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新的院首
“女神醫?哼,我看是妖星,一個小小的農家女子跟著不入流的江湖遊醫學過幾天醫術就成神醫了?真是笑話!”京城白家大宅內,聽到傳聞的白鶴年怒氣衝衝地將手裏的茶杯摔得粉粹,他的兒子白展隻是站在那裏微微瞥了一眼地上的瓷器碎片,並沒有出聲。
“不行,立即找人把這丫頭給我做掉!”白鶴年眼裏此時都是殺意,他的太醫院院首之位就是因為這丫頭的出現才一下子沒有的,不管她是不是真有本事,這京城都不容她立足,就算他做不了太醫院院首,這院首之位也隻能是他白家的,“展兒,太後可說了要把這院首之位給你?”
白展這才頷首說道:“回父親大人的話,太後說明日就讓孩兒接管太醫院,隻是此事皇上未必會同意,還有溫家和剛剛回京的烈北王,恐怕也都是麻煩!”
“皇上要是沒有溫霍兩家他能成什麽氣候,這天下早就成太後的掌中物了。那個姓楚的丫頭絕對不能留!”太醫院是他白家的,這天下總有一天也要是他白家的。
白展看到自己父親眼裏明晃晃的野心,眼中有一絲厭煩之色,若不是他野心外露讓太後察覺出來,這院首之位怎麽會丟掉,自己好不容易獲得太後的信任,恐怕又要費些心思了。
“父親大人,楚寒希是文家遺孤楚寒墨的妹妹,如今楚家的宅子被皇上的銀甲護衛和霍維護著,想要讓她出事並不容易,此事不能著急,要慢慢等待機會才是!”白展籌謀許久的計劃不想因為自己父親的輕舉妄動而毀於一旦,“另外,現在朝臣們也都是各有心思,他們有些表麵依附於太後,未必是真心的!”
“是不是真心有什麽重要,良臣擇木而棲,誰強他們自然就會站在誰的一邊,隻要把溫霍兩家除掉,皇帝就沒有了左膀右臂,其他人不值一提!”白鶴年語氣裏滿是對其他朝臣的不屑和溫霍兩家的恨意,所有的不順心都是他們搞出來的,文家不是死絕了,怎麽又出來一個遺孤!
再說楚寒希神醫之名在京城大街上傳開之後,立即就有不少人找上門來,一開始因為醫館在九蟲街這種地方,好多人還有些顧忌,尤其是那些大戶人家,總覺得這傳聞有些過於誇大。
“老爺,您就別再猶豫了,業兒都躲在房間裏三天不出門了,外邊甚至都傳他去了不幹淨的地方,得的是見不得人的病!”刑部尚書府內,尚書夫人路氏一臉的憂心忡忡,她兒子剛剛成婚才五日,外邊就傳出這樣的謠言來,讓她怎麽不心煩意亂起來。
“那都是胡說八道,業兒是什麽樣的人,你我身為他的父母豈不清楚,他雖然不愛讀書,但並不喜流連那些煙花之地,怎麽可能得見不得人的病,他那就是身上長痘。”刑部尚書季東海想起唯一的兒子也是心痛起來,原本兒子大婚是好事,可大婚當日他竟然起了一身痘,好好的新婚之夜鬧了個雞飛狗跳。
“老爺,虧你還是刑部尚書,專管審案之事!”見到丈夫的反應,路氏有些不滿地看了他一眼,似是顯得他想得簡單一般,然後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你也不想想,現在太後和皇上鬧得厲害,那太醫院是誰的人,你請來的這些大夫,各個都說業兒隻是起普通的痘,吃兩副藥就好,可業兒身上的痘不但沒少還越來越多,他都不敢出外見人了。”
“夫人,那你的意思是?”路氏的話給季東海提了醒,他一直認為此事和大夫沒關係,但或許不是那樣,“難道是太醫院那些人故意不給業兒治好病?”
