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 最後二十四小時
"如果這場官司輸了,隻會讓我對你虧欠更多……"
雨落抿了抿唇,心裏有些愧疚,"別讓我對你虧欠太多了。"
慕北承目光深深的盯著她,眸光越漸冰寒,半響,他冷冷的扯了扯唇角,"蘇雨落,你欠我的,這輩子都還不了了!"
他的話,讓雨落的心,猛然一揪,水眸裏泛起一層不易察覺的晦澀。
慕北承將身子倚在靠背上,深沉的眼眸看向遠處那一片火紅得有些刺眼的楓葉林,"記不記得你說過,海洋之心還回來之後,咱倆至此毫無幹係?"
雨落低了頭去,"嗯,記得。"可是,她沒做到。
"蘇雨落,明天周末,陪我一天吧……"慕北承突然道。
雨落一愣,偏頭,錯愕的看著他。
慕北承也偏頭看她,一臉的認真,"陪我一天,我就答應撤訴。"
麵對他開出來的條件,雨落有些慌張,"我周末也很忙。"
"那如果我以那顆海洋之心作為籌碼呢?"慕北承涼涼的掀了掀唇。
雨落一驚,麵上微喜,"你找到它了?"
慕北承搖頭,涼聲道,"找沒找到它,全憑你自己做決定。"
所以,現在這個男人是在要挾她?
"蘇雨落,明天一過,我們從此就當陌路人吧……"
所以,明天是他們的最後二十四個小時了!
慕北承的話,讓雨落一愣。
她不解的看著他,神情還有些恍惚。
慕北承清冷的嘴角噙著一抹肆意的笑,"怎麽?怕了?"
"不……不是……"
那一刻,雨落就覺有一種莫名的滋味盤旋在她的心口,特別不好受。
"蘇雨落,其實你也是條毒蛇,讓人避之不及……"忽然,慕北承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
看著遠處的楓葉林,目光越漸深遠。
她是一條,啃噬人心的毒蛇!
慕北承知道,如果自己再這麽同她一次又一次的糾纏下去,遲早有一天,粉身碎骨的,還是他自己!
更何況,這種婚外偷情的遊戲,他慕北承,不屑玩!!
所以,就這樣吧!
"明天,我家,來不來你決定。"
他麵無表情的說完,兀自起身離開,留下雨落一個人怔怔的坐在長椅上,發呆。
雨落不明白,既然都說好要做陌路人了,為何他卻執拗的還想要自己陪他一天。
其實,雨落不知道,這一點,連慕北承自己都沒弄懂。
…………
翌日,清晨,雨落到底還是去了,隻是不知是為了撤訴,還是為了海洋之心,又或者還因為什麽其他的原因。
慕北承來給她開門的時候,還頂著個像鳥巢般的發型。頭發即使淩亂,卻偏偏還分毫不影響他的帥氣,甚至於較平日裏的沉穩,還多了些年輕朝氣的散漫感。
他睜著一雙睡意朦朧的眼睛站在門口,幽幽的覷著她。
"早。"
雨落平複了一下緊張的心緒,同他打招呼,神情還有些尷尬。
"早。"
慕北承扯了扯唇,轉而道,"給我下碗麵吧!"
"哦,好,那你趕緊去洗漱吧。"雨落一口答應了。
慕北承又折回了臥室去,雨落兀自進了廚房。
廚房裏幹淨得幾乎可以用幾淨通明來形容,顯然,這男人平日裏是不輕易在家裏做飯的。
打開冰箱,裏麵就是些冷飲,還有一包拉麵孤孤單單的躺在那裏。
雨落皺眉,這男人平日裏到底怎麽生活的,這都已經入深秋了,怎麽還喝冷飲呢?難怪會有胃疼的毛病。
雨落燒了水,打算下麵。
這會,慕北承也洗漱完畢從臥室裏走了出來。
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沐浴,這習慣,他好像還一直堅持著。
烏黑茂密的短發此刻看起來清爽了不少,還沾了些氤氳的水氣,顯然是剛洗過的。
睡袍換了下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件質地上好的白色襯衫。
襯衫的領口微微敞開,袖口隨意的卷到手臂中間,露出一片小麥色的肌膚,彰顯著男人獨有的剛毅。
深色西褲包裹著他修長的雙腿,精致的剪裁將他一八八的身材襯得愈發高大挺拔,倒三角的完美腰型就如同上帝手下巧奪天工的作品一般,性感得惹人遐思。
無疑,這個男人,從上至下,從裏到外,都讓人挑不出任何的瑕疵來,那與生俱來的高貴及優雅,更是讓人側目。
雨落忙從他的身上別開視線去,指了指冰箱,"都快要入冬了,你還喝冷飲?"
"習慣了。"
慕北承邁步朝她走近。
"胃不是一直不好嗎?以後別喝了。"
雨落低頭攪蛋,似隨意般的叮囑著他。
雞蛋,是他冰箱裏唯一的食材了。
慕北承沒有應她,習慣性的打開冰箱要去拿冷飲,手一伸出去就頓了下來。
這女人才叮囑過的。
"給。"
雨落遞了一杯熱牛奶給他,"剛衝的。麵還要幾分鍾,你先喝杯牛奶暖暖胃吧。"
慕北承接過。
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牛奶上,色澤深重了些。
視線偏移至灶台前正忙著給他攪麵的雨落。
四年了,蘇雨落除了更瘦了些,其實一點都還沒變。
清秀的臉蛋,不算特別漂亮,卻非常幹淨,性格還是一如既往的偏執,有時候很討厭,有時候卻……讓人非常心動。還是像從前一樣,喜歡胡亂的關心他,不許他這樣,不許他那樣,其實很煩,卻也很暖。
"蘇雨落。"
慕北承突然喊她,眼眸定格在她的側顏上,無波無瀾。
雨落回頭,看他,"幹嘛?"
