的刀,看著他:“你還想繼續打嗎?”


  宋笑不吱聲。


  薑軻換了個問法:“你想拿冠軍嗎。”


  “想啊。”說到這個,宋笑忍不住笑了,“誰會不想?”


  “那就心無旁騖地去打。上海這麽大,《守望先鋒》的賽場這麽大,有什麽不可能的呢?”薑軻低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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