“是不是故意我不清楚,但太醫院連誠毅伯府的小少爺都能判錯症,給咱家業兒判錯症也不是什麽稀罕事,要不是有那位姓楚的姑娘出手,伯府的小少爺哪還有命,我怕你再不找更厲害的大夫,就得給兒子收屍,神醫可不是神仙,不是人人都那麽幸運的。”路氏苦口婆心地勸著,就是希望丈夫能夠鬆口讓她去七文醫館。
“那你就去找更好的大夫試試吧!”季東海也不再反對路氏去七文醫館,這位姓楚的姑娘是文家遺孤楚寒墨的妹妹,找她出手救人說不定會讓太後誤會的,但他此時也顧不得許多,自己兒子的命更重要。
路氏找人去了七文醫館,但是下人回說現在醫館看病的人比較多,別說讓大夫出診,那位楚姑娘說閑話的功夫都沒有,醫館門外排了很長的隊,有兩名皇家護衛守著,誰也不敢插隊。
路氏頓時著急起來,立即起身又去找季東海,非逼著他去求烈北王,季東海一開始不同意,但路氏一哭二鬧三上吊,季東海也沒有辦法,隻得拿了拜帖去了烈北王府。
“你一個刑部尚書找大夫給你兒子治病怎麽求到我烈北王府了?”霍東端著茶慢悠悠地喝著,眼神裏有幾分戲謔,看的季東海臉上有些掛不住。
“王爺,下官這也是沒有辦法,楚姑娘那裏看病的人太多,輪到我兒還不知何時,萬一耽誤了病情,我兒怕是性命堪憂!”季東海語氣低軟,他都這樣求上門來,烈北王怎麽也得給幾分薄麵吧。
沒想到,霍東直接出口就拒絕了他,目光有幾分嚴肅認真,他看著季東海說道:“本王幫不到你,就像你說的,萬一耽誤了病情,病人性命堪憂,你兒子是病人,其他病人就不是病人了,再說楚家丫頭有師門規矩在,若是我替你開了口,反而可能惹她不快不給你兒子看病,到時候得不償失,我勸你乖乖去排隊,一切隻要按照她的規矩來,這病總能看的!”
季東海也猜想到求烈北王會碰釘子,所以被拒絕後他也沒有太生氣,回家照實給路氏說了,路氏也早找人去打聽,這七文醫館的確是有七不看的規矩,而且不管你是皇親國戚還是貧民乞丐,隻要遵守她的規矩,一律隻要七文錢診金看好病,要是不守她規矩,誰的話都不好使,誰的麵子都不給。
沒辦法,路氏隻得偷偷花重金從排隊靠前的人手裏買了一個牌子,到了夜幕降臨的時候,才說動她兒子戴著遮麵的鬥笠進了七文醫館。
“把鬥笠摘下來吧!”楚寒希還是一身白衣半遮麵的樣子,除了吃飯、如廁出去了會兒,她這一天都在醫館內坐診,眼前的男子錦繡長袍看起來就是大家公子,身體顯得有些虛弱,讓他摘鬥笠還有些不情願,倒是他身旁陪診的中年婦人有些著急,一把就摘了下來,還急急對楚寒希說道,“楚姑娘,你快給我兒看看他這是怎麽了?”
隻見那男子滿臉都是紅色的痘兒,不止臉上,他身上也全都是這種痘兒,楚寒希隻看一眼就對他們說:“沒什麽大問題,就是有些過敏,我開一副藥吃吃就行了!”
“過敏?那是什麽意思?”路氏來之前還惴惴不安,以為她兒子得了什麽難以啟齒的病,但楚寒希說的和那些太醫差不多,都說沒什麽大事,但吃了藥就是不見好。
“就是對某一種食物或者什麽東西存在不良的反應,吃了或者聞到、碰到會身上起紅痘,隻要以後斷絕這種過敏原就可以了,回去你們多觀察一下,看是不是吃了什麽碰到什麽才起的紅痘,這種過敏雖然不足以致命,但長時間與過敏原接觸對身體損傷也是很大的。”楚寒希以一個醫者的身份盡職盡責地說道。
“好,多謝楚姑娘,還請姑娘給開藥吧!”路氏忙說道,同時心裏也起了疑惑,她兒子二十年都沒對什麽東西有過不良反應,怎麽剛結婚就出了事,這背後說不定就是有人故意搗鬼,她回去定要好好查查。
當晚,季東海的兒子季業吃了楚寒希開的那副藥身上的紅痘很快就消了下去,季東海夫婦很是開心,但也隻開心了一晚,早上季業身上又起了一身紅痘。
“怎麽會這樣?那楚姑娘說可能是業兒接觸了什麽不該接觸的東西才有了不良反應,我已經讓他換了房間,怎麽還這樣?”路氏眼圈都紅了,難道是楚寒希也沒有看透症。
昨晚路氏就將在楚寒希那裏聽到的一切都對季東海講了,季東海目光深沉地思索了一會兒,就問路氏:“從昨晚到現在,業兒都吃了什麽、聞了什麽、碰了什麽?”
路氏仔細回想一下說道:“業兒就吃了那副藥,然後我讓他別在新房睡,就讓他睡在隔壁的書房了,這一路上也沒碰什麽東西!”
