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城

  阮婉非常慶幸自己現在的狀態不太好,很好地遮掩住了“腦子不夠用”的事實——總感覺最近智商掉的有些厲害呢,錯覺嗎?還是說,智障這玩意是會被傳染的?

  她瞥了眼前人一眼,心想果然被他坑慘了。


  而此時,沈子煜已經收斂好了臉上的神色,不是不憤怒,不是不嫉妒,可他以什麽資格來憤怒嫉妒甚至於質問她呢?以一個“好朋友”的身份?而且……


  他看著她此時的模樣,小臉泛著明顯因為困乏而生的紅|潤,呼吸因為不順暢而微微急促,眼角還掛著因為不停打哈欠而生的淚珠,怎麽看都可憐又可愛極了,怎麽可能凶得下臉來說一句重話。


  他將她的身體扶正,依依不舍地縮回手,低聲說:“我去幫你找間病房休息一下。”


  “噯,”阮婉一把抓住他的衣擺,搖了搖頭,“算了,橫豎我這就幾個小時的事。”病房原就緊張,雖然她完全相信眼前這家夥說做就能做到,不過畢竟是醫院,總有更需要它的人。


  “……好吧。”沈子煜左右看了眼,說了句,“你稍等下。”然後就離開了。


  再回來時,他手裏抓著一張薄毯和一個小熱水袋。


  他在她身旁的空位坐下,用那張不知從哪裏找到的毯子將她裹住——現在的溫度本來就不算太低,阮婉之所以會覺得冷一方麵是因為生病,另一方麵則是因為穿堂風以及順著吸管流入體|內的冰涼液體,所以這個厚度的毯子也是完全足夠了。熱水袋中灌著的是溫水,不燙,剛好可以讓她抓著溫暖一下因為輸液而變得冷颼颼的手。


  “謝謝。”阮婉低聲道謝,心裏暖融融的,隻覺得時間果然是大殺器——當年從不聽人說話最愛一意孤行的沈二少如今也能這樣體貼,實在是讓人驚訝。當然,作為被他關懷的對象,她還是有那麽一點點點點(省略無數個點)的成就感的,咳,真的就那麽一點點點點(繼續省略無數個點)。


  她才剛這麽一想,突然吸了吸鼻子,鼻水……鼻水又要往下流了。qaq

  重感冒就這點不好,太敗壞形象了。


  她連忙從口袋中掏紙巾,他卻先她一步遞了一張過來。


  阮婉:=口=

  正所謂“鼻水不等人!”啊,她接過紙就捂住鼻子,總算避免了在他麵前“丟臉”。……雖然現在這狀況也沒好到哪裏去。


  她還在糾結,他已經打開了一個保溫杯遞了過來,低聲說:“喝點熱水吧。”


  “……哦。”她接過杯子,小口小口地喝起了水。熱水入腹,不得不說真是讓她舒服了一點,腦子也總算清醒了那麽一點點。她側頭看著他,說,“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有熟人最近也重感冒,說在這裏看到了你。”


  “這樣啊。”阮婉點了點頭,說,“我已經好很多了,你要是有事的話……”


  “我沒事。”


  “……嗯。”阮婉點了點頭,把杯子遞回給他,沒再說什麽。大約是因為人生了病就格外脆弱的原因吧,她其實也並不希望他離開,而且……他的體溫真的很高呀,僅僅隻是坐在身邊,僅僅隻是衣物接觸,就能感覺到那好像能從身到心一起暖和起來的溫度。


  真的好暖和啊……


  真的好……


  毫無疑問,因為某人到來而清醒了幾分鍾的阮婉再次犯起了困,大概是因為知道“有可靠的人在身邊”的緣故,這次她沒有逼迫自己必須堅持。於是乎……


  沈子煜隻覺得肩頭被什麽毛茸茸的東西輕撞了下,一側頭,就看到了她的發頂——她靠在他的身上,睡熟了。


  他心中微動,動作輕柔地抬起手臂,原本隻是想讓她睡得更舒服一點,卻不知怎麽的就變成了他將她連人帶毯子抱在了懷中。下意識尋找最舒服姿勢的她很自然地將頭磕在了他的頸窩處,肌膚相觸,他隻覺得有什麽東西被點燃了。這股火焰一路往下,落入了他的心髒之中,頃刻燎原。


  “罪魁禍首”偏偏對此一無所覺,睡著睡著還又換了個姿勢,轉而貼在了他的手臂上。這並沒有讓他的狀態好轉,反而……


  他側低著頭,注視著她熟睡的容顏。


  呼吸不暢這回事,即使在睡眠中也是如此,她無意識地微張著唇,借此緩解這種痛苦。她低低的呼吸聲中,他的目光十分自然地落在了她的唇|瓣之上,然後……


  被誘|惑了。


  反應過來之時,他的手指已然觸及到了那片花瓣,指尖一片柔|軟,讓人心頭發顫。


  他知道自己應該立即結束這行為,因為它真的很變|態,而且如若被她發現,後果真的相當不妙。手指卻不受控製地輕輕摩挲著她的下唇,他想到了很久以前看到的那一幕,他想到了昨晚看到的那一幕,為什麽總是別人?他是不是也可以……也可以……


  “!”


