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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內部分裂

  被圍住的“洛基”做出投降狀,說道:“喂喂喂!別激動、別走火!那貨在栽贓!”


  另一邊的帽匠直接騎在自稱“洛基”、被束縛起來的人的身上,甩開了雙手抽著嘴巴,口中念念有詞道:“閉嘴、閉嘴!又犯病!你是我親戚!是什麽洛基!”


  自稱“洛基”的人被打得說不出話,滿眼怨毒和憤怒,眼神卻飄忽不定,似乎刻意不敢固定在帽匠身上。


  陳樓左右看了看兩個“洛基”,抬起地獄犬對準帽匠,商量道:“你先停一停?”


  帽匠像是沒收住手,在陳樓舉起槍後,又是一巴掌甩在身下的人的臉上,這才氣喘籲籲地休息起來。他看著陳樓手中的地獄犬,歪著頭凝視許久,開口問道:“這是什麽玩意兒?”


  帽匠取下自己的帽子,高禮帽因為布料下的墊襯,整體十分結實、堅硬,帽匠費力地扭捏著帽子,將其揉搓成亂七八糟的形狀,學著陳樓的動作、握著爛帽子突出的一角,對準陳樓說道:“你再說一遍?”


  陳樓歎口氣,沒搭理他神經質的行為,轉頭看向被圍起來的洛基,問道:“你又再玩花樣?”


  洛基放下高舉著的雙手,攤在身前說道:“這次真沒有。”


  陳樓又問道:“那你要真被綁起來了,給你一槍還能活嗎?”


  洛基挑挑眉毛答道:“試試不就知道了。”


  陳樓點頭道:“好主意。”


  他調轉槍口,幹脆地叩響扳機,子彈向被束縛且自稱“洛基”的人飛去,險險地停留在胸口上。


  世界凝固了。


  陳樓看著這一幕,稍稍用力、眼睛恢複了自由,左右轉了轉,又動動嘴巴,也能夠說出話了:“所以,你是誰?”


  被束縛的人輕鬆脫下繩索,拍拍胸口、小跳兩步,沒有搭理陳樓的問題,而是抬頭叫道:“劇作家!你怎麽寫的劇情!”


  空中有聲音回答道:“抱歉、抱歉,手慢了一步,再來,再來!”


  鹿鳴似乎也及時恢複了部分自主權,叫道:“我知道是……”


  ……


  陳樓問道:“你又再玩花樣?”


  洛基放下高舉著的雙手,攤在身前說道:“娛樂一下,反正現在也沒事情,對不對?”


  陳樓看著洛基,兩人對視間,洛基倒退兩步,警惕道:“你是不是想揍我?”


  陳樓笑道:“回去再說,我看你到時候躲哪?”


  洛基聳肩,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


  坐在椅子上自稱“洛基”的人,已經完全變化成了洛基的模樣,他眼神中探出十足好奇的神色,不斷打量著人群中的洛基,嘀咕著:“你們是怎麽做到的呢?為什麽我沒有相關記憶呢?”


  隨後,他似乎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趕忙閉嘴不再出聲。


  人群中的洛基反倒奇怪起來,將視線落在了被束縛的人身上。


  被束縛的人悠然吹起了口哨。


  陳樓輕輕搖頭道:“趕緊把你的幻象收起來。”


  人群中的洛基剛想說些什麽,就看到陳樓的槍口對準了自己,刺眼的火光籠著了視線的全部範圍。


  所有人、包括地獄犬射出的子彈,皆都靜止不動了,人群中的洛基像是掉色一般,露出惡心的肉色緊身衣、以及詭異的沒有五官的臉孔,他跳著腳、憤怒地嚷道:“劇作家!你到底是怎麽回事!連續兩次了!”


  空中傳來劇作家有些困惑的聲音:“這次真不怪我,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陳樓突然活動了兩下脖子,脖子以下的身體依然不能動作,他問道:“你們是不是能重置進程?”


  劇作家驚訝道:“咦?你有之前的記憶了?”