“那我問你,他新房和書房有什麽是一樣的,有什麽是不一樣的?”季東海是刑部尚書,查案審案可是比一般人敏銳很多,考慮問題的方式也是和別人不太一樣。
“裏麵的瓷器、物件都不同,選的也不是一家的,一樣的就是那套上等紅木的桌椅,那是白家夫人為了祝賀業兒新婚特意送的,難道是紅木的桌椅有問題?”路氏驚了也怒了,她就說白家夫人怎麽舍得送這麽貴重的桌椅給自家,原來是不安好心。
“是不是桌椅的問題,試試不就知道了!”季東海又讓路氏按照楚寒希開的藥方給季業抓了藥吃,等到他身上痘下去之後,就讓他先去自己和路氏的院子呆了幾個時辰,結果季業什麽事情都沒有,接著又讓他進了隻放白家送的紅木桌椅的房間,不一會兒季業身上起的都是紅痘。
看到兒子身上的紅痘,季東海氣的火冒三丈,白家真是好歹毒的心思,白鶴年真以為他季東海是這麽好欺負的人。
當即,季東海就回了一趟自己的書房,然後拿了一些東西就氣衝衝地進了宮。
霍維和楚寒墨等人不希望楚寒希沒日沒夜地給人診病連自己休息的時間都沒有,所以便以保護楚寒墨為由,每天隻許七文醫館從辰時開到酉時,而且楚寒希不得出外給人診病。
楚寒希知道他們是為了自己好,也就沒有反對,醫館才開業三天上門求醫之人便絡繹不絕,不過大多都是冬季風寒之證,倒是不費什麽心思,即便是有些疑難雜症,在她手裏也是小毛病,很快就能看好了。
這天一大早,楚寒希吃過早飯就要去醫館,霍維卻拉住了她:“先別去醫館,有人要見你!”
“誰呀?”楚寒希跟著霍維來到了前院待客大廳,看到楚寒墨正在和宋斯寧、方錦姿坐在那裏說話,忙笑著說道,“宋大哥,方姐姐,你們怎麽找到這裏來的?”
宋斯寧和方錦姿趕緊起身給霍維行禮,然後方錦姿又笑著對楚寒希說道:“你們一到京城我和宋大哥就知道了,隻不過有人暗中一直盯著我們,所以我們不敢輕舉妄動,直到今日才找到機會出來。”
“知道是什麽人盯著你們嗎?”楚寒希和方錦姿等人重新坐下,其實宋斯寧和方錦姿也就比楚寒希等人早到了三四日。
“是神醫穀的人!”宋斯寧回道,這段日子要不是有方錦姿和青雲堡的人保護他,他可能早就死了,“而且我師父也是神醫穀的人給逼死的!”
宋斯寧沒想到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醫穀竟然也會做出此等卑鄙無恥之事,就為了一本《孫氏內經》,他們連江湖道義和名聲都不顧了。
楚寒希聽後看了霍維一眼,霍維對她點點頭,證實郭興文的確是被神醫穀的人給害死的,她心中對神醫穀的印象便徹底不好起來,而且接下來又聽宋斯寧和霍維講起神醫穀和白家、太後、魯王等人都是一夥的,就連當年害文家也有他們的份兒,她就更加氣不順起來。
“宋大哥,你現在住在哪裏?不然,你搬到這裏和大哥做個伴吧!”這裏畢竟曾是孫家大宅,是宋斯寧的家,自己買下這座宅子,也是有意想留住這個地方,以後物歸原主。
楚寒墨也勸宋斯寧和他一起住在這裏,兩個人都是同病相憐的兄弟,而且現在無論是他還是宋斯寧都需要被保護,說不定他們連敵人都是一樣的。
宋斯寧本不想再給楚家添麻煩,畢竟他們遇到的事情怕是比自己還棘手,但是楚寒墨和楚寒希一直說服他留下來,就連霍維也開口說他留在這裏可能更安全,方錦姿也建議他留在此處,盛情難卻之下他便同意搬進這裏,主要是他也想在這裏找尋一些自己親人曾經遺留的痕跡,哪怕可能已經沒有了。
“對了,我聽說太醫院的院首變成了龔行知。”前往後院醫館的時候,楚寒希問同自己一起的霍維道。
“不錯,這還都是你的功勞!”霍維笑著說道。
“這和我關係很大嗎?”楚寒希有些疑惑,這兩天她還等著太醫院的人上門找她算賬呢,結果一切都表現得很平靜。
“你救了溫哲,誠毅伯府把整個太醫院都要鬧翻天了,然後你又救了刑部尚書的兒子,季尚書幾乎把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都給抓進了刑部大牢,太後原本打算讓白鶴年的兒子白展掌控太醫院,沒想到白展有把柄在季尚書手裏,所以最後院首之位就落在了龔行知手裏,隻不過——”霍維覺得太後和白鶴年等人絕對不會坐以待斃,雖然太醫院不是什麽重要之地,但在宮中卻不可缺少,隻要有人生病就需要大夫,太醫院從昨天開始就已經空了大半,今天早朝更是有不少太醫因故不去太醫院,現在太醫院怕就剩龔行知這個新院首了。
“你是怕那些太醫聯合起來對付龔老太醫的孫子?”這個答案幾乎是肯定的,除非龔行知是太後一黨的人,否則他必定會成為眾矢之的。
“這還隻是小事,一個太醫院太後未必會看在眼裏,她可能會借此對付皇上!”隻是,霍維現在還猜想不出太後會怎麽做。
不過,很快,霍維和楚寒希就看到了苗頭兒,當兩人重新站在七文醫館內,就看到外邊已經人滿為患,就連京城府尹都跑來了。
“這是怎麽回事?”看著外邊越聚越多的人,霍維將京城府尹拽到了自己麵前厲聲問道,九蟲街本來就比較亂,這樣一來就更亂了。
“小王爺!”這時續風跑了來,他低聲對霍維說,“剛剛全京城的醫館、藥鋪都關了門,現在全京城怕隻有這裏能找到大夫了!”
