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談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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幺歌聽後立刻站起身來，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找竹染問個究竟，結果前腳還沒離開亭子，就被畢方在身後一聲喝住，她不禁哆嗦了一下，僵硬地轉過頭去，卻見她從容地將茶杯往桌子上輕輕一放，隨後一指幺歌剛才的位置道：”先別急著走，我話還沒說完呢。“
待幺歌慢吞吞地坐回原位後，畢方才接著道：”其實耗點修為倒也沒什麽，反正他留著也沒什麽用。但你可知，他用掉了這九成靈力以後，可是差點就丟了姓命。“
幺歌一時心急，“啪”的一聲拍桌而起，急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這麽重要的事我怎麽一點都不知道？況且我當時一直和他待在一起，後來他還帶我一起回了昆侖山，一路上也沒見他有什麽異樣，哪有你說的這麽嚴重。“
幺歌不禁心疑道：這個人該不會是為了博取我的信任，故意拿竹染的事情來誆我吧。
況且，靈力耗盡頂多會像她之前那樣，化回真身，陷入沉睡，待休息幾日，靈力恢複了之後又能一如往常，怎麽可能比消耗修為還要嚴重。
畢方哼笑一聲，道：”這件事其實也不能怪你，是他自己不顧我的囑咐，總是任意妄為，隻能說他這是自作自受。“
幺歌被她說的暈頭轉向，完全聽不懂她在說什麽，心中百般疑惑卻不知該從何處開始問起，最後隻能靜聽畢方講道：”其實在他下山去找你之前不知怎麽就受了傷，我問過原因可他死活都不肯說。之後沒過幾天，他突然察覺到你有危險，非要下山去找你，可他這傷勢一時半會兒卻是無法恢複，於是我便建議他用自身強大的靈力來暫時壓製住傷勢，而且在他臨走前我還特意囑咐過他，讓他絕對不能濫用靈力。誰知道他竟為了幫你救一個與他毫不相幹的人，不顧後果地將自己置於險境，後來還怕你擔心，所以一直在隱瞞，整天裝作一副安然自若的樣子，可背地裏卻是狼狽的很呐。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現在已經沒事了，隻要在他傷好之前，別再讓他亂用靈力就好。“
畢方的話句句揪心，幺歌聽完最後一句話後，才稍微放心了些。
隨後，她又不禁擔心道：”他的傷到現在都還沒有痊愈嗎？“
畢方點頭輕歎道：”是啊，不過也快好了，有我在他不會有事的。但這件事我建議你還是假裝不知道的好，竹染他這個人啊，什麽都還好，就是太愛麵子。他若是知道，我把他之前苦苦隱瞞的事情告訴了你，一定會跟我同歸於盡的。“
幺歌細想了一下，畢方這般對他的評價也的確符合他的行事作風，於是便點頭應下了。
畢方終於長出一口氣，笑著道：”那你現在還懷疑他會對你不利嗎？“
幺歌立馬搖頭，自責道：”我當時就不應該給相繇說話的機會。“
畢方笑道：”隻要他想，有的是機會跟你說這這些，躲是躲不掉的。不過.……“她忽然頓住了，幺歌疑惑朝她看去，卻見她正笑嘻嘻地看著自己，幺歌頓時心虛了起來，小聲問道：”不過什麽？“
畢方接著道：”不過，相繇編出來的這個故事可謂是破綻百出，而你這麽聰明的一個人竟也會上當，看來你比我想象中還要在乎他呀。“
幺歌的兩個耳根頓時紅了起來，她結結巴巴地澄清道：”我……沒有，我隻是……覺得……覺得他騙了我，所以被他氣上了頭，這才失去了理智。“
畢方卻不以為然，隻是淡道：”哦？是嗎？“
幺歌心虛地將頭撇到一邊，她忽然覺得眼前這人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可怕，仿佛自己的心思都被她一眼看穿了一樣。
