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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誤入青樓

  我記得有這麽一句話,棋局中的一子終會參破這個棋局,而後打破。如今看著眼前最熟悉也是極為陌生的臉,逐漸的蒼白,我忽然感到迷茫。


  從一開始,我醒來的那個竹林的牆角下,和未央相像的身影。深夜特意尋我的三爺,完美卻又有很多遺漏點的他。沈言的父親,是當朝皇帝的兄長,造反不成,全家被斬殺,因沈言與皇帝最為寵愛的皇子沈若交好,又因年少,故貶至邊疆。


  那個藥碗上的三字,黑衣人袖口的三字,其實便是沈言的言字中間所取。語,不過也是此意罷了。朝槿想來早已發覺,或是知曉,卻因愛不肯說出口。未料卻被他所殺,那景硯的身份便可猜測一二。


  我們從一開始,便落入了敵人的圈套中,卻全然不知。可笑的是我,一直視為朋友的未央,看似姐姐的蕙纕,原來都是因了這個而同我交往。一直藏著這無法說出口的情感,如今我才明白,是藏不住的。看著眼前這張臉,自己的心意昭然若揭。


  他看著我,卻沒有訝異,隻笑道:“綰綰釀的桃花酒當真是極好喝的。”我看著他的神情,不似不知道我恢複記憶。我問道:“你知道了?”他看著我的眼,道:“眼睛,是最不能騙人的。”


  他拿起酒杯,準備再喝,我將酒杯摔在地上,怒道:“你既然知道,為何還要來!為何還要喝下它!”他未再笑,隻道:“你一定早已察覺,不過是信我罷了。是我,對不住你。”


  說完他伸出手,道:“可以過來嗎?”如他所言,我是真的信他。以往的確有過疑惑和猜測,可過生辰那一次,雖平淡,但我也明白,我早已信了他。


  我坐在他旁邊,也並未拉著他的手,他似如釋重負一般,笑道:“現在,你便殺了我吧,這樣活著,我早厭倦了。到如今,死在你手裏,也值了。”說完,他又摸索到我的手指,固執地一根一根抓起來,漸漸扣緊。他的唇色黯淡得像是灑了一層灰,我泣眼望著他,不知所言。


  他薄薄地突出兩個字,綰綰。手上的力氣也慢慢鬆去。


  如今,我已是個累贅,水晶不在了,也感受不到它的氣息,我也不能再回到原來的那個隊伍去。朝槿已死,景硯離去,曾經的一切支離破碎。


  因了我終有任務,如今我要離開,因了朝槿,我廢了他的武功。卻因了我的心意,我終是沒有勇氣來了結,沒有辦法殺死他。


  我將寫好給秦伊的信拿到她的院子中,信中說了我恢複記憶的事,我的名字,和我要離開的決心。給沈言蓋上了一層毯子,戴上鬥笠,騎上買好的馬,準備啟程。


  我打算前往京城,想在那裏定居,離祈都遠一些,也未嚐不可,早早聽說了古代京城的繁華,必是要去看一看的。


  晚上在馬旁邊小憩了一會兒,又繼續走。到了第二日晌午,眼前便是一片繁華的京城了。比起祈都,京城不過大了許多,來往的人絡繹不絕,坊市與祈都相比,不過是少了些達官貴人和一個頭銜罷了。


  到了一間不知名的客棧,看上去還不錯的樣子,便要了一間房,給了銀子讓人顧著馬。洗漱完畢後,本就覺得累,隻換了身衣服,便早早的睡下。


  夢裏似乎聞見十分刺鼻的胭脂香,頓時覺得有些頭疼,昏昏沉沉不知過了多久,感覺額頭有一塊溫熱的毛巾敷在上麵,才感覺好了許多。睜開眼來,視線逐漸清晰,抬眼看見自己睡在床上,隻是與客棧的不同,頭頂是白色的床帳,身旁還有一個女子。


  這個女子與宮弧戲虐的感覺十分相像,略有妖意,未見媚態,皮膚稍有些黝黑,眉心點了一顆花痣,顯盡萬種風情。


  她看我醒了,轉頭欣喜道:“唐染,她醒了。”桌子旁坐著另一個她喚唐染的女子,她聽了後,將茶杯緩緩放下,並未有欣喜,隻淡淡道:“看來你便是這裏新來湊數的人了。”她五官精致,劉海恰好到眼睛上方,高挺的鼻子,玉白的皮膚,可稱驚豔。她見我不回答,便徑直走了出去。眼前女子撇撇嘴道:“無需在意,她本就如此。”


  我看向她,又掃視了眼周圍的環境,問道:“這是哪裏?你是誰?”她略有些驚訝,道:“你真不知?原來你當真是被拐來的。”


  聽她說了半天,我才明白,如今身處之地,是京城最有名的青樓,環采閣。每年會進十五個女子,據說今年人數不夠,采取了特殊的手段,如若沒猜錯,那客棧便是與這青樓相通之地。看了看周圍,行李都在,金銀也未動分毫。


  我有些奇怪,這不像正常的做派。如若他們隻是要人,這環采閣的地位,不可能沒有人願意進來,隻怕擠破頭也有可能。但卻非用這種手段,隻能說明,這環采閣,必定不簡單。祈都的薺青樓,有沈言坐鎮,隻怕這個環采閣也必定是有目的所在。


  我看方才那個女子的氣質談吐,和如今眼前女子的豁達,都不似一個風塵女子,便問道:“難不成你們都是被拐來的?”眼前女子笑道:“我們是自願的,你怕不知,這雖是青樓,卻有些人情味。它隻尋處子,戴上麵紗,等有人買下這個人或他們的初夜,才將麵紗取下。而我們,則是在此之前,提高身價才是。”


  我有些吃驚,輕聲問道:“他們怎麽知道誰是處子?”她笑道:“看看你的肩膀。”我撩開衣服,看見肩膀處有一個點,應就是古代的守宮砂。


  我訝異於她的坦然不拘謹,也十分欣賞。她繼續道:“我叫金蘭,家自東邊小鎮而來,我本就是孤兒,實是無法,才來此。至於方才的唐染,她家原是江南的官府人家,本是千金小姐,聽聞牽扯了當年造反一案,家族沒落,後來流落至此。”我點頭,便想著,這環采閣既有目的,便不能在此待下去,隻要掩其鋒芒,就可蒙混過關。


  她見我未說話,以為我想逃走,笑道:“你逃不出去的,這裏的閣主身份神秘,從不露麵,你昏迷這兩天,據說出了什麽大事,看守極其嚴密。”我搖頭笑道:“金蘭,既在這裏認識,我就把你當朋友,不管這裏是什麽情況,我定要出去的。”


  金蘭看著我,未有開玩笑的語氣,隻道:“我定為你保密。”過會兒,我換了衣服,坐在桌子旁,她倒了杯茶與我:“這便是你的房間了。”我點頭謝她,她又告訴我了些詳細,才回了房間。


  到約莫十二月份,似乎環采閣會承辦狀元的宴會,到時這十五個人,分五組演出,也是決定未來身價和地位的重要時刻。這兩月我們會在環采閣幫忙,想好排練我們三個的節目,我期待著末生的心願實現,也想著,有許多事該忙了。


  過了幾日,便要交出我們的名字,唐染在一旁翻著書,我偶然瞥見窗外的雪,笑道:“歲寒三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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