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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4.第394章 蠢蠢欲動

  半個月倏忽而過,鄯善府也如預想那般被三面圍困了起來。城外的吳越軍隊用挖溝堆牆的土辦法,以及鹿角拒馬粗粗形成了一道圍住鄯善府城東北兩面的包圍圈,至於西南兩側靠近滇池的方向則完全沒有守備。 

  楊宗棟給錢仁俊的回復被採納了,吳越人或許是出於安撫楊氏部族的考慮,為了不讓楊氏感受到將來卸磨殺驢的威脅,很大度地分兵見識鄯善府、確保了通往羊苴咩城的古驛道后,就讓主力繞過了府城繼續西進。到了威楚府下,吳越人也非常配合的僅僅分兵監視之後,就讓大軍繼續前行,一直到段思聰的段氏、高氏乃至白彝各部聯軍駐紮的統矢府,才算是進入了攻堅的準備階段。 

  吳越人總共六萬多兵馬,在白石江戰役后損失數千戰力,持續一個多月的軍事行動,因為疾病導致的間接戰鬥力損失也有數千之多,只是這些病卒可以留在東川郡城休養駐守,才算是沒有讓兵力的矛盾進一步加大。如今,和楊氏達成的默契自然也需要分兵消耗一部分戰略預備隊,前沿的兵力就更加薄弱了—— 

  錢仁俊雖然大度,但是絕對不傻,楊宗棟口頭表示在吳越人不接管楊氏的地盤城防情況下有限合作,但是如果楊宗棟在前方戰事危急之後反咬一口切斷吳越糧道,事情豈不就大條了么?那些分兵圍城監視的人馬目的就是用來確保吳越人後路的,防止這兩個自己糧道上的釘子萬一情緒不穩定,做出什麼不冷靜的事情。 

  一開始,圍困鄯善的吳越人足足有兩萬兵力,隨著圍城營寨和夾城的逐步完善,楊宗棟在鄯善城頭,乃至靠著派出去的斥候,都可以發現吳越人似乎兵力略有波動,只是吳越人的營寨把得甚嚴,要想探明更細的究竟就麻煩了。 

  不過,凡事有弊必有利;從鄯善府到羊苴咩城本該有700多里的路程,因為吳越人的「分化瓦解」至少可以讓其中400里的道路從原本需要血戰奪取,化作兵不血刃即可深入的坦途,大理攻略的速度,也會因此快上很多。 

  …… 

  鄯善府。 

  「布燮,水路的斥候今日到了,剛剛從統矢府那邊回來的。至少三日前,吳越人在統矢府的戰事依然沒有進展——一開始,段思聰的白族部兵在統矢城北面的筆架山與吳越軍野戰了一番,吳越人因為地形不熟,被白族兵找到了迂迴近戰的機會,雖然白人被打退,吳越人約莫也有一兩千死傷。 

  後來吳越人不敢再嘗試迂迴敵後、徹底合圍統矢府,便是主攻東邊,用臼炮炸開城牆數處,然城內勇士甚眾,人馬反在吳越人人數之上,居然以堵口近戰、交替射殺之法,浴血將吳越人殺退。聽說斥候返回之前,又探查到有一股吳越兵從後方增援了統矢府戰場。」 

  已經被明目張胆授權全權處斷鄯善府軍務楊遠波,一得到吳越軍和大理朝廷大軍之間的戰況后,便立刻彙報給了楊宗棟。楊宗棟輕撫著一個沏著未發酵大葉普洱茶的水壺,凝視著青色茶湯良久,緩緩說道:「可是,這鄯善府外的圍城兵馬並沒有見減少,那些增援統矢府的吳越人是從哪兒來的?茶馬道上,可有斥候探查到吳越人從國內增派新軍前來作戰么?」 

  楊遠波知道堂兄還是在猶豫,便實話實說給堂兄吃個定心丸,「從目前跡象來看,吳越人並無新軍入滇,不過逡巡的騎軍倒是多了不少,反而是從統矢府前線調回來的,甚至偶爾還有戰象運到前線——許是這些兵馬不善攻城,在統矢府的戰局中並無大用,便被置換下來保衛后軍糧道。騎軍利於野戰,來去迅疾,不能攻城,擅護糧道。吳越人這麼操作,也是題中應有之意。」 

  「你說的是『替換』?也就是說,這些日子來,鄯善城外的吳越監視守軍,實則是在被不斷抽調去前沿助戰,而之所以咱遙遙監視看不出破綻來,不過是吳越人玩的減兵增灶的把戲了?」 

  「布燮當真神算!連漢人減兵增灶的兵法典故都能想到!」楊遠波這類慫恿的馬屁要是拍給漢人將領聽,固然會被大耳刮子打回來:連減兵增灶都不知道,帶個毛的兵啊!但是在這種場合就不一樣了,雖然楊氏的根子是從川南來的漢人,到了黑彝地盤上通婚多代,早就文化水平落後到了接近蠻夷的程度。能夠說出古代兵法的成語典故,便是著實不易了。 

  「可是,咱都知道的計策,漢人不可能不知道吧?從中土近年來的消息來看,吳越人是出了名的狡詭,用兵持重,難道便不怕我軍在他們與段思聰血戰膠著、分不開身的時候背後捅他們一刀?」 