畢方輕笑道：”好了，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告訴你了，你可以回去了。“
此地實在不宜久留，既然她都這麽說了，幺歌連忙道謝而別，畢方坐在亭子中依舊喝著茶，遠觀幺歌落荒而逃的背影，會心一笑。
當幺歌匆忙跑回到竹屋時，剛進門便看見竹染正靠在房間門口的竹欄上等她回來，幺歌還沒走進來幾步，他已迎了上來，兩人站在院子裏尷尬地對視了好幾眼，竹染才道：”對不起，我不該瞞著你這些。“
幺歌打斷道：”你的確應該道歉，這麽大的事情你居然還瞞著我。“
幺歌的這句話，一是在怪他對自己隱瞞傷勢，二是怪他從來沒有跟自己提過關於那個未婚妻的任何事情。
但竹染估計隻聽出了後者，他可從來沒有想過畢方會拿這件事來勸說幺歌。
竹染低下了頭，儼然一副犯了錯事的樣子，幺歌見他做出這般反應也有些意外，雖然心裏還是有些不爽，但還是沒忍住偷笑了一下。
她清了清嗓子，嚴肅道：”雖然畢方已經跟我說了不少，但我還有好多事情想要問你呢，進去坐下慢慢說吧。“
幺歌趾高氣昂地先一步進了她之前住過的房間，竹染在門外楞了一下，他沒想到幺歌居然會這般平靜的跟他講話，突然有些好奇畢方究竟都跟她說了些什麽，能讓她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態度轉變了這麽多。
待竹染進屋坐下後，幺歌也沒再跟他客氣什麽，直接指著自己對他問道：”這縷魂魄是怎麽回事？“
竹染緊抿著雙唇，見幺歌朝他瞪了一眼，這才極不情願地開口解釋道：”還記得我我之前跟你提過的故人嗎？我們自出世的那一日起就一直生活在這座山上，幾百年來從未分開過，我們兩個之間的關係勝似親人。但在三十八年前，這裏發生了一些意外，她為救天下世人，瞞著我跑到那昆侖墟跳了下去，當我趕到時，她就隻剩這最後的一絲殘魂了。雖然我也想將她複活，但這世間根本就沒有什麽可以將神仙複活的方法，更何況她隻給我留下了這一絲殘魂呢。“
”後來，我遇見了你，當時雖然你才隻有八歲，但卻依舊在你的身上尋到了她的影子。雖然我知道，落入昆侖墟的人是無法再入輪回的，所以你絕對不可能是她的轉世，可我最後還是沒有忍住出手救了你。隻是你當時幾乎已經沒救了，魂魄四分五裂，幾欲消散，因此我隻能將她的這縷仙魂放在了你的體內，這樣就可以借由她的力量，將你的魂魄一點點地重新拚湊起來。“
幺歌沉默了很久，不知該作何反應，她從竹染的表情中可以看出這縷魂魄對他而言有多麽的重要，但他卻為了救自己還是將它拿了出來。
可話又說回來，他之所以會這麽做，不還是因為自己與她相像嗎？若當初他並沒有在自己的身上看出什麽，那他是不是就不會出手相救了呢？
她雖然知道這麽說有些過分，但還是沒能忍住將心裏的話說了出來：”那你後來對我的那些好，那些關心，是不是也隻是因為在我的身上有著她的影子呢？“
竹染斬釘截鐵道：”當然不是！你與她完全不同，你喜歡跟朋友在一起打鬧嬉戲，但她卻總愛一個人坐在房裏發呆；你喜歡跟我頂嘴，但她卻總是對我說過的每一句話都笑不做聲；你喜歡吃飯，她喜歡做飯，最重要的是，你不認路但她卻可以將這座昆侖山上下幾十條岔路都記得清清楚楚。“
竹染正越說越來勁，但當他不經意一抬眼，卻看到幺歌正板著一張臉看著他的時候，便非常識相地住了嘴。
幺歌越聽越鬱悶，雖然竹染對自己的形容句句屬實，但相比之下，忽然覺得自己在他的眼裏變得一無是處。
”總之.……“竹染試圖緩和氣氛道：”你跟她一點都不一樣，我之所以對你好那是因為……“
見他欲言又止，幺歌不依不饒地追問道：”因為什麽？“
竹染坐直身子，一轉態度道：”你這麽冒失，我當然是怕你哪天又去作死，糟踐了這縷仙魂。“
幺歌頓時麵色鐵青，站起來正要抬手朝他打過去，卻忽然想起畢方說他傷還沒好的事情，便也隻好強壓住心中的怒氣，又坐了回去。