  陳樓答道:“果然……之前知道已經走過多少次流程了。


  現在這種情況,猜也該猜到了,話說你是怎麽確認,我們會做出你預想的行為。”


  劇作家笑道:“那就不管你的事了,來,我所鍾愛的角色,我們!再!好好的!來一遍。”


  ……


  到底為什麽會變成這樣!陳樓有些頭疼地看著眼前的場景,用力揉搓著眉心。


  一切都是那麽順理成章,似乎沒有什麽不對的地方——三月兔出現,自己決定先接觸一下,由兔子帶領到達了帽匠和俠客的茶話會,還有被捆起來的、帽匠的瘋親戚。


  帽匠的瘋親戚自稱是洛基,洛基當然矢口否認,自己冷嘲幾句對方的前科,羅賓什麽都沒說、隻是看了洛基一眼。


  然後洛基突然就火冒三丈。


  瘋瘋癲癲的帽匠和俠客插科打諢,看似謹小慎微的三月兔“好心規勸”,羅賓莫名奇妙也惱怒了起來。


  互相爭吵、指責,又牽扯了芬裏爾、鹿鳴、小醜和公主,陳樓自己更是主要火力目標,甚至連那個不知道真假、自稱是洛基的人都加入了。


  所有人都已經亂作一團。


  一切又都好像充滿了違和感。


  情緒這種東西無處不在,或大或小、或好或壞,人人都有不自主顯露出些許的時候,恰好撞在別人的某個點上,就會如同點燃了導火索。


  是的,羅賓經常壓榨洛基和芬裏爾,洛基本身就賤兮兮的、更是誰都招惹,芬裏爾看似憨厚、但總在不經意間犯些小錯誤,鹿鳴的冷淡、公主的婊氣、小醜的臭嘴。


  但最最關鍵的是,隻有無數的巧合、才能夠製造出這樣的結果。


  但這結果偏偏就在現在發生了!


  到底哪裏出了問題?不!從一開始到現在,每個地方都不對勁!陳樓強壓著被爭吵層層拱起的怒火,盡量維持冷靜思考著。


  可嘰嘰喳喳的聲音不斷湧入耳朵,才剛上線的理智轉瞬又被怒火壓製,陳樓舉起地獄犬對上空連續鳴放,震耳的槍聲終於蓋過了爭吵,他聲嘶力竭地叫嚷道:“都夠了——!”


  不對!陳樓的額角驟然冒出冷汗,這不是他原本想幹的事情。


  所有人暫停下來看向陳樓,冷眼凝視片刻後,又繼續開始相互攻訐,一副副視而不見的模樣,頓時讓陳樓忘記了自己的思考。


  他上前推開芬裏爾龐大的身軀,拽住洛基的衣領又撇向一旁,掃視著眾人說道:“我說夠了!都聽不見嗎!?”


  洛基邊冷笑邊整理衣服,說道:“動手是吧?”


  毫無預兆著,每個人都麵前都出現了多個自己的身影,每個身影都極近自身嫌惡之能、裝扮成醜陋且滑稽的樣子,做出各式不堪入目的動作神態。


  當然,除了洛基。


  羅賓麵無表情,腳下接觸的區域的舞台地麵已經被碾成粉碎,她徑直衝向某個方向、抬手握拳砸向空氣。


  洛基的身影憑空出現,吐出一口血、倒飛出去,胸口凹陷。


  芬裏爾則衝向羅賓,被陳樓一把拽住尾巴,上下顎咬空、牙齒碰撞發出脆響,他回過頭探出利爪拍想陳樓,被其再次抓住、過肩摔砸在地麵。


  帽匠又回到了座椅上,小口抿著熱茶,不斷讚歎著“好戲、好戲”,知道俠客躍躍欲試地想要衝進混戰中,帽匠才伸手將它抓住、重新塞回到茶壺中。


  三月兔不斷嚐試著安撫,念叨著“別打了、別打了”,腳步卻一動未動。突然間,它不再出聲、同時耳朵高高豎起,鼻子不動聳動,似乎是發現了什麽。


  “大腦袋來了!”三月兔突然驚恐的尖叫道。


  帽匠慌張得連手中的東西都扔了出去,雙手捧住臉頰,不斷用力得擠壓、揉搓,腦袋快速的左右晃動。


  俠客又從茶壺中跳出來,大叫道:“昏君!我要為民除害!”


  陳樓等人互相拉扯著、又或者誰把誰死死壓在身下、高高舉起的拳頭凝固在空中,每個人都回過頭,奇怪地看著三人。


  而後他們又疑惑地看向自己想要攻擊的對象,慌忙鬆開手,心中一陣驚悚。


  洛基皺眉看向陳樓,剛剛想開口說些什麽,兩人對視一眼後、洛基卻緊緊閉上了嘴。


  “女——王——駕——到——!”


