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前塵往事 3
張進的思緒再次回到大學時代，和周昇一起自由自在，無憂無慮，風華正茂的時光，張進是學校的學生會主席，人長得帥，是女同學們追捧的對象。周昇雖然也是一表人才，但他的心思不在學習上，門門功課墊底，但他不著急，他一門心思等著大學畢業，進爸爸的公司上班，然後立即娶田敏回家。以周昇現在的家庭條件，田敏應該是一百二十個願意。要知道周昇的爸爸周鵬，短短幾年時間內在村裏蓋了不少的房子，現在市區擴建到潘家嶺，在政府統建收購潘家嶺時，周家獲得不少的賠償金。現在周鵬更是開了公司，投資了好幾項基建項目，生意越做越大，在市中心買了房子，還添了兩輛小轎車，這樣的家庭田敏是沒什麽可挑剔的，就怕周家看不起田敏小歌女這樣的身份，但這些在周昇的眼裏都不是問題，誰讓周昇是周鵬夫婦生了三個閨女後，老伴拚了老命才得來的一個寶貝兒子呢。
讓張進萬萬沒想到的是，在大三下半學期開學不久的一天，晚上周昇喝得醉醺醺的從外麵回來，一定要拉著張進到宿舍樓附近的籃球場上去打籃球。到了球場，周昇拍著球投了兩次籃以後，竟然抱著球蹲在籃球架下，哭了起來。張進，知道周昇心情不好，不然不會喝這麽多酒，但看到周昇蹲在地上大哭，這還是自從認識以來頭一回。張進不知所措的跑到周昇的身邊，拍著他的肩說道，
“怎麽了，怎麽像個小丫頭一樣還哭起來了！能有多大的事呀，還能讓你為難？”
“張進，田敏就要和李荃結婚了，她不要我了！嗚嗚！我的心好難受呀！”
張進一愣，以前聽周昇說過，田敏和他們同年，都是屬蛇的，今年才滿二十歲，怎麽會這麽早結婚？
“雖然他們倆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可田敏滿二十了嗎？怎麽這麽早結婚？”
“田敏的媽癌症複發了，醫生說最多也就隻有三個月的時間，她媽媽說希望在她死之前能看到田敏出嫁，有個好的歸宿。”
張進一聽這話，心情隨即也變得沉重起來，自從從周昇的嘴裏知道了田敏淒涼的身世以後，田敏的模樣時不時會出現在眼前，不是因為她的年輕漂亮，而是因為她臉上的淡淡憂愁總讓人心生憐惜，揮之不去。現在，聽到這個消息，腦海裏田敏臉上的悲苦之情應該更深了，真是一個可憐的女孩。
“那這就沒辦法了，這是人家父母之命，做兒女的不可以忤逆，你們倆是有緣無份，忘了她吧！以後什麽樣的姑娘你會遇不到，你家這麽有錢，肯定會給你找一個比田敏漂亮一百倍的女孩。”
“這輩子我誰也不要，我就要田敏！嗚嗚！我再也看不到她了！嗚嗚！”
“你可真傻！你喜歡她快三年了吧！在她身上花的心思和錢也不少！可她心裏隻有那個李荃，你何必為一個不愛你的人哭呢？”
“張進，你錯了，一開始我覺得她是喜歡李荃的，畢竟從小到大在一起。我每回去看她唱歌，我也沒想把她從李荃身邊搶走，可我就是喜歡看她，喜歡聽她唱歌。後來田敏和李荃跟我交上了朋友，我更敬重他們堅強的個性，出淤泥而不染的品質，互相扶持的感情。可是你知道嗎？有一天我們吃完宵夜，李荃喝多了告訴我，田敏喜歡上我了，他感到害怕，他害怕失去田敏，他求我不要再去看他們唱歌了，他決定等田敏的媽媽病好以後就不再去跑場子，到處唱歌了，因為他不想看見田敏這麽辛苦。”
“張進，從那以後我有三個月沒有去找田敏，後來是田敏來我家找我的，就是今年初剛過完年的時候。她說李荃有事回老家了，她要照顧媽媽沒有跟他一起回去，她想讓我陪她兩天。我陪她去醫院看她媽媽，她媽媽瘦的隻剩一把骨頭，她跟我講了很多她小時候的事情，李荃小時候的事情。後來她又要我陪她到靈山上去玩，在山頂的小涼亭裏，她哭著吻了我，她說她喜歡我，可是她不能辜負李荃，李荃是她外公和媽媽的救命恩人，是自己要用一輩子來報恩的人。可她的心裏不知為什麽老是想起我，她很痛苦，她想結束這個痛苦，她已經答應她媽媽一定會盡快嫁給李荃，她來找我實在是想見我最後一麵。”
“那天我哭著吻了她很久，我也不知道哪裏來的衝動，在山腳下的一家私人招待所裏，我開了一間房，我占有了她，她沒有反抗，她一直在哭，我真是禽獸，我控製不了我自己，我實在是太喜歡她了。後來床上有血，我嚇壞了，我以為傷害到她，她卻說沒事！”
張進聽到這裏半天無語，內心有股說不出來的滋味，是嫉妒，憤怒，仇恨，悲哀，說不清楚，眼前的周昇竟然玷汙了在自己心裏同樣是聖潔，美麗，如天使般的女神。張進感到憤懣難平，如果田敏嫁給了李荃，張進反而不會感到生氣，因為兩人本來是青梅竹馬，可聽到周昇說田敏喜歡她，張進感到內心如暗潮翻滾，憑什麽一無是處的你能得到女神的愛和貞操，除了你家裏有錢，你哪一點比我優秀，長相沒有，成績沒有，才智也沒有，可就是因為有幾個臭錢就能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為所欲為。