竹染被她這突然的舉動著實嚇了一跳，同時也意識到自己剛才說的話有多欠揍，他見幺歌抬手也沒想著去躲，幹錯直接閉上眼準備挨下這頓打。但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聽見幺歌嘟囔著道：”我還真是想瞎了心了，居然會以為能從你的口中聽到什麽好聽的話。“
竹染咧嘴一笑，道：”現在該我問你了吧。是誰跟你說的這些讓你誤解我的話？不會是相繇吧？！“
他見幺歌輕輕點頭，歎了一聲，道：”相繇是什麽樣的人你又不是不清楚，他說的話你也信？“
幺歌小聲辯解道：”我大意了嘛，再說了，他說的話也不全都是假的啊。要不是他告訴我，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知道你還有個老相好的事情……“
竹染解釋道：”我就是怕你像剛才那樣誤會我才不想跟你說的。你看，你現在不就是在吃她的醋嗎？“
幺歌急忙否認道：”我沒有！“
竹染接著拱火道：”你看！氣急敗壞了吧！“
幺歌懶得再與他爭辯，撇頭道：”隨便你怎麽說。“
竹染有些詫異，總覺得幺歌今天對他的態度不太正常，若是以前，她肯定已經被自己氣得想要翻臉打人了，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心胸寬闊了？
看來她在那凡間一番曆練之後，還有有些長進的，這般看來，相繇也算是幫他做了件好事。
”說起相繇.……“幺歌忽然想起了什麽，她頓了一下，道：”你說他費盡心機地來挑撥你我之間的關係，對他能有什麽好處？他不會也看上你了吧！？“
竹染剛喝了一口茶，立刻又吐了回去，他趕忙澄清道：”別鬧了，他可是個不分性別的人妖！“
幺歌看著他不禁皺了下眉，又道：”那他想做什麽？“
竹染清了清嗓子，賣關子問道：”你說，我們兩個鬧翻了，他能有什麽好處？“
幺歌想了想，道：”這樣，我們兩個就都沒有心思去幹涉他的計劃了？“
竹染點了下頭，又問：”那你知道他的計劃是什麽嗎？“
幺歌癟嘴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肯定和殷國王室有關。“
竹染總結道：”相繇他不傻，肯定早就猜到自己這個挑撥離間的爛點子不會奏效，所以他去找你的目的說白了就是想把你從殷辛的身邊支開，總而言之，你還是上當了。“
幺歌如夢初醒，經竹染這麽一說她才終於找到了她這些天一直覺得不對勁的地方，原來相繇這一切的所作所為都隻是為了完成他最初的那個計劃。
”糟了，殷辛她會不會有危險啊！？“幺歌站起來急道。
竹染淡然道：”不會，相繇若想害他早就動手了，不過你都離開殷國快三天了，他的目的怕是早就已經得逞了吧。“
”不行，我得趕緊回去了。“說罷，幺歌連句道別的話都沒說就直接朝屋外走去，結果卻被竹染揪著領子給攔住了。
他道：”我跟你一起去。“
幺歌驚訝地回頭，”啊？“了一聲，想了想又問道：”畢方她肯放你走？“
竹染隻是聽得有些莫名其妙，笑道：”我要去哪和她有什麽關係？“說完他又覺得有些幺歌看上去有些可疑，又問了一句：”她都跟你說什麽了？“
幺歌擺手否認道：”沒說什麽啊，我隻是覺得她管的事挺多的，所以就……“
竹染聽後狂笑不止，並對著門外道：”聽見了嗎？連她都這麽說了，你還不好好反省一下。“
幺歌猛地一下回頭去看，畢方居然就站在門口，正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們兩個，眼神中流露出陣陣瘮人的殺氣。
竹染立刻收斂笑容，轉眼對幺歌道：”你先去山下等我，我跟他們交代幾句就去找你。“
幺歌沒有多想，點點頭，然後便飛快地從畢方的視線中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