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塗鴉

  麵麵相覷了片刻,還是阿悠先反應了過來,她忙跳起身,連連擺手:“抱歉,太清仙長,我……”擺到一半她發現自己的手上居然還提著樹枝,連忙將它甩開,一時不慎卻丟到對方的袍角上。


  “……”


  阿悠注視著對方衣襟上那淺淺的一道塵印,扶額道:“……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一個悲劇之後總是連著另外一個悲劇,古人誠不欺她。


  經過這一遭,太清倒覺得之前的尷尬氣氛已然消散,他輕輕撣去袍上的灰塵,頗為大度地笑了笑:“區區小事,夫人不必介懷,先生……不在嗎?”


  “阿然?”對方如此幹脆,向來不具備扭捏特性的阿悠也漸漸恢複了以往的淡定,笑著回答道,“他去藏書閣了,太清仙長你有事找他?”


  “不,隻是聽師兄說先生已入派,前來拜訪。”太清說到此,頓了頓,“夫人如今也算是瓊華之人,實在不必再稱呼在下為仙長。”


  “額……那該稱呼什麽?”師兄?不,她根本不算瓊華弟子啊,而且相較年紀她似乎比他還要大些,那句“師兄”真心是頗為裝嫩難以出口。


  太清沉吟片刻後,含笑答道:“夫人方才的稱呼就很好。”


  “……”這真的不是反話嗎?


  仿佛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太清臉紅了紅,解釋道:“在下雖幼時便隨師父上山,卻還依稀記得家中舊事,因於家中排行最小,父母兄姐時而亦稱呼我為‘小哥’,故而,聽夫人方才的稱呼,倒是頗為……親切,”說到此,他擺了擺手,輕咳出聲,“失禮了,若夫人覺得不便,在下……”


  “那就這樣吧。”阿悠從善如流地答道,稱呼而已,對她來說實在不是什麽大事,“不過太清小哥,你也別一口一個在下了,我聽著也挺別扭。”


  “既如此,在下……咳,我便恭敬不如從命。”


  阿悠笑了笑,繼續說道:“依平日的作息,我夫君再過兩刻才能回來,你要不要坐著等會?”一邊說,她一邊默默地從旁邊拿起一個馬紮,而後大囧——一個沒注意,她又把對方當過去的鄰居了,讓一個修仙者跟她一起蹲門口坐馬紮曬太陽什麽的,實在是太逆天了。


  “多謝夫人相邀。”


  “……”


  阿悠不可思議地看著修仙小哥接過她手中的馬紮,就這麽淡定地在與她保持著適宜距離的情況下坐了下來,她默默揉了揉眼睛,又掐了掐手臂,才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


  “夫人在畫小雞?”


  “……”還能更丟臉一點嗎?阿悠抽了抽嘴角,發現才短短片刻的功夫,她已經丟光了麵子,險些連裏子都不剩了,但是難道她還能回答說她在模仿達芬奇畫雞蛋麽,於是隻能認命地點頭:“是……因為實在有些無聊,所以……”


  緊接著,更讓她驚訝的一幕發生了。


  太清小哥居然隨手拾起她之前丟下的那根樹枝,在地上勾畫了起來,不過片刻後,一隻栩栩如生的小雞出現在了阿悠的眼中,她顫了顫手指,由衷感慨:“不愧是仙師,就連小雞也畫得如此……”英俊?似乎不太對?可愛?會不會讓他覺得尷尬?帥氣?總覺得更加不對了……阿悠思考片刻後,最後隻能保守道,“如此像小雞。”


  回應她的是又一隻小鴨,年輕的修仙者一邊畫一邊低聲說道:“幼年時長姐最愛帶我在門口如此玩樂,她雞鴨畫得最好,可惜那時我總畫得不成樣,常惹她笑。”


  “那時你還小嘛,”阿悠從旁邊拾起一根樹枝,又在地上畫了隻鴨子,笑道,“你看我現在都畫得這樣差。”


  太清仔細看了看阿悠的大作,默默扭過頭,輕咳了兩聲才道:“夫人此畫,已然超脫物外,頗得幾分神韻。”


  “……”喂!是不是修仙者損人都這麽文藝的啊?


  也許是注意到了阿悠的無語凝噎,太清連忙道歉道:“抱歉,我並非有意唐突。”


  “不……”阿悠擺了擺手,“我本來畫功就差,這是事實啦。”說到這裏,她頓了頓,好奇問道,“你後來沒回去見過你姐姐嗎?”看他的樣子並沒有被限製自由,想見親人應該隨時都可以吧?怎麽還會露出那樣一副孤單的神情?


  太清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我入瓊華已逾十五載,幾年前才得師傅允許下山曆練,當時曾路經故鄉,卻早已……物是人非,據說他們已舉家徙走,不知如今落在何方。”說到此,他的臉上不免顯出些悵惘的神色。


  阿悠注視著他,心念一動,不知為何也想起了上輩子的妹妹,在那熊孩子很小很小的時候,她也總是捏著其胖乎乎的小手在紙上畫蠟筆畫,一晃眼這麽多年就過去了,如果兩個世界時間的流速是對等的,那麽當年那個老和她吵架的暴躁姑娘,如今也已經是大媽的年紀了吧?