“太後和白家這是想要激起民憤,立即調動京城守備營裏的兵士維護京城內的安穩,誰敢肆意鬧事,抓起來嚴懲不貸!”霍維對續風說完,又看著京城府尹道,“立即在全城貼告示凡是故意不給人治病的醫者,一旦查明,本王定不會輕饒。”
“京城就沒有醫者是和太後、白家不是一條心的嗎?”楚寒希也知此事的嚴重性,一旦京城的民心亂了,恐怕皇城也要亂了。
“當然有,這天下還是姓趙的。”霍維一直都認為當今聖上太過仁孝,不然太後也不會囂張到如此地步,竟然以醫者不醫病來要挾皇上,“希兒,你是不是有什麽好主意?”
“你能不能進宮立刻請皇上下一道旨意,凡大周朝為醫者自今日起免費義診十日,廣救蒼生百姓,帝王將設醫德碑立於其祖廟前,以彰顯醫者仁心,其後代子孫還可有機會獲得入選皇家太醫院的資格。”是人都逃不開功名利祿這幾個字,楚寒希相信這世上有真正的大國醫,這樣的人是不畏權勢名利也會給人治病的,但也有一些醫者是需要當權者的“激勵”,就算是為了博得一個好名聲和好前途,他們也會走出自家為百姓義診的。
“好,我這就進宮!”霍維深深地看了一眼楚寒希,太後要用人心擾亂京城,楚寒希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這個方法不但抓住為醫者的心,還會為當今聖上贏得民心的。
霍維的辦事效率很高,一個時辰後,皇帝的旨意就傳遍了整個京城,緊接著又往大周朝的其他州城傳播開去,僅僅半天時間就不到,好多醫館藥鋪就開了門,而且醫館內的大夫還是免費坐診,不收一文錢,就連拿藥都是平常一半不到的價格。
“老爺,咱們這樣做會不會惹了白家不高興?而且看病不要錢,咱這醫館不得賠呀?”京城西街一家醫館內,小夥計有些擔心地看著自家老主人問,他家老主人是這條街上有名的醫者,昨日得了信兒,說是這幾日不開醫館了,沒想到半天就讓自己開鋪子。
“現在太醫院已經不是白家的了,聽說白家不但得罪了誠毅伯府還得罪了刑部尚書府,溫侯爺那是什麽樣的人,就連皇上、太後都不敢輕易得罪他,白家差點兒害死溫家的小少爺,溫侯爺回來之後豈會放過白家人,這時候咱們可得看清形勢,胳膊如何擰得過大腿,就算不為我自己考慮,也得為家裏的哥兒姐兒奔個好名聲,不過是十天半個月不收銀子治病,卻能得一塊禦賜的醫德碑,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不要的那是傻子,別廢話,快點開館掛上免費義診的牌子。”醫館老主人一副看透人心的樣子,他覺得自己的這個決定非常正確又英明。
整個京城或者整個大周朝聽到皇帝旨意的醫者大多數也都是這樣想的,禦賜醫德碑不僅僅是光宗耀祖的標誌,還會為他們和他們的家族、子孫帶來享用不盡的益處,這時候白家的威逼利誘顯得微不足道起來,甚至很多醫者已經起了與白家斷絕關係的念頭。
“愚蠢,真是愚蠢!”白鶴年聽到皇上下達的旨意,整個人氣的差點兒暈過去,就為了一塊不值一文的破醫德碑,一個虛名,一個皇帝給他們畫的大餅,他們就決定背棄自己,這些忘恩負義的白眼狼,他們被皇帝耍了難道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