張進心裏既羨慕又妒忌，嘴裏還不忘嘲諷兩句，
“你行呀！竟然睡了那麽多公子哥，富豪闊商都想睡的田敏，床上有血說明她是處女，她既然是你的人了就應該嫁給你呀！”
“就是說呀！可第二天早上我倆離開招待所時，她讓我以後再也不要去找她了，你說我以後該怎麽辦呀！”
“這還不好辦，等李荃和田敏結婚時，你去搶新娘，就說你已經把新娘睡了，看誰還敢要田敏！”
“這樣不好吧，這樣不是把田敏的名聲給毀了！”
“你不這樣，你能把田敏給奪回來嗎？”
周昇蹲在地上一動不動，陷入沉思，腦袋裏亂得像鍋粥，什麽也想不出來，滿眼隻有田敏，眼含淚水，主動來親吻自己，楚楚可憐的一張小臉。
四月二十二，農曆三月初三，周昇打聽到這一天，李荃和田敏會在市腫瘤醫院旁邊的湘江情餐館裏，中午時分擺酒請客。雖然是星期一，周昇還是拉上張進一起從200多公裏外的大學趕回靈山市，正好在婚宴開席前十分鍾趕到了湘江情餐館。
餐館很簡陋，之所以選在這裏擺酒估計是為了方便田敏的媽媽出席。果然，一進餐館就看見主賓席上田敏的媽媽坐在輪椅上，歪著腦袋接受著大家的慰問，看見田敏的媽媽形如枯槁的身形，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的一位垂危病人，全程微笑著，看著穿著新娘裝的美麗的女兒，周昇的心裏留下了淚，周昇知道田敏是一位非常孝順的女孩，如果自己在她的婚禮上強行將她拉走，那自己真的就從此失去了她。
餐館很小，因為是婚宴，天花板上象征性的拉了幾根彩帶，隻有四桌客人，還沒有坐滿，客人都是上了年紀的一些老人，估計是黃梅戲劇團裏麵的一些老同事。李荃自從看見周昇從餐館大門走進來就非常緊張，正在給一位客人倒茶的田敏也看見了周昇，很快，眼裏就噙滿了眼淚。
田敏很快走到李荃的身邊，一個是自己的恩人，一個是自己的愛人，如果沒有遇到周昇，自己也許會非常心甘情願地做李荃的新娘，可周昇那開郞的性格，幽默的談吐，歡快的笑聲總是讓自己感到無比的快樂，這是成熟穩重，不苟言笑的李荃所無法比擬的。但是人不能太自私，不能為了自己的開心而讓如大哥般疼愛自己的李荃和身患絕症的媽媽傷心流淚。
看見周昇和他的好友張進一起走到麵前，田敏連忙牽起李荃的手，微笑著，但又不太自然的看著眼前兩位高大帥氣的大學生。
“周昇，你怎麽來了？今天不用上課嗎？”
所有的來賓被周昇和張進的氣質吸引，好精神的兩個小夥子。張進，被看得不好意思，幾桌酒席上都是老人，這太出乎張進的意料，以為會是非常豪華的婚宴，來的都是三教九流，各個層次都會有的客人，畢竟田敏現在，在娛樂場所裏的名氣還是如日中天，如火如荼的。在這些老人的麵前攪亂婚宴，搶人新娘合適嗎？
田敏還是如三年前，穿著在紅房子餐廳的帷幕後現身的那一襲白色墜地紗裙，齊肩短發，耳邊別著一朵白色珠花，精致的妝容讓周昇前所未有的，如此深切的，感受到一個女人的美麗。當年那要命的一瞥讓周昇從此陷入無法掙脫的相思泥沼，直到現在還無法自拔。
“我們特意請了假過來，田敏，怎麽結婚也不通知我們，還把我們當朋友嗎？”
田敏看見周昇眼裏強忍的淚水，心如刀攪，
“還不是怕耽誤你們的學業，你們是天之驕子，是祖國未來的棟梁，以後個個前途無量，哪像我們，就是為了討生活，娛樂大眾的一對賣藝戲子。我們的婚禮太寒酸了，所以沒必要驚動你們。”
“李荃大哥，你這話說的不對，結婚對女人來說是一輩子的大事，不能委屈了田敏，你這裏要是錢不夠的話，可以跟我說呀！為什麽讓田敏這麽好的女孩跟你受委屈。你要是養不活她就不要娶她！你···”
“周昇，別說了！這都是我的主意，我要把錢留下來給我媽看病，我不委屈，委屈的是李荃。”
田敏打斷了周昇的話，定定地看著周昇，輕輕地搖了搖頭。
周昇從口袋裏掏出一個裝得厚厚的紅包，遞到田敏的手裏，
“李荃大哥，對不起，祝你們新婚快樂，百年好合，一定要好好待田敏，如果以後你對她不好，可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說完周昇轉身離開了餐館，看得張進目瞪口呆，跟著一起走了出來。
“走，喝酒去！”
張進到現在都還能記起那個三月三，應該吃薺菜花煮雞蛋的晚上，周昇又哭又笑地喝了一晚上的白酒，最後連膽汁都快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