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忠誠與承諾

  風鞘樹的嫩葉被輕輕吹起，向著穹頂方向飄去。

  芭素和阿米爾抬頭望去，發現這幾片風鞘樹嫩葉並沒有什麼異樣之處。

  但不知是不是錯覺，芭素感覺到這座半封閉的遺迹廣場內部颳起了陣陣微風。

  很快，嫩葉的飛舞速度變快了，也不知是葉帶起了風，還是風捲起了葉, 廣場內的微風在短短數秒內便演變為了強風，而強風又進一步變成了狂風！

  芭素不得不儘力向地面趴去，這才沒有被狂風一下子掀翻。她身上的布袍在風中獵獵作響，旁邊阿米爾也一樣不好受。

  蘭斯洛特的黑髮在風中飛舞著，但他毫不在意。芭素敏銳地發現【風】似乎在有意地避開七實公主……這太荒謬了，風也有自己的意識嗎？還是說，這股怪風是海瑟這個宮廷巫師的手筆？

  砂石飛散, 肉眼可見的沙塵龍捲在室內成型, 幾片隨意便可捏碎的風鞘樹嫩葉在狂風之中不斷上下翻動, 沒有受到半點損傷。

  「找到了。」

  海瑟抬起頭朝穹頂暗處的某個方向笑了笑，抬起手中的長木杖向著石質地面勐地一頓。

  噠！隨著木杖末端與石板地面碰撞發出一聲脆響，那幾片嫩葉像是有指引般朝著海瑟所看的方向疾射而去，身後帶起狂暴的龍捲風。

  在飛葉即將撞擊穹頂的剎那，數道身影從穹頂的暗處勐地向著旁側竄出。緊接著，狂暴的龍捲風將穹頂生生削掉了一大塊。

  這幾道身影剛一落地還未站起身來就僵住了身形，因為每一道身影旁都站著一位圓桌騎士，正拿著武器抵住這些不速之客的後背或是脖頸。

  但凡敢輕舉妄動，等待他們的只有死路一條。

  風漸漸消息，芭素和阿米爾這才看清這幾個人的模樣，不禁輕呼出聲。

  領頭者是一名膚色微黑的年輕人，他頭纏誇張的圍巾和頭飾，用白布蒙住半張臉只露出一對冷酷的三角眼，身上穿著與芭素和阿米爾風格相近的民族服飾但明顯看得出華貴非常，兩條大腿外側綁著拳劍，露出的胳膊上儘是流線型的肌肉。

  而其他四個人幾乎外貌一模一樣, 全都是肌肉鍛煉至極限的魁梧巨漢，他們沒有任何體毛頭髮也不穿任何護甲, 拳骨關節處長著古怪的大瘤，唯一能區分他們的只有額前的徽章刺青。

  「將武器架在脖子上，這就是你們炎之國的待客之道嗎？」

  為首的年輕人不顧脖子上架著特里斯坦的長劍，緩緩站起身來，雙目環視四周，最後落在了七實身上：

  「巴基拉卡一族帶著誠意而來，還請給與我們相應的尊重。」

  七實優雅地抬了抬手，圓桌騎士們紛紛抽回武器並退後幾步。只有海瑟這個宮廷巫師癟了癟嘴，似乎在可惜失去了要挾對方的大好機會。

  年輕人鄭重地向七實欠了欠身：「感謝。」

  海瑟拄著長杖踱步走來：「火之劍對待來客一向寬厚，但前提是【客】而非【敵】。來者何不報上姓名？」

  年輕人開口說道：「我名施拉特，乃是巴基拉卡一族的王子。呵，雖然數百年來流離失所的民族也稱不上什麼王子國王之類的。但我是下一任族長，親身前來此地應該已經表明我們的誠意了。」