  沈子煜驟然清醒,他猛地抬起越來越低的頭,別過頭去,一時之間竟然不敢再看她。


  他剛才到底都在想些什麽,差點就……


  好在周圍的人都精神疲憊無暇關注他物,否則某人恐怕就要夾著尾巴落荒而逃了。不過即便如此,接下來的時間裏,沈某人為了防止再犯錯誤,也是眼觀鼻鼻觀心,宛若正人君子般地正襟危坐,簡直好像要變成一座“不朽的豐碑”。


  與之前那個晚上一樣,阮婉完全不知道自己無意識間給某人造成了怎樣的困擾,她非常“沒良心”地睡的很香,一路睡到了水吊完也沒醒。眼看著她睡得這麽香,沈子煜自然也不舍得打擾她,招呼著護士幫忙拔了針後,他心理暗示了自己幾句“我這樣做是為了她的身體,這裏到底太冷了,長時間睡覺感冒會加重”後,在其他人驚訝的目光中將她一把公主起,徑直抱了出去。


  於是乎……


  當阮婉醒來時,自己已經快到家門口了。


  從深沉睡眠到醒轉,有的時候真的隻是一秒鍾的事情。


  她的第一反應就是,味道不一樣了——不再是醫院中那種嗆人的藥水味,而是更加溫暖好聞的……咦?


  直到此時,她才意識到自己現在的狀況:被、被抱著走?喂喂,這家夥不是趁機占便宜吧?……哦,鼻子好像不那麽堵了,這家夥身上的味道還挺好聞……想什麽呢!快到家了吧,好像,要不要告訴他自己已經醒了。


  就在他在門口停下腳步的瞬間,阮婉做出了最直接最本|能地選擇——


  閉上雙眼,繼續裝睡。


  然後,她感覺到他從自己的提包中找出了鑰匙,打開了家門又關上門,甚至沒忘記脫鞋子再進屋,就這樣一路將她送到了臥室中。


  她突然就想到,在很久以前的一個冬夜,他也做過同樣的事情。她一直沒有告訴他的是,其實那時她也醒著,隻是因為身心疲憊而不想開口,與現在……完全不同。她已經不想再回到那時候,雖然現在的她比從前要緊張地多——明明知道他不可能會做什麽奇怪的事情,但還是微妙地緊張,咳,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這種情況。


  她感覺到他將自己放在床上。


  她感覺到他脫去了她的鞋子外套。


  她感覺到他幫自己蓋上被子。


  她感覺到……


  有那麽一瞬間,她覺得他正在湊近,她甚至覺得自己聽到了他略微急促的呼吸聲,她十分慶幸自己現在即使臉紅了也看不出來,努力平定著呼吸不讓它變急促,被子裏的手也一點點抓住床單。但最後,什麽也沒有發生,好像一切都隻是她的錯覺。


  阮婉頓時有了一種做了壞事的尷尬與羞恥感,這讓她惱怒異常,恨不得立即跳起來把身邊這個讓自己變得奇怪的家夥暴揍一頓,然後轟出家門。


  然而……


  當她真正感覺到他離開甚至聽到了關門聲時,整個人頓時又伐開心了。


  她耐心地又躺了好一會,才睜開了雙眼,發現人的確不在臥室中時,她掀開被子跳下床,一路小跑到臥室門口,又一路穿過客廳走到玄關處,看到那放在櫃子上的鑰匙以及空空的腳墊,她怒而再次拍牆——


  “沈子煜你混蛋!”


  她突然就覺得很委屈。


  生病時人原本就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激動之下她甚至憋出了幾滴淚。


  她覺得這拍拍臀部就走人的家夥一定沒從前那麽喜歡她了,從前她不舒服的時候他是陪了整晚外帶做早飯,現在呢?二話不說就走人,混蛋混蛋混蛋!

  她·想·咬·死·他!!!

  而阮婉所不知道的是……


  此時此刻,沈某人正背靠著電梯牆壁,一手扶著額頭,滿心滿臉困擾地歎息著。把生病的她一個人留在屋裏實在是讓他不放心,可是繼續留下去……絕對會發生糟糕的事情啊!


  是單身年月太久了嗎?

  還是說現在是春天的緣故?

  從前也不是沒有過近距離相處的時候(雖然次數少到可憐),可他總覺得自己最近好像越來越不能抵抗她的誘|惑,哪怕她是無意識的,哪怕她根本沒有其他想法,他也……


  比如剛才,隻是將她放在床上幫忙蓋上被子而已,他差點又……


  沈子煜扶著額頭的手緩緩滑落,捂住了半張臉,整個人都是一個大寫的“生無可戀”。難道要為了這個和她保持距離嗎?……好不容易才能待在離她這麽近的位置,死都不想離開。可是如果再這樣下去,他……


  於是乎,互為“罪魁禍首”的兩人就這樣各自糾結著……糾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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