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打狗還得看主人
"把藥給我吧。"慕北承向她攤手。
蘇雪薇一愣,雨落也同樣一怔。
"藥給我,我來。"慕北承又寡淡的說了一句。
"慕醫生,這點小傷還是別勞煩你了。"雨落忙笑著拒絕。
慕北承起身,從蘇雪薇手中把藥拿了過來,劍眉微挑,唇間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怎麽?蘇小姐怕我弄疼了你啊?"
"……"
"你放心,我會把動作放得很溫柔的……"
"……"
流-氓!!
雨落在心裏腹誹了一句,臉上卻不自覺的浮起一層氤氳的潮紅,好在臉蛋受了傷,她才不至於泄露了此時此刻的心情。
因為這些話太熟悉了!一模一樣的話,這男人就在他們四年前的第一次纏綿時說過!
蘇雪薇站在一旁,怔怔的看著他們之間的互動,恍然問道,"你們,認識?"
"認識。"
"不認識。"
兩個人幾乎是異口同聲的作答,答應卻完全背道而馳。
雨落說不認識,慕北承卻回答認識。
蘇雪薇皺眉。
雨落心下一慌,抬頭,向慕北承投去求救的目光。
慕北承卻視而不見,俯身,低頭同雨落上藥,"蘇小姐,你作為我曾經一名病患的家屬,你覺得我們屬於不認識的關係?"
"那……也應當算不太熟吧?"雨落稍稍退了一步。
慕北承與她平視,漆黑的眼底掠過幾許警告的寒光,咬牙道,"嗯,不熟。"
雨落鬆了口氣,心下有些感激他。
軟軟的藥棉從她的受傷的臉頰上劃過,動作就像他說的那般,輕輕柔柔的,仿佛間,連傷口都沒那麽疼了。
嗬,這感覺真奇怪!
…………
夜裏,將近淩晨時分,雨落做完兼職回了醫院來,從電梯裏出來往司然的病房走去,卻在長廊裏又偶遇上了慕北承。
他還是坐在上次那張休息椅上,頭靠著牆,枕著椅背,閉著眼假寐著。
仿佛是感覺到了雨落的存在一般,他突然睜開了眼來,看向雨落。
"又是大夜班?"
雨落朝他走了過去,問他。
慕北承搖頭,"等你。"
"等我?"雨落錯愕。
"過來,坐下。"
慕北承拍了拍身邊椅子的靠背,抬頭看她。
"過來讓我檢查檢查你的傷口。"
"我沒事。"
雨落嘴上雖這麽說著,卻還是在他身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慕北承替她檢查傷口,雨落也沒有拒絕。
"蘇雨落,你可真出息了!今天你可在咱們醫院出了名了,一個女人,獨對一群惡霸,上演了一出極其精彩的美女救英雄的故事啊!"
雨落不快的睇著他,"慕醫生是在幸災樂禍嗎?"
"蘇雨落。"
突然,慕北承一臉認真的看著她。
看著她那張為自己而紅腫的秀臉,一本正經的問她,"如果今天那群惡霸嘴裏罵的人不是我慕北承,而是別的什麽張三李四,你還會不會像今天這樣,不顧一切的為他們強出頭?"
"如果今天那群惡霸嘴裏罵的人不是我慕北承,而是別的什麽張三李四,你還會不會像今天這樣,不顧一切的為他們強出頭?"
"不會。"
雨落不想騙他,也不想騙自己。
她看著慕北承,訕訕一笑,"你以為我是聖母出生?"
她的答案,讓慕北承細長的眸子微微緊了緊。
那一瞬,心髒仿佛是被一團棉花給砸中了一般,柔柔的,暖暖的,一種說不出的舒暖感充斥在他的胸口……
讓他渾身都好舒坦,是那種四年裏從未有過的一種舒坦感。
"蘇雨落,以後別再為我做這些傻事了。"
他的態度,難得的一本正經,聲音有些喑啞,"我不高興你為我做這些事!我慕北承是個男人,不需要你一個女人來保護我,懂嗎?"
雨落抿了抿唇,點頭,算懂吧。
"給。"
慕北承突然從隔壁的椅子上遞了個盒子給她。
"什麽?"
雨落狐疑的接過,打開一看,錯愕,"手機?"
"賠給你的。"
"不用,我自己到時候隨便買一個將就著用著就行了。"雨落推拒。
慕北承皺眉,俊臉拉了下來,"蘇雨落,你信不信我立馬把它扔垃圾桶裏去?"
"喂!你這人怎麽這麽蠻不講理啊?"雨落氣結。
"趕緊找時間去把電話卡複製了。"
"嗯。"
"傷口別沾水,按時上藥。"
"好。"
"另外……"
"嗯?"
"蘇雨落,謝謝你!"
慕北承突然伸手,像四年前一般,揉了揉雨落的腦袋。
還不待雨落有任何反應,他已起了身來,兀自往長廊那頭的電梯口去了。
有一抹酸澀突然急速湧上了雨落的胸口……
眼眶,一下子就濕了。
久違的動作,久違的感覺……
這份心動,或許……這輩子,也就隻有這個叫慕北承的男人能給她了!