慕北承停了十幾秒。
"說好了,過了今天之後,就別再來煩我了。"
他墨染的眼底,清淡得像夜裏無風的海。
慕北承將熱牛奶擱在台麵上,轉身從冰箱裏拿出冷飲,仰頭,咕嚕咕嚕喝了幾大口,末了,抬頭看雨落,"知道嗎?這才是我平時的生活習慣,走不進我的生活裏來,就別夢想著打亂我的生活節奏!"
他似乎在生氣。
但雨落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就發脾氣了。
她沒應他,轉身去鍋裏撈麵。
"麵好了。"
雨落將蔥花灑進麵湯裏,端著碗擱到餐桌上。
慕北承自己拿了筷子,在餐桌前坐了下來,雨落也跟著在餐桌前坐下。
看一眼正低頭吃麵的男人,猶豫了一下,才說,"以後你新房裝修的事情,我直接同夏小姐聯係。"
"嗯。"
慕北承沒有半分猶豫。
雨落隻覺胸口像被一層完全不透風的膜覆裹著一般,難受得有些厲害,"那你要有什麽意見,讓她轉告給我就好。"
"這話你說過很多遍了。"慕北承提醒她。
"哦,是嗎?"雨落的思緒有些遊離。
"這二十四個小時裏,有沒有什麽想去的地方?"慕北承拾起臉來,問她。
雨落怔了一會,才想答話,倏爾,擱在包裏的手機響了起來。
"等等。"
她忙起身,奔去廳裏拿手機。
"東廷?"
電話是沈東廷撥過來的。
一聽到這熟悉的名字,慕北承忍不住抬眸看了雨落一眼,清淡的眼潭仿佛更淡了些。
他低頭,繼續吃麵。
"雨落,你……趕緊回醫院來吧!"
沈東廷的語氣,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沉啞過。
雨落一驚,腦子裏有好幾秒的恍惚。
就聽得他繼續說,"然然突然昏倒,被送進了搶救室。"
"還有,醫院裏需要父母簽……病危通知書。"
"……"
轟——的一聲,雨落隻覺有個炸彈倏爾從她腦子裏炸開,眼前,陡然一片空白。
病危通知書?
雨落握著手機的手,不停地顫抖。
有好幾秒的,大腦皮層完全忘了工作,她紅著眼,呆呆的站在那裏,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倏爾,她抓起沙發上的包就往外跑。
然,還沒到電梯口,突然,一隻有力的大手將她的手腕緊緊鉗住。
她被一股霸道的力量蠻橫的一扯,整個人毫無預兆撞進一堵結實的胸膛裏去,"去哪?"
慕北承低頭問她,聲音落在她的耳邊,寒得教人發怵。
"我有急事,現在必須走。"
雨落的聲線顫抖得厲害,她掙紮著想要從慕北承的禁錮中逃出來,"放開我,放開我。"
她幾乎是央求的語氣同他說著的,聲音輕得像是從遙遠的天邊飄來,那般無力。
但,慕北承不依。
抓著她的手,力道更收緊了些,眸色裏全然都是霸道的強勢,"蘇雨落,你答應我的二十四個小時呢?"
"改天好不好?我今天必須得走!!"
雨落伸手胡亂的去按電梯,眼眸已蒙上一層氤氳的水氣。
卻突然,她被慕北承緊緊地納入了懷裏,"蘇雨落,我胃疼……"
他在挽留她,卻也在述說著一件事實。
雨落身形猛地一顫,意識仿佛稍有回籠來,而眼底的霧氣更重。
她已經看不太清眼前的所有東西了,包括此刻就在她麵前的男人。
"你去吃藥……"
"你給我倒水。"
慕北承堅持。
連他自己都覺得這份堅持來得有些莫名其妙,就像小孩耍賴撒嬌一般,幼稚。
雨落搖頭,推他,有些惱了,"我要走,來不及了,來不及了!"
她掙紮著要往電梯裏走去,一張臉慘白如紙。
"蘇雨落,我說我胃疼!!"
慕北承衝雨落低吼。
雨落抬起猩紅的眼眸看著他,"放開我……"
"蘇雨落,這是我們最後的二十四個小時!"
慕北承再次提醒她,手指用力,幾乎快要掐進她的肉裏去。
"放開我!!"
雨落的聲音陡然提高了好幾個分貝。
"如果再加上一顆海洋之心呢?!"
"慕北承,你別鬧了!!"雨落徹底紅了眼。
慕北承一雙眼眸徹底冰寒,連聲音都仿佛低到了冰點,"他真的就那麽重要?"
他問的是,沈東廷。
"是。"雨落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眼淚肆無忌憚的往外流,她努力的把顫抖的雙手緊握成拳,"他是我生命中最最最重要的人!所以,慕北承,求你放手!別讓我,恨你……"
雨落幾乎不敢去想象,如果……這是她與孩子的最後一麵……
如果,她連見孩子的最後一麵都沒來不及……
不可能!!絕不可能的!!
然然那麽可愛,上帝是不可能舍得這麽對他的!
……
慕北承到底是放雨落走了。
他坐在偌大的廳裏,感覺周遭的空氣一點點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