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 三人冷對
單手習慣性的抄在西褲口袋中,從容的邁著步子往樓下走。
再反觀他身後的蘇雨落……
夜視非常差的她,隻能兩隻手一同扶著樓梯扶手,每踏出一步的時候,腳尖還得小心翼翼的往前探一小步,直到確定了下一個台階的時候,她方才敢走下一步路。
眼見著前方那抹黑影離自己越來越遠,雨落有些急了,腳下的步子也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起來。
"慕總……"
雨落喊他,唯恐他走太快就把自己給落下了。
"慕總!!"
見他沒反應,雨落又喊了一聲。
"嗯。"
慕北承沉吟的應了一句,腳下的步子依舊沒停。
但即使如此,雨落緊張的心還是安定了不少。
"慕總,我看你們公司也不如外界傳聞的那麽強大嘛!這都什麽年代了,還停電。"
雨落故意找他的茬,希望他能跟自己多扯幾句,那樣她也不至於這麽害怕了。
"那看來蘇總監的能力也不如你們公司宣傳得那麽神乎其神,都多大的人了,還怕黑!"
"怕黑什麽時候跟能力又扯上關係了?"雨落抗議。
"停電什麽時候又與公司的強大度扯上關係了?"某男反問。
"……"
雨落啞口。
小氣!這都要跟她計較!
她撇撇嘴,不爽的腹誹他。
卻發現,前方的那抹黑影,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停了下來,微微側著身,淡淡然的看著她。
黑暗中,他那雙深沉的黑眸,尤其清亮。
雨落看得有片刻的失神,以至於步子往前一踏,卻忽而踩了個空,整個人就狼狽的往前栽了去。
"啊——"
雨落嚇得花容失色,眼見著自己就要從台階上滾下去了,倏爾隻覺腰肢一緊,一隻鐵鉗般的猿臂適時的將她牢牢圈住,整個人毫無預兆的跌進了一堵結實的胸膛裏去。
兩個人的呼吸,貼得極近。
甚至於能清晰的感受到對方呼出的熱氣,一淺一深、一輕一重的拂在自己的鼻息間,與自己的氣息交織纏綿著……
銀玉的月光,透過樓道的玻璃窗傾泄而進,薄薄的灑在相擁的兩人身上,如同給他們裹上了一層浪漫的及地白紗,如夢似幻中,竟似那剛邁入婚禮殿堂的,一雙虔誠的新人。
半寸不到的距離間,慕北承能清楚的看見雨落那雙輕輕扇動的羽睫,如同兩把纖柔的小蒲扇,每一動,就能讓他的喘熄聲,更重幾分。
他低頭,削薄的唇瓣,鬼使神差的朝雨落輕扇的羽睫,一點一點欺壓而去……
感覺到他越發及近的熱氣,雨落緊張得一顆心仿佛快要從心口裏蹦出來一般。
小手握著他的臂彎,不自覺的篡緊……
羽睫顫抖得有些厲害,眼簾垂下,再不敢去看他,本就不平穩的呼吸,這一刻變得越發急喘起來。
時間滴滴答答間緩緩流逝……
喘熄間,讓雨落緊張而又期待的吻,卻遲遲沒有落下來。
終於,她忍不住拾起眼簾看黑暗裏的他。
而他那雙深沉如古井般的黑眸,也正直直的鎖定她。
"鬆手!"
兩個字,薄情的從唇間吐出來,沒有半分溫度可言。
雨落心頭一沉,低頭去看,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他已鬆開了那隻圈著自己的手臂,而她的手,扣著他的臂彎,很緊很緊。
雨落忙局促的收回了手來,"抱歉啊。"
她低聲道歉,心想可能是自己太用力,弄疼了他。
慕北承卻什麽話都沒多說,轉身,下樓。
雨落倚靠在牆壁上,微微喘著氣,調整著心頭不平穩的情緒,卻能明顯的感覺到自己心裏的那份失落……
怎麽掩都掩不掉!
她居然,還在期待著什麽!
直到雨落調整好心境的時候,才發現他的身影早已走遠,然而她卻已騰不開心思再去害怕了。
走到下一個樓道口的時候,就見慕北承正倚在牆壁上,有一口沒一口的抽著煙。
零星的光點在他指間閃爍著,印著那張冷魅而深沉的麵孔,模糊卻依舊峻朗。
才一察覺到雨落的靠近,他便隨手將還剩半截的煙頭摁滅在了垃圾桶裏,起身,邁開步子往前走。
雨落怔忡的望著他頎長的背影,心頭不覺湧上一層暖流。
"慕醫生!"
那一刻,雨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被門夾了腦袋,還是被驢給踢了腦仁兒,總之,她還真就這麽叫出了口來。
當這個稱呼從雨落的唇間蹦出來的時候,走在前方的男人,腳步明顯一頓,身形僵硬,維持了好幾秒鍾,半響後才掄腿繼續走。
"慕醫生!!"
雨落在黑暗中一步並兩步的,急忙追上他的步子。
有個問題一直縈繞在她的心裏頭好久了,她想趁這個獨處的機會弄清楚。
"慕醫……"
"蘇雨落,注意你的稱呼!!"
