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城

  七月初。


  烈日炎炎。


  饒是阮婉屬於不那麽流汗的體質,在這樣的天氣下也不禁有汗流浹背之感。好在火車上都有空調,否則這一路上可就真的是受罪了,畢竟從她所在的市到媽媽所在的a市有足足十小時的路程,好在時間還不錯,晚上九點上車後睡上一覺,次日清晨就到了。


  阮婉上車後,向送自己上車的祁宣爸爸道了聲謝。原本外婆還想親自來送她的,結果祁宣爸爸剛好有事來市裏,她就跟著來了。其實她覺得自己一個人也完全可以,奈何外婆不放心呢,直到此刻,她的耳邊還還回響著外婆那一堆“路上注意安全,別隨便吃別人東西,別輕易跟其他人走……”的囑咐,這位老人家可真是相當地不放心她呐。


  眼看著祁宣爸爸離開,阮婉提著小行李包順著車廂走到了自己所在的臥鋪位上。她訂的是個下鋪,雖說價格相較於中鋪上鋪貴了一點,但勝在方便和相對寬敞,就是安全性要差了點。


  她將行李包隨手放在床上,略整理了下床鋪後,將被子疊起來放在枕頭上,脫鞋靠了上去。而後從包裏拿出一本新買的小說和一小罐外婆今年新做的果脯,一邊看一邊吃了起來。這輩子她還是第一次坐火車,但上輩子經驗豐富啊,所以十分懂得如何在有限的環境中讓自己盡量舒服。


  就這麽看了一小會兒,她突然覺察到了一點不好的感覺,於是抬起頭往左看了眼,發現對麵床鋪上正坐著一名二十四五歲的青年人。他見阮婉看過去,朝她露出了一個笑容。阮婉勉強勾了勾嘴角,回了個笑,就將視線重新投回了手中的書上。倒不是她沒禮貌,而是對方看自己的目光讓她有點討厭。而且,她雖然不會看相,但看人的水平也不算太差。這青年一看起來,就不太像什麽好人,她不樂意和他有太多接觸。


  隻是,她不想和人有接觸,不代表人家也是這麽想的。


  “小妹妹,你這是要到哪裏去呀?”


  阮婉蹙了下眉,知道自己一旦開始回答,麵對的絕對是沒完沒了的對話。於是她放下書,隨口回答了個地名後,從背後拿起被子展開,直接躺了下去,閉著眼睛養神。讓這種人閉嘴的最好方法就是——讓他沒有對話對象!

  這青年果然沒有再說話。


  時間轉眼到了十點,硬臥車廂的廣播響了幾聲後,燈光次第熄滅,整節車廂變得黑暗而安靜。


  阮婉打了個哈欠,漸漸有了些許困意,沒多久,她就陷入了半昏半醒的境地。不過她這人原本就有些認床,再加上上輩子有長期失眠的經曆,所以在這種陌生環境中不會睡得太熟。就比如此刻,朦朧中她突然聽到了一點聲音,她原本以為是有人在上廁所,直到……


  腳步聲停下。


  感覺到了什麽的阮婉驟然驚醒。


  下一秒,她發覺被子的一角被掀開了,隨即,一隻滾燙的大手順著被子摸了進來,落到了阮婉的小腿上。


  阮婉心中急跳,雖說上輩子聽說過火車色|狼,卻沒想到居然真的能遇到,而且,自己還成為了受害者。為了出門方便,她穿的是襯衫加七分褲。此時此刻,對方的手正在她的小腿上來回摩挲。她正準備張口呼救,卻突然感覺脖子上傳來了一點涼意。


  “小妹妹,我知道你醒了……”


  這人說話了,阮婉一聽,就知道是睡在對麵的那青年。


  她緩緩睜開眼睛,垂眼一看,發現自己的脖子上正架著一把刀。


  昏暗的車廂中,單膝跪在她床鋪上的青年露出了個邪惡的笑容,壓低聲音說:“別亂叫,否則我要是手那麽一抖,你就沒命了。”


  “……”


  說話間,青年的手順著她的小腿一路往上,伴隨著這動作,他的呼吸隨之急促了起來。他一邊繼續著這令人作嘔的舉動,一邊還“安撫”阮婉:“別擔心,我就是摸摸你,不會做別的什麽。你要是聽話,我摸完了就走,你要是不聽話……”他嘿然一笑,微動了下手中的匕首,用它冰涼的表麵貼了貼阮婉的下巴。


  阮婉上輩子曾經聽說過,有個妹子坐火車時遇到這種事,對方開始說“隻是摸摸”,然後就變本加厲將它變成了強|奸。旁邊的人不是沒聽到聲響,卻……沒有管。結果是犯罪者到站後自行離開,受害者哭著報了案。


  青年的手滑到了她的大腿上,他的呼吸聲也更加急促,他低下頭,喘|息著說:“小妹妹,這都得怪你自己,你長得太漂亮了,我一看到你,就想摸摸你,根本控製不住。”