  「吳越人的名將,當然人人知道減兵增灶——可是他們不知道布燮也知道。漢人自古把咱視作南蠻,以為我等大字不識、毫不通曉軍略——這,便是咱的機會了。」 

  楊宗棟眼前一亮,心說還真是這個道理,用計的深淺,也是要看敵手的。聽說漢人當中,七百年前的絕世名帥諸葛武侯,還對司馬懿用過空城計呢,但是空城計這種東西,也就只有對司馬懿才能有效果;若是換個沒花花腸子的蠻漢帶兵,說不定就綁了諸葛武侯了。自己雖然策略軍謀不比漢人的名將,卻有一個最大的優勢,那就是漢人不知道他有這麼多本事,在漢人眼中,肯定覺得他比他真實的能力更弱智不少。加上白石江戰役輕取全勝之後,漢人主帥肯定是更加驕傲自滿了…… 

  說白了,楊宗棟如今的優勢就是扮豬吃虎,或許能力還不到虎的程度,但是南蠻子的皮讓他可以表象上像豬——當然了,扮豬吃虎這個詞如今這個年代還沒有,楊宗棟腦海中是不會有這四個字眼的。 

  「讓大軍準備。另外,再探,待到確認吳越人主力全部前移,和段思聰難解難分之後,我軍便截了吳越人的糧道後路,讓吳越人和段思聰同歸於盡!」 

  …… 

  又過旬日,事情表現得越來越向楊宗棟一開始期望的方向發展了——從鄯善及威楚外圍,陸續又各自有一支吳越兵馬星夜拔營前往統矢與段氏的主力交戰。當然,這其中吳越人調兵的過程楊宗棟肯定是看不到的,但是吳越人在統矢前線可用兵力逐漸增多卻是可以被斥候逐步發現並回報過來的。因為滇池路線的存在,吳越人始終沒切斷楊宗棟與外部互通消息的渠道。 

  這一天,根據最新的情報,楊宗棟可以確認鄯善府包圍圈外紮營固守的吳越軍隊應該只剩下三千餘人的孱弱兵力,另有少數交趾人和儂壯山民僕從軍去向未知:來路一百八十裡外的東川郡城還有五千守兵、去路二百六十裡外的威楚府外基本也有吳越人三千步軍,剩下的吳越步軍戰力全部已經投到了統矢。而東川、威楚和鄯善之間的路程,配合滇地的丘陵路況,絕對不可能在3天之內趕到增援——因此,如果楊宗棟反水動手的話,他就只需要面對吳越人三千步軍、少數異族僕從軍。 

  楊宗棟自己在鄯善就可以籌集起包含臨時徵募民壯在內的三萬人馬,再加上楊氏有影響力的南邊紅河流域的河陽郡、秀山郡(如今的雲南澄江、通海)和邊鎮最寧鎮、紅河七洞蠻部(如今的紅河哈尼族自治州境內)……如果傾力出擊,孤注一擲,兵力還是足夠的。 

  或許有人會詫異:既然大理國的兵力如此龐大,為什麼當初白石江之戰時,段思聰倉促之間只徵調到了五萬兵馬給王叔段子標統領呢?這裡面還要考慮到一個各部族生死存亡的問題。大理國建國雖有二十五年,但是統治者之間內有段楊矛盾,對下也還沒有實現各部落的統一控制。因此在拒敵於國門之外的戰爭中,蠻部的洞主族長們不願意下死力氣。而只有在被打進了家門口,到了需要保衛自己部族領地的時候,這些人才會團結死磕——這也是大理可用之兵雖多,卻不能集中絕大多數兵力孤注一擲、反而給了吳越人分批擊破的機會的原因。 

  鄯善府本地和二郡一鎮的守軍、蠻洞七部蠻兵,楊宗棟自問可以集結起同樣不少於五萬的人馬——這些天他的秘使也偷偷把那些蠻洞洞主部族首領們給恐嚇地夠嗆,當初錢仁俊為了招降他,可是給他信物密函的。楊宗棟便拿著錢仁俊印信俱全的密函給那些部族首領們看,證明吳越人原本是打算安撫他這個有些漢人血統的地方領袖的,但是對於那些非漢族的蠻人可是本著充分打壓的姿態來的。他楊宗棟是不忍看著多年的老兄弟被人踩,才「國際主義」地強自出頭——所以那些本該被踩的部族們要不要多出點兒兵孤注一擲,就看著辦吧。 

  十一月初三日夜,楊宗棟大軍取齊,自覺萬事俱備了。或許他還有一個不確定因素的敵手,那就是吳越人調回來逡巡探視、巡防後勤糧道的騎兵部隊,乃至少數戰象。這些部隊是吳越人的快速機動兵力,一旦一處遇險之後,最多一兩日就可以趕到戰場。楊宗棟的兵馬打破圍城吳越步軍的陣勢營寨后,那些吳越人的騎軍肯定可以在楊宗棟完成「當道紮營、切斷古驛道」之前回防,所以楊宗棟必須在野戰中把吳越人約摸在四千人規模的騎兵部隊和數量不明的戰象擊潰。 

  騎兵楊宗棟自問問題不大,但是戰象……南中之人,對於戰象是很熟悉的,楊宗棟為了萬全起見,還是把他自己軍中的幾十頭戰象全部帶上,還有全部的麻油、劣質高硫土火藥、乃至數百桶從緬甸運來的火油全部帶上了。 

  「吳越人肯定不知道咱也學會了猛火破戰象的秘法,若是吳越人仰仗騎兵和戰象,便讓他們吃點苦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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