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前塵往事 2
田敏在台上一口氣唱完四首流行歌曲，“童年”，“哭砂”，“一樣的月光”，“綠島小夜曲”。台下的客人都被田敏甜美的歌聲所傾倒，頻頻發出掌聲，田敏唱完歌曲以後，拿著話筒來到客人中間，
“各位朋友，晚上好！剛剛聽完我唱的歌，覺得好聽嗎？”
“好聽！”
“謝謝！謝謝大家！今晚為了感謝您的光臨，如果有為友人點歌的朋友，可以將歌名寫在小紙條上，給到身邊服務員的手裏，我將替您送上您的祝福！多謝！”
說完田敏一鞠躬，回到了舞台上。台下，頓時有好幾桌的客人給服務員遞上小紙條，田敏微笑著收下一張又一張的紙條，按照紙條上寫的祝福詞，歌名逐一又演唱了起來。周昇見此情景，連忙問身邊的服務員要來紙筆，寫下“祝我的朋友張進18歲生日快樂，我點一首絨花！周昇”。
服務員在周昇寫的紙條上，寫下桌號然後遞給了田敏，田敏朝周昇這邊看了一眼，微微一笑，周昇麵紅耳赤，靦腆地低下頭，一雙手竟然不知道如何擺放才好，隻是暗自覺得這一刻真是太美好了。
唱過五首歌曲以後，田敏手上的紙條輪到了周昇，田敏拿著話筒和紙條走到周昇的身邊，輕輕地說道，
“周昇先生，您好！請問是您點的絨花，對嗎？”
周昇慌亂地連連點頭，
田敏轉身麵向其他客人，
“下麵這首歌是周昇先生送給他的朋友，張進先生，今天是張進先生的生日，首先我祝張進先生，生日快樂，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希望今天我的歌能給您留下美好的回憶！另外，周昇先生我要說你了，你是來考驗我的嗎？點什麽歌不好，點李穀一老師的絨花，音調這麽高！你覺得我能唱好嗎？好了，別緊張，我說笑話的，我也喜歡這首歌！謝謝你們的點歌，祝你們，如果是學生的話，那就大展宏圖，學業有成，如果是上班的話，那就紅紅火火，事業有成！多謝！”
世上有朵美麗的花
那是青春吐芳華
錚錚硬骨綻花開
漓漓鮮血染紅它
啊啊絨花絨花
啊啊一路芬芳滿山崖
世上有朵英雄的花
那是青春放光華
花載親人上高山
頂天立地映彩霞
啊啊絨花絨花
啊啊一路芬芳滿山崖
田敏唱完“絨花”以後，走到張進的身邊，清唱了一首生日快樂歌，周昇和張進都覺得眼前天使一般的田敏，眼睛裏似乎含有一汪秋水，含情脈脈地看著自己，笑靨如花的一張臉，猶如一幅絕美的版畫牢牢刻在了腦海深處，成了一輩子都無法抹滅的回憶。
田敏的表演時間是兩個小時，結束後還要輾轉別的場地，周昇和張進吃完飯以後誰也不想馬上離開，特別是周昇，特意到吧台去詢問今晚演唱小歌手的聯係方式，可遭到了服務員的無情拒絕，每天問他們要聯係方式的人太多，餐廳規定，不可以向任何人透露歌手的聯係方式。
不死心的周昇帶著張進來到餐廳外等了將近半個小時，終於見到拎著一個大編織袋出來的田敏，同時跟她一起出來的還有那個長得瘦瘦高高，為她伴奏的電子琴樂手，一見到兩人無比親密的騎著一輛自行車消失在馬路盡頭時，周昇和張進前一分鍾還有準備上前認識田敏，並希望交個朋友的熱情，下一秒這份熱情就如破堤的洪水一般，一瀉千裏，最後兩人帶著無比的遺憾，悻悻的離開了沿溪路。
張進整個夏天雖然對生日那天美好的邂逅念念不忘，但由於對方是跑場子的小歌女，在當時人們思想還是非常保守的時代，流行樂歌手還沒有達到後來空前受歡迎的程度，張進覺得那天舞台上耀眼的女孩跟自己是兩個完全不同世界的人，雖然是對小歌女一見鍾情，但是正如川端康成描寫的學生和伊豆的舞女的感情一般，自己對小歌女的朦朧戀情不一定需要天長地久，隻要以後某個夜深人靜時，偶爾想起這份美好的邂逅，感動一下自己就行。