  阮婉聽到這話,差點沒惡心地吐出來。這種惡心話,也虧他能說的出口。但她知道,眼下最重要的是自救。說時遲那時快,她的眼淚瞬間就流了出來——職業白蓮花的技能,就是這麽給力!她低聲抽泣著說:“我……我讓你……摸……你能把刀移開點嗎……我害怕……”


  都說女人淚最動人心魄,更別提上輩子阮婉還是特地練過這個的,哭起來不僅不醜,還頗有些動人心魄之感。再加上,她如今還隻是個小丫頭,看來毫無威脅力。


  青年果然上當,他微微將刀往上提了提,見阮婉既沒有喊叫,也沒有反抗,眼中閃過得意之色。


  阮婉依舊哭著:“能……能再遠點嗎?”


  “也不是不行。”青年咧開嘴,笑道,“你自己在被子裏把衣服脫了,我就把刀收起來。”


  “真……真的?”


  “真的。”


  “真的……隻是摸摸?”


  “當然。”青年為了表示“說服力”,再次將匕首往上提了提。


  阮婉於是抬起雙手,動作間,她哭著說:“你……你能先把手拿出去麽……”


  青年嘿嘿一笑,手暫且從被子裏退了出去。阮婉微動了下,像是要脫上衣,上身很自然地坐起了一點,青年手中的匕首順理成章地往後退去。她見此,不再遲疑,直接提起被子往青年身上一罩,隨即高聲尖叫呼救:“色狼!!!”


  被蒙在被子中的青年發出一聲怒罵,劇烈地掙紮了起來,阮婉想也不想地抬起腳就往他胯|下那麽一踢。


  “嗷!!!”青年頓時發出了一聲慘叫,直接歪倒在了地上不停抽搐。


  隨即地上響起“叮”的一聲響,阮婉知道,這是刀掉在地上的聲音。她想也不想地踏上鞋將刀踢到床下,尤不解恨地繼續朝青年的胯|下狠狠踢了幾下,直踢得他慘叫連連整個人變成了抽油煙機不停發出“呼呼呼——”的聲音,才總算停了下來。……好吧,其實是因為燈亮了其他人都起了乘警也趕來了。


  阮·演技派·婉見此,立即坐在床上哭了起來。她哭得那叫一個聲嘶力竭,真可謂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她本身就是一個漂亮小姑娘,眼下哭得這麽慘,自然有人不落忍。


  “小姑娘,怎麽回事?”


  “對啊,出了什麽事?”


  “他對你做了什麽?”


  ……


  在這樣的問話聲中,阮婉怯生生地、哽咽地指著地上的青年說:“他……他剛才跑到我床上,拿刀架在我脖子上威脅我說,讓我給他摸一摸,否則就要殺了我……”


  周圍人一聽,頓時就是群情激奮。當然也有些人心理實在陰暗,聽了這話下意識就往阮婉身上瞟,發現她衣衫整齊居然有些失望。


  眾人正指指點點,乘警已經來了,一聽這情況頓時高度重視。原因無它,最近已經有好幾趟火車上發生了這種事,不過前幾次的受害者膽子都十分小,居然下車後才敢報警,所以一直都沒能抓到犯罪者。


  就在此時,青年好像終於緩過勁來,他一把掀開身上的被子,喊道:“別聽這小丫頭片子的!她之前問我要東西吃,我沒給,她就這麽誣賴我!”


  麵對著這種拙劣的倒打一耙手法,阮婉全然不懼,隻低低哭著說:“他剛才拿著的匕首就在我床下麵……”刀柄上肯定有指紋,所以他是跑不了的。


  青年一聽這話神色大變,下意識就想跑,卻被乘警一把按住。他們將青年銬好後,其中一人從床下找到了那把匕首,將它妥善地收了起來。


  緊接著,阮婉和她的行李一並被帶到了乘警辦公室。


  這件事比她所想的還要受重視,所以火車才到下一個站,她就不得不和青年一起下了車。阮婉對此有些苦惱,因為明早還有人在那邊車站接她,眼下這麽一弄倒是麻煩了。眼下時間又太晚,隻能明天再打電話說一下了。好在,乘警們對於身為受害者的阮婉還是相當寬容的,一位女乘警還擔心她覺得辦公室冷氣太足,特地找了件外套給她套著。


  就這樣,阮婉披著乘警外套端著熱水,完成了自己這輩子的第一份“筆錄”。可惜做完後她還是不能走,隻能老老實實地待在辦公室裏。


  又累又疲的阮婉坐了沒一會,又一次有些昏昏欲睡。她的頭歪啊歪啊……眼看著就要掉在一邊,渾身一個激靈醒了過來,然後就感覺到了一個視線,她下意識朝門口看去,就看到有個人正一臉驚訝地看著自己——


  “蓮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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