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城

  從前沒太在意的時候倒還好說,真的注意了,阮婉卻覺得十分費解。


  說實話,她不懷疑沈子煜那家夥對自己的感情——也許這樣想有些太過自戀,但事實的確如此,更別提他也沒刻意去掩飾。


  她在意的事情有兩件:首先就是他有沒有犯與她一樣的錯誤,他所喜歡的所看到的,是否真的是存在於此的她——不過不知為何,她對這個問題居然一點也不擔心;其次就是……真的很奇怪。


  喜歡一個人,想接近是很正常的事情吧?更別提以沈子煜的性格,“積極進取”實在是太正常不過的事情。她可沒忘記他在記憶複蘇之前做過什麽“二”事,明明是追妹卻表現出一副“爺看上你了,快開森地說‘我願意’!”的模樣,也實在是讓人無語。可是,現在的他卻完全不是這樣。


  他在與她保持距離,或者說,他十分主動地在他們之間畫出了一條界限。她在這邊。他在那邊,隻願保持著距離遙遙相望,不願越雷池一步——這不符合他的性格也不符合他的行為邏輯,但他卻依舊這樣做了,所以,阮婉真的很好奇也很想知道,究竟是什麽原因促使沈子煜做到了這個地步。


  “又走神了?”


  “……”對麵響起的聲音讓阮婉猛地回過神來,她連忙道歉,“對不起。”


  坐在她對麵的人正是譚元洲,自從這位大叔戳破了蒙在她心頭的那層窗戶之後,他們成為了不錯的朋友。眼下譚元洲即將回國,她在請他吃“餞別宴”。


  譚元洲微笑著搖頭說:“這已經是第三次了,是那位年輕人做了什麽讓你覺得困擾的事情嗎?”


  “……”


  譚元洲挑眉,原本隻是隨口說說而已,居然說中了?


  阮婉實在是被沈子煜這個“磨人的老妖怪”弄得有點糾結,仔細一想譚元洲的確是個不錯的商量對象,一來他分析犀利,二來他即將離開。於是問:“你覺得,一個男人在什麽情況下,才會克製自己不去追求心儀的對象?”


  譚元洲認真地想了想後,回答說:“已經有妻子或者女友了?”


  阮婉的臉色變幻了下,隨即很肯定地搖頭,“沒有。”


  “身患絕症?”


  “……”阮婉無語了片刻,心想又不是在演戲,不過她還是仔細思考了下,確定沈某人“壯碩如牛”後,很果斷地搖頭,“絕對沒有。”


  “那就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果然是有——”阮婉剛想讚成地點頭,表情卻驀地一僵。


  “身患絕症”“難言之隱”=???


  她驀地想到,自己曾看到沈某人走進了街邊的那種店,然後分分鍾就出來了……


  這個……


  不會吧?

  可是……


  這樣好像又能解釋?


  她一把扶住額頭,覺得腦子有點暈。


  “想到了?”譚元洲的這個問其實純屬廢話,因為他已經從阮婉的表情中知道了一切。


  “額……”阮婉僵了僵,勉力點頭,“算、算是吧。”


  譚元洲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有些好奇究竟是什麽“難言之隱”讓她表情變得如此奇怪,可也知道不該去問,於是轉而轉換了話題。阮婉對此舉動自然是配合,不過自此之後總有些心不在焉,沒辦法,那突如其來的“猜想”實在對她衝擊力太大,她有點暈乎,實在沒法集中精神。


  撇開這個不談,這餐飯也可以說是賓主盡歡。


  餐後,兩人原本該各回各家的,剛巧阮婉的車送去常規保養了,譚元洲便紳士地提出送她回去。他們運氣不錯,一路上完全沒碰到過堵車的情況,兩人偶爾聊上幾句,氣氛一直不錯。


  “到了。”阮婉一邊解安全帶一邊對幫自己開門的譚元洲說,“謝謝你送我。”


  “應該做的。”譚元洲說話間,動作驀地頓了頓。


  正和他對話的阮婉敏銳地注意到了這一點,正疑惑呢,就聽到他低聲說:“其實,想讓男人主動,還有一個更簡單的方法。”


  “……”阮婉不知道話題怎麽就突然繞回了這裏,不過他的話的確勾起了她的興趣。


  譚元洲露出個微笑,驟然上前一步,安全距離被入侵阮婉下意識想後退,後背卻靠在了車上。下一秒,她看到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


  譚元洲朝她眨了眨眼,用剛抵住嘴唇的那隻手悄然指了指地上的影子,阮婉低頭一看,之間地上的兩個身影此刻距離頗近,看起來有點像是在……咳,接吻。


  “嫉妒心讓人憤怒,也讓人充滿行動的動力。”譚元洲低低一笑,“不過要小心,男人的嫉妒心有的時候也是很可怕的。”


  “……”


  “不過不用擔心,”譚元洲動作幅度很小地從口袋中拿出手機,按了幾下後,阮婉隻覺得手提包中震動了一下,“直到剛才為止我們的對話都被我錄下來發給你了,關鍵時刻,可以放給他聽。隻要你想,我隨時可以幫忙解釋。”他不是做事不顧後果的人,既然是幫忙,當然不可能挖坑。


  “……”


  阮婉現在的心情就兩句話——


  一,譚大叔你到底是戀愛過多少次才能這麽熟練地借體位秀影子啊!