  說著，他又看向芭素和阿米爾：「你們兩個辛苦了。」

  「您言重了施拉特王子。」芭素和阿米爾將頭垂下。

  「所以，施拉特王子來此，是代表巴基拉卡一族做出了決斷。我可以這樣理解嗎？」

  海瑟笑眯眯地看著施拉特：

  「宣誓效忠於七實公主的儀式隨時可以開始。」

  施拉特搖了搖頭：「只憑一點道聽途說的情報就將全族的未來壓上賭桌，這可不是巴基拉卡的做事風格。」

  「那就是來挑釁我們公主殿下嘍？」

  海瑟倚著木杖, 笑容微妙：

  「如果是這樣, 那麼【火之劍】必定不會讓王子殿下敗興而歸。」

  那些圓桌騎士紛紛將目光投到了施拉特身上，施拉特立刻感覺到周圍的空氣變得凝滯起來。那四名力士般的護衛感應到殺氣, 快步衝到施拉特四周擺開防守的架勢。

  縱使施拉特是身經百戰的強大戰士，依舊被這強烈的殺氣威壓得頭頂微微冒汗。他定了定神，開口說道：

  「這位巫師大人，您誤解我的意思了。巴基拉卡一族並非喜歡盲目挑釁的魯莽之輩，相信諸位已經聽芭素和阿米爾說過我們一族的夙願。巴基拉卡一族在四百年前因為權力鬥爭失敗淪為了庫夏帝國的奴隸階層，後來又被趕出了祖國。巴基拉卡一族已不具備自建一國的野心和力量，我們畢生的願望就是回歸庫夏，為此我們一族堅持不斷一代一代地鍛煉著自己，力求表現出足夠大的價值讓庫夏皇帝另眼相看。」

  「但這麼多年來，你們一直沒有成功。」

  「……是。坦白講，剛聽到關於諸位的訊息，族中反對意見非常大。比起將庫夏帝國版圖不斷擴大的『恐帝』，一個不足二十人的小小雇傭兵團怎樣也不可能達成我們一族的願望。」

  「但你還是來了。」

  「那一日在要塞當中也有巴基拉卡族的內應，他們有幸見識到了【火之劍】騎士們的驚人勇武。能夠培養出足足十二位如此強大的騎士，我斷定諸位的祖國定是一個極其強盛的王國。即便現如今落入困境，但只要憑藉這十二位騎士，公主殿下的復國之夢並不會遙遠。」

  施拉特面色嚴肅：

  「是繼續被庫夏帝國視為奴隸和外雇軍的【錦上添花】，還是在落難公主最艱難的時刻鼎力相助的【雪中送炭】？我思慮了許久，最終還是來到此地，為的就是親眼見一見諸位，見一見公主殿下。」

  「結果呢？見到我后，有讓你失望嗎？」

  在施拉特到來后，七實還是頭一次開口。她的語調優雅輕靈，配合那美麗脫俗的外貌和雪白衣裙，幾乎是完美復刻最終幻想世界的星球意志化身。

  施拉特聽到七實的問詢后，深吸一口氣，然後手撫胸前向著七實單膝跪地，那四名力士也跪伏在地上。

  「來之前還想著與您麾下的騎士比斗一番，但看見您的那一刻我已明白，您就是我巴基拉卡一族所追求的明主。」

  施拉特低垂著頭，沉聲說道：

  「我謹代表巴基拉卡一族，向七實殿下宣誓，必將全身心侍奉於您的麾下。」

  七實站起身來，在海瑟和十二位圓桌騎士的護衛下緩步走向施拉特，直至站在施拉特身前。

  施拉特咽了咽口水，他從未像現在這般緊張過。選錯效忠的主人，便會是巴基拉卡一族覆滅的源頭。而這位超凡脫俗的亡國公主殿下，真的能看上自己這群流離失所數百年的低賤民族嗎？

  「施拉特……」七實空靈的聲音響起。

  「臣下在。」

  「巴基拉卡一族向我奉上忠誠，那我也將向汝等做出承諾——」

  七實的聲音莊嚴肅穆：

  「四年後，巴基拉卡必將回歸庫夏，建立起一個嶄新的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