  ——總覺得就年輕這點而言,上輩子注定是輸的她現在微妙地贏了啊。


  想到此,阿悠不由微微勾起嘴角,她對上青年疑惑的眼神,笑道:“其實,我也有個可能再也見不到的妹妹,分開前我們似乎還吵了架來著……”她撓了撓臉頰,“說起來我就那麽突然地走了,真擔心給她留下什麽心理陰影啊。不過,不管相隔多遠,我都覺得那笨蛋一定能活得很好很好。”畢竟她吵架從來沒贏過那中氣十足的熊孩子啊,一吼起來簡直房子都要震動幾下,有這種妹妹唯一的好處就是永遠不用擔心她的生存能力。


  太清沉思了片刻,突然跳起身來,朝她行了個禮:“多謝夫人開解。”


  “……”不,她什麽都沒做過好嗎?

  正尷尬間,她無意間回頭,正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形,頓時眼睛一亮,笑著招了招手:“你提前回來了啊?正好,太清小哥來拜訪咱們哩。”


  “先生。”太清眼眸一亮,忙站起身看向來人,“數月不見,別來無恙?”


  “自然無恙,仙長下山時一切可安好?”長琴勾起唇角,笑得溫文爾雅,渡魂日久,軀體便愈顯其本身氣質,再加上自上山以來他便入鄉隨俗換上了極具瓊華特色的藍白道袍,一舉手一投足,清逸之餘更添幾分飄然仙氣,其烏發以碧玉冠束起些許,餘者依舊披散,卻毫不淩亂,反更顯風姿。


  阿悠默默站起身,看了看豐神俊朗的太清,又看了看清逸絕倫的自家夫君,再看了看兩人交接對視的目光,心中默念了幾遍“這是門派固定裝備不是情侶裝”,飄進屋中斟茶,她家阿然與她不同,絕對不可能會和太清小哥一起端著馬紮排排坐。


  家中的茶葉似乎是頂好的貨色,為了不糟蹋東西,她特地讓長琴幫她拿來了幾本關於茶道的書籍,也親自向他請教過,也許是與吃喝有關,她在這一點上的天賦不算差,據說“已經很是像樣”了。然而,當她端著兩杯自我感覺“特別像樣”的茶走出門時,太清小哥不知何時已然離開了,阿悠走到一旁的石桌邊,放下手中的托盤,好奇道:“太清小哥這麽快就回去了?”順帶幫自家夫君一起收拾之前擺下的殘局。


  “阿悠不舍得?”長琴挑眉。


  “是有點不舍得。”阿悠回答地很老實中肯,“他人很不錯,和他聊天也很輕鬆。”


  太子長琴捏棋子的手一頓,隨即歎道:“阿悠,你若是實在不喜……”


  “沒有那回事啦。”阿悠將最後一粒白棋丟入棋盒後,在長琴對麵坐□,推了一杯茶到他麵前,說道,“瓊華很漂亮,我很喜歡,本身我也不是愛熱鬧的人,現在這樣就像和你一起避世隱居了一樣,”說到此,她突然笑了起來,“在我還很小的時候,看過不少結局類似於此的小說,當時總想著有一天也要找個喜歡的人這麽做,沒想到居然真會有實現的一天。”雖然過程略微曲折了一些。


  長琴指尖輕彈杯沿,看著那一圈圈泛起的水暈,輕聲說道:“阿悠喜歡便好,隻是,”他抬眸深深注視著阿悠,認真道,“若有哪一日,阿悠覺得厭煩……”


  “我一定會毫不客氣地告訴你。”阿悠眨了眨眼,一手支在石桌上托腮笑道,“到時就算要一哭二鬧三上吊,也定要纏得你帶我下山。”


  太子長琴微微一怔,不知想到了什麽,居然微微眯眸,笑得頗為可惡:“聽阿悠如此一說,我倒有些迫不及待想見你哭鬧的模樣呢。”


  “……”阿悠毫不客氣地用另一隻手糊了他一臉,“再給我說出這種鬼畜的話今晚就給我睡地板!”


  “……”


  這並不是粉飾太平,阿悠沒有撒謊,現在對她來說的確是段非常幸福的時光,雖然也有著各式各樣的煩惱,但活在哪裏會沒有煩惱呢?


  總是得多於失,樂多於悲。正因為人生苦短,所以才要格外珍惜。


  作者有話要說:

  經我考證,太清掌門的特長是畫小雞推眼鏡根本沒有這回事好嗎?

  哈哈哈,別太較真,反正遊戲也沒說他不會畫嘛喂

  關於完結,大家反應好大=皿=我隻是說看到完結曙光啊……沒說現在就完結啊……妹子三十都不到完結個鬼啊……還有些字的,安心安心


  以及……謝謝某些親提出的本文的缺點,比如流水賬啊長琴背景板啊兩人感情不夠深之類……撓頭,我仔細考慮了下,此文之後還是慢更吧,不然很容易再出現問題,謝謝建議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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