  從眾人一直沒搞明白、所連接的第三個空蕩蕩的舞台上,傳來尖細聲音拉長地呼喝,生長出四肢的撲克牌,舉著長矛、邁著正步、排成整齊的兩列,向著茶話會的舞台走來。


  在隊列的最末端,明豔的紅發女人戴著王冠、穿著有巨大裙擺的華麗衣衫。與小醜差不多大小的人偶,穿著燕尾服為她抬著裙角,正是剛剛唱喏的人。


  囂張不已的俠客這次主動鑽回到茶壺中,隨後茶壺開始劇烈顫抖;瘋癲的帽匠和謹小慎微的三月兔,都是露出恭敬的模樣,卑躬屈膝地搓著手,滿麵笑容看向走來的女人。


  撲克牌士兵們將眾人包圍站定,女人走到諂媚的帽匠身邊,做作地揮手,帽匠立刻主動讓開位置、拉開椅子。女人坐定之後,掀開茶壺蓋,嫌棄地看了一眼,隨後將茶壺扔遠,清清嗓子、卻什麽也沒說。


  四周寂靜,女人的表情似乎有些尷尬,又清了清嗓子,在沒人反應後踢了人偶一腳,再次重複。


  人偶這才忙不迭反應過來,爬到旁邊的椅子上,將身形展露在眾人麵前,嗬斥道:“是誰在主張偉大和平理念的尊貴女王的領地中肆意打鬧!”


  隨後他翻著眼睛想了想,又扯著嗓子叫道:“死刑——!”


  陳樓和其他等人都沒有說話,洛基的眼睛迅速轉動一圈,帶著胸口的凹陷小跑到女人麵前,毫無預兆地哭喊起來:“我——的女王大人啊——!”


  女人原本昂著頭保持俯視,現在似乎對洛基的反應很滿意,輕輕頷首道:“說。”


  洛基委屈至極地指著陳樓說道:“他們打我。”


  女人想都不想地回應道:“那打死他們。”


  “等等!”洛基又喝止道,在女人不善的眼神中,他生拉硬拽著將芬裏爾帶到女人麵前,卑微笑道:“這是犬子。”


  女人打量著芬裏爾,回道:“還真是犬子啊。”


  隨後她問向洛基:“沒別人了吧?”


  洛基搓著手,頗有些羞怯的感覺:“沒了。”


  女人點點頭,再次命令道:“打死。”


  撲克牌士兵們頓時將矛頭衝向陳樓等人,開始不斷縮緊包圍圈。


  莫名奇妙!陳樓暗罵道,左右遙看卻找不到去路,唯獨有幾出舞台離得較勁,但自己根本無法跳躍得那麽遠。


  他左右拉住鹿鳴和羅賓,低聲道:“鹿鳴,帶我們走。”


  鹿鳴和羅賓同時甩開了陳樓的手,前者漠然不語,後者冷聲回應“為什麽要走”,兩者做出反應後,自己反倒是先愣住了。


  為什麽?同樣的疑問在鹿鳴和羅賓心中響起。


  陳樓挑挑眉毛,左右看了看,沒再說什麽,轉身抓住小醜的彈簧、拖著它跑出茶話會的舞台、跑到叢林舞台另一端的邊緣,喝道:“彈簧夠不夠長!?”


  小醜尖叫著:“你要幹什麽!”


  陳樓不管不顧地按著小醜的腦袋,將方向衝著最近的舞台,在將彈簧擠壓到最極限時鬆手,大笑道:“彈起來!”


  撲克牌士兵們亂哄哄地追了過來,明明就在不到五十米的地方,某個撲克牌士兵卻裝模作樣地跑回到女人身邊,敬禮說道:“稟告女王,人犯逃入叢林,正在全力追捕!”


  小醜嘴裏不幹不淨的接連罵著,身子飛了出去,主動向外探出、嚐試拉伸自己的彈簧,險險抓住了另一處舞台的邊緣。


  陳樓遙望著連接兩個舞台的螺旋金屬線,感慨道:“我都不知道你居然這麽長。”


  說著,他抱緊小醜的基座,從舞台邊緣跳下,向另一邊蕩了過去。


  女人旁邊,又有撲克牌士兵稟告道:“女王!人犯不見了!”


  女人抬頭看看士兵,說道:“把自己打死!”


  撲克牌士兵應道:“好嘞!”


  說話間,就用撲克邊緣延伸出的四肢,將自己的薄片身體撕成了碎片。


  公主站在鹿鳴的肩頭,暫時被忽略的鹿鳴與羅賓突然感到身邊壓來一片陰影,抬頭看過去,卻是鬼鬼祟祟的帽匠。


  帽匠低聲對兩人說道:“跟我來。”


  鹿鳴和羅賓對視一眼,想到陳樓臨走前的眼神,從善如流地跟上了帽匠。


  在空間有限的舞台上,撲克牌士兵們對演出潛逃模樣的帽匠和兩個女人視而不見,任由他們走出茶話會舞台的邊緣,向連接的第三個舞台深入。


  洛基和三月兔一起殷勤地伺候著女人,前者突然看向女人位置的旁邊。


  他疑惑的想著:帽匠的瘋親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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