可是事情總不會按照你所預想的那樣發展，剛進入大學不久，周昇就告訴自己他已經認識了那個小歌女——田敏，並和她交上了朋友。原來對小歌女念念不忘的周昇，在那次生日請客結束以後，又獨自去過紅房子餐廳幾次，通過不菲的小費從餐廳服務員的嘴裏終於知道田敏除了在這裏每天兩小時的表演後，接著要到楚天閣中餐廳裏表演一個小時，然後再去撲通101歌舞廳，每晚要跑三個場子，非常辛苦！
等待大學開學的整個暑假裏，周昇不知道看了田敏的多少次演出，越看越喜歡，越看越無法自拔，這份喜愛終於讓周昇演變成了跟蹤狂，可沒想到自己的跟蹤竟然促成了一次英雄救美，最終和田敏交上了朋友。
歌舞廳裏總是會出現一些借著喝醉酒的名義對田敏動手動腳的小流氓，這天一個喝得爛醉的男子，跑上舞台拉著田敏的手不放，田敏竭力躲閃可還是沒有逃過被他摟抱在懷的架勢，田敏的護花使者，那個高個子伴奏樂手上前拉扯也沒用，眼看著田敏被那個男子拖下舞台，準備強吻時，周昇上前就是一個飛腿，把那人踹開一頓暴打，打得連聲討饒，一邊的田敏和電子琴手怕事情鬧大趕忙拉開兩人，從此周昇和田敏交上了朋友。
周昇還告訴張進，那個高個子彈琴的男子名叫李荃，是田敏一起長大的鄰居哥哥，兩人一起出來表演賺錢都是為救田敏的媽媽，因為她的媽媽得了重病需要一大筆錢治療。從周昇談話的神情中，張進看出周昇已經深深的喜歡上了這個小歌女，一種莫名的，無法言表的嫉妒，羨慕和失落之情油然而生。從小到大，周昇總是能不用顧及周圍人的臉色，任性妄為，隨心所欲的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因為他家裏有錢，他爸爸是集體廠的廠長，鄉鄰要是有誰家要蓋個房子，建個養殖場什麽的，都必須問他家買磚，求他爸爸辦事的人趨之若鶩，門口排起了長龍。聽說他家最近又建了玻璃廠，大姐夫王偉幫他爸爸把生意打理的很好，隻等周昇大學一畢業，就可以在自家的公司裏做個經理什麽的。
張進的家庭條件一般，爸爸是個木匠，媽媽是環衛工人，兩個姐姐已經出嫁，父母最大的願望就是張進大學畢業後能當上國家幹部，全麵改善自家的經濟環境。張進從小就背負著父母望子成龍的沉重願望，交朋友一定要交將來能有出息的朋友，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張進就和家庭環境闊綽，出手大方，不拘小節，性格開朗的周昇成了好朋友。
周昇和張進就讀的大學，位於距離靈山市有200多公裏的省會城市市，坐火車需要6個多小時，坐長途大巴也要5個多小時。大學裏有很多學生是貧困家庭出來的學生，寒暑假為了省車票錢連老家都不回，而周昇每個月都要坐火車回家一趟，說是他媽媽想他，其實張進知道，周昇每次回去都是為了看田敏。每回從老家回來，周昇都會失魂落魄幾日，到了月底，又精神百倍的拎著禮物再次回去。
事隔25年後的張進在書房裏的辦公桌前，看著手上一張李璿的入職登記表，那是從酒店人事部那裏複印得來的複印件，登記表右上方的黑白登記照裏，李璿一臉嚴肅的盯著鏡頭，眉眼和田敏如出一轍。想起那天在客廳裏初次見到李璿，真的嚇了一跳，當年那個穿著白裙，帶著白色珠花的田敏，活生生的站在了自己的麵前，要不是李璿更瘦，更高一點，張進差點脫口叫出田敏的名字。這世上怎麽會有長得如此相像的人，果然是因為有血緣關係的母女二人，可是李璿的爸爸真的是李荃嗎？張進仔細地看著照片，想從中發現出什麽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