雨落喊他的話還來不及完,就被身前的慕北承厲聲打斷。
他折了身過來,黑暗裏,那雙如鷹隼般的冷眸直直掃向她,鋒芒銳利、森冷,似要將她刺穿、凍結。
雨落駭了一秒。
幾秒後,回神過來。
黑暗中,水眸毫不畏懼的直迎他犀利的眸子,"慕醫生!!"
慕北承眉峰隱隱動了一下,似在壓抑著心裏的慍怒,他咬牙警告她道,"蘇雨落,不要挑戰我的耐性!!你在我這的耐心額度,一向不高!!"
他的警告,無疑有些傷人,然而,對於他的話,雨落卻仿佛充耳不聞。
"你為什麽要放棄你的醫生夢想?"
這個問題真的盤踞在雨落心裏好久好久了!
慕北承怒極反笑,冷幽幽的睥睨著雨落,"蘇總監,你這愛管閑事的毛病,能去醫院治治嗎?"
"能!那慕醫生幫治嗎?!"雨落挑釁的揚眉。
慕北承冷笑,"真是病得不輕!!"
說完,一把厭惡的拂開她,邁步下樓。
雨落鍥而不舍的追上,"慕總,我無意跟你吵架,隻是……我希望你並不是為了我和然然而被迫放棄自己夢想的!那樣我們母子倆真的會愧疚一輩子!"
"哦,是嗎?"慕北承腳下的步子分毫沒有停下來,陰惻惻的偏頭掃了雨落一眼,冷笑道,"那你就去跟上帝懺悔一輩子吧!"
這話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他真的是為了自己和司然而才放棄了他的醫生夢?
雨落有片刻的失怔,卻聽得慕北承冷沉的聲線再次響起,"蘇總監,別再往自己那張臉上貼金了!"他說到這裏,頓了頓,側身仰頭看高他幾層階梯的雨落,冷聲警告道,"還有,別人丈夫的閑事,你再管,就真該去跟上帝懺悔一輩子了!!"
話音落下,雨落登時啞口。
別人的丈夫,這個標簽就如同一記悶捶一般,重重的砸在了她的胸口上,瞬間讓她清醒了不少。
該死!!
雨落懊惱的錘了錘自己的腦袋!
正如慕北承說的那般,自己這討厭的毛病又犯了!!
她就是喜歡不顧場合,不明情況的多管他的閑事!這都多少年了,還這樣!看來自己真該去治治了!
兩個人一路摸著黑下到三十二樓來就再也沒有多說一句話了。
"在這裏等著!"
到了門口時,慕北承忽然蹦出了一句話來。
雨落不明所以,才想問他,就見他已然轉身,徑自往地下停車場去了。
"嘩——"
一道刺目的車燈從相反的方向朝雨落射了過來,提示性的閃爍了幾下,"嘎——"的一聲,一輛熟悉的黑色賓利就在雨落跟前停了下來。
車窗滑下,路易斯那張同時擁有著東西方特質的溫潤俊顏露了出來。
他衝雨落露齒一笑,而後推開車門,就下了車來。
"你怎麽來了?不是說今晚有重要約會,要回很晚的嗎?"雨落驚喜於他的出現。
路易斯紳士的替雨落拉開車門,而後又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表,"已經不早了!打你電話關機,回酒店一趟,見你不在,就猜到你大概在加班了。"
"手機沒電了!"
雨落坐進了車中去,路易斯習慣性的彎身替她係安全帶,卻忽而一束強勁的車燈朝他們直迎了過來。
雨落蹙眉,下意識的伸手擋光。
路易斯也回了頭去看。
對麵,銀色的保時捷上,正坐著,慕北承!
車,在他們正對麵戛然停下!
清冷的視線,如同一雙利刃,直射他們。
而那張冷峻的麵龐,卻始終毫無異色,不顯半分情緒。
三個人,就這麽冷冷的對峙了近半分鍾的時間。
而後,銀色保時捷如旋風一般,疾馳離開,飛速的消失在了暗夜裏,幾十秒過後,連後視鏡裏那最後一道光點也消失不見。
雨落的心頭,不覺有些落空。
路易斯隻需一眼就識破了雨落的心思,他依舊優雅的替她係著安全帶,"是不是我不該來?"
"你說的什麽話呢!"
雨落推他,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不過說真的,這麽晚了,你確實不該來,我可以自己打車回去的。"
路易斯見她終於展露了笑容,嘴角也漫開了夢夢的一抹笑意,他繞過車身,坐上了車來,左手扶住方向盤,側身看向雨落,一臉認真道,"親愛的,我給你在這邊買台車吧?"
雨落瞪他,"幹嘛?你真想養我?"
路易斯失笑,"求之不得!"
"不要!"雨落一口否決。
"不要什麽?"路易斯挑眉。
"不要你的車,不要你養我!!哼,我看你吧,一定是想吊起我的虛榮心!對不起,我不接受!!"
路易斯微笑,"要你虛榮心強點,就再好不過了。"
這話……很熟悉!!
尤記得曾經某一刻,某個男人也這麽貼在自己耳際邊呢喃過……
雨落的心神有片刻的恍惚,回神過來,忙擺手道,"你可千萬別給我買車,主要不是費錢,我是擔心我車技太差!你也看到了,這裏的路況可不跟在法國一個情況。親愛的,你可千萬別坑我!到時候我要出車禍了,你鐵定得去教堂跟上帝懺悔一輩子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