………………
慕北承已經是第三次被主任請到辦公室裏去喝咖啡了。
一出來,程心藍和顧珩就在他的耳邊唧唧歪歪的勸開了,"老二,你可別這麽想不開啊,這事兒鬧上法庭可對你真是一點好處都沒有。"
"就是就是,慕老師,你看你也沒什麽損傷不是?你這好端端的,把人家一告,萬一被人反咬一口,咱們科室的優質評分就沒了,到時候你看科室主任準拿你的職稱開刀,非給你降成副教授不可!"程心藍也跟著附和。
"對對對,這事兒可真不是鬧著玩的!"顧珩也忙點頭。
慕北承涼淡的瞥了他們一眼,"都很閑是不是?很閑就給我挨個挨個查房去。"
顧珩和程心藍一同被慕北承轟出了辦公室。
"解鈴還需係鈴人,我看這事兒吧,我們在慕老師這是說不通了,隻能去找那個蘇小姐了。"程心藍終於點到了事情的要害之處。
"對對對。"顧珩點頭認可,"蘇雨落要真在乎咱們老二,就絕不會看著他被降職的!隻要她鬆了口,那老二也沒轍了。"
顧珩還當真就去找了雨落,雨落一聽這事情的嚴重性,當即就答應會好好同慕北承談談的。
午後,雨落約了慕北承在小公園裏的長椅上碰麵。
他又遲了一個小時。
"抱歉,剛排隊體檢去了。"
慕北承兜著兩隻手在口袋裏,在雨落的身邊坐了下來。
體檢?
"有做血檢嗎?"雨落條件反射性的問他。
"嗯,剛做完。傷口怎麽樣了?"
他問雨落,伸手,掰過雨落的臉蛋,認真的打量了一番。
"已經沒事了,紅腫早就消了。"
雨落將他的手從自己臉蛋上拿下來,神情有些窘迫。
臉頰被他一碰,隻覺燙燙的,熱得燥心。
"找我有事?"慕北承問她。
"嗯。"雨落點頭,猶豫了一下,稍微潤了潤唇,才問他,"聽說你打算告上次那群醫鬧。"
慕北承無語了,"誒,你什麽時候打進我們科室來的?來,跟我說說,誰是咱們科室的叛徒?"
雨落好笑,"性質沒你說的這麽惡劣吧?"
慕北承也懶得同她繞彎子了,"你就說你想我怎麽做吧。"
"撤訴。"
"免談!"
慕北承比她還偏執。
"為什麽呀?"雨落有些急了。
"什麽為什麽?蘇雨落,你腦子秀逗了?敢情挨打的那個人不是你啊?"慕北承似乎有些怒了,大手一把捏起她的下顎,把她那麵受傷的臉頰擺來擺去,來回看了又看。
幸好沒留下什麽疤痕,不然,這事兒還真沒完了!
雨落抓下他的手,耐著心勸他,"是,挨打的既然是我,那你跟他們毛什麽呀?"
"一句俗語說得好。"
"什麽俗語?"雨落覺得自己完全跟不上這個男人的思維。
"打狗還得看主人!"
靠!!
"誰是你家狗啦?"雨落急了眼,怨念的一巴掌拍在他的胳膊上,"你就不能給自己積點口德啊?白眼狼!"
當初她就不該為他強出頭的,就應當讓他被那群惡霸揍,揍到牙齒掉光,說話漏風的時候,看他還敢不敢這麽口無遮擋。
"你才是白眼狼!被挨了打還替人家說情,你沒有自尊的啊你!"
"……"
"總之我不會出庭做證人的。"雨落跟著他死倔到底。
慕北承蹙眉覷著她,"是不是顧珩告訴你這官司要打輸了,我就會被降職?"
"這種事情不需要他來告訴我,我自己想也能想到,這官司就算贏了也不過扣那人一個惡意傷人的罪名,最後關幾天,賠點錢也就了事了,可是如果輸了呢?一旦輸了,你就得賠上庸醫的罵名,院方還得蒙上這不白之冤,影響醫院聲譽不說,往後每個病人見你慕北承就說你是一庸醫,你心裏聽著就不難受了?還是說你這人也沒什麽自尊心的啊?"
雨落的話,讓慕北承怔愣了好幾秒。
微光從他深沉的眼底掠起,他看著眼前這個長相清秀,卻眉宇間全是韌性的女孩,幽幽的點評道,"四年不見,口才稍有進步。"
"……"
現在是說這些的時候嗎?雨落囧。
"所以你的意思是,看著你挨了打,我慕北承還得在一旁忍氣吞聲的受著?"
"如果我一早知道我的強出頭可能會導致你降職的話,我當初就不該替你受這一巴掌……"
"蘇雨落,你這什麽邏輯!"慕北承沒了耐心。
"我不管什麽邏輯,總之,這上法庭就跟你們上手術台是一樣的,即使有99%的勝訴可能,那也還有1%的敗訴率,所以,如果你是真的為我好的話,就取消上訴,我蘇雨落真的不在乎這點自尊心。"
她更在意的是他的自尊心,他的事業,他的前途!
如此成功的他,犯不著為了她這點破事而去涉這個險!不是不值,而是根本沒這個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