  二,譚大叔你到底是當過多少次紅娘才能這麽熟練地玩弄撮合技巧啊!


  嗯,譚元洲真是一個“經曆豐富”的男人,各種意義上都是。


  做完這一切後,譚大叔可謂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剩下阮婉在原地站著懵逼。她哪怕再傻,也知道沈某人此刻應該就在這附近出沒,若非如此,譚元洲也不會做出那種“激將”之事。可問題是,她稍微等待了一會,沈二少也沒冒頭。


  這個認知不僅沒讓她鬆口氣,反而讓她更加伐開心了!

  但伴隨著這種鬱悶,她心中原本那隻有一成的懷疑,眼下已經上升到三成了。


  怎麽說呢?人無完人嘛,所以霸氣側漏的沈二少有這麽點小毛病,也不是不……可能的……吧?


  就這樣,“好像一不小心就知道了一個大秘密”的阮婉心情複雜地回了家門,她原本覺得自己該好好地思考一下,卻悲催地一回家就覺得頭疼。她覺得可能是在外麵站久了夜風吹的,於是洗完澡吃了幾片藥就爬到床上去睡了,誰知第二天早上起來,身體不僅沒有好轉,反而變得更嚴重了。


  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大約是得了流行性感冒。


  春天正是感冒多發季,更別提今年流感特別嚴重,公司內很多人都中了招,她前幾天還提醒其他人要注意身體,還讓工作人員注意消毒,結果自己卻不幸地中招了。她原本還抱著僥幸心理,出門時吃了幾顆家中常備的感冒藥,結果到了公司不僅沒有好轉,反而還有加重的趨勢。


  事情到了這一步,阮婉也知道什麽叫做“是禍躲不過”了,好在今天沒什麽事,所以她索性決定去醫院看一看。


  眼下這時節,醫院中早已人滿為患,阮婉排了一個多小時的隊,才總算看上病。結果與她所想的差不多——病情“流感”,治療方法“吊水”。病房都已經滿了,她又實在不舒服地厲害,實在不願意再折騰,索性和一些人一樣坐在了病房外的長排椅上。


  醫院原本就是偏陰偏涼的地方,更別提現在這個季節,走廊更是格外通風,時而還有人來人往。阮婉和一群同樣得了流感的倒黴孩子就這樣被迫成為了“風一般的男女”,一邊打著噴嚏吸著鼻涕,一邊眼巴巴地抬頭看著吊瓶,隻希望它能滴地快點快點再快點,奈何後麵還有一瓶再一瓶。qaq

  阮婉坐了沒一會,隻感覺早上出門前吃的感冒藥藥力上湧,讓她整個人都有些犯困。她很清楚在這種時候睡覺隻會讓病情加重,於是強撐著努力打起精神,卻到底有些扛不住周公大人的召喚,眼皮就這麽一點點地耷拉了下來。一方麵困,一方麵又知道自己不能睡,別提有多痛苦了。


  半昏半醒間,她隻覺得,這個時候如果誰能給她一條被子一個枕頭,讓她好好地睡一覺,她簡直能給人跪下來磕一個啊!


  然後她不知不覺地就朝一側歪去。


  阮婉坐在長椅的最左邊,如若真的歪下去,肯定是連人帶吊瓶一起摔倒在地的命運。好在……


  一隻溫暖的手及時地接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軀。


  阮婉一個機靈,驀地醒過神來,怔怔地注視著突然出現在眼前的人,暈乎乎的腦子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下意識問:“你怎麽才來?”她沒意識到自己的語氣中其實含著撒嬌的意味,更沒想到她根本沒告訴眼前人自己在醫院,他能出現已經是奇跡中的奇跡了,哪裏能強求速度。


  沈子煜愣住,正準備說些什麽,阮婉卻在此時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說了些什麽的她隻覺得臉部熱氣上湧,好在她因為剛才的困倦雙頰原本就是紅撲撲的,一時之間倒也看不出什麽。下意識就想和剛才的話撇開關係的她,欲蓋彌彰地說了句:“不好意思,困迷糊了,認錯人了。”


  說話間,她下意識別開了目光,自然也沒有看到下一秒他臉上露出的苦澀表情。


  “……”


  她是把他當成了誰呢?

  昨晚的那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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