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離合悲歡
我所慶幸的事,就是在我無法抉擇或是猶豫躊躇時,有人支持我的決定,讓我明白,我從不是一個人。就像此刻,我眼前的秦伊和末生,聽見我想要恢複記憶後,隻道:“你恢複了記憶,不要忘了我們。”
已是十月份了,末生打算十月底赴京,過幾日等秦伊回府中,我便會恢複記憶。我想既是不好的記憶,便不想在恢複時讓他們看見我的樣子,至少,也要讓我自己緩一緩。
寧淮安親自來接的秦伊,秦伊上了馬車,寧淮安特意進了屋,向末生點了點頭,道:“可否與這位姑娘單獨談談。”我看他是誤會了我與末生有什麽關係,我回頭示意末生,他進了屋子。
我看向他,覺得他對我敵意頗深,說不上來是哪裏不對,就隻是直覺。我先開口道:“寧公子,往後有什麽事直接找我就好。末生和秦伊一樣,都是我的朋友。”
他看著我,眼神深邃,透著無比的寒冷。我本不敢看著他,又想著沒做什麽虧心事,便也盯著他。過了一會兒,他才緩緩道:“希望你今天所說為真。”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前腳剛走,末生便從房間裏出來,焦急道:“你可有事?”我笑著搖搖頭,自己想通了寧淮安的意思。他所說的,不過是我所說,秦伊是我的朋友。果然我沒有感受錯,他對我是有敵意的。
天氣愈發轉冷,同末生購置了幾套冬裝和用品。眼看就是月底了,秦伊來過幾次,不過因了家裏的原因,隻待了短時間便回去了。末生這幾天也未看書了,問他為什麽,他隻說自己胸有成竹。
秦伊抽了時間回來,我和她隨處逛逛。逛到街上,她回頭看我的麵紗,笑道:“若是你哪天不用這麵紗了,我倒是不習慣了。”我笑回道:“快了。”
她似回憶起什麽,忽嬉笑道:“等過年時,你想要什麽?”我看著她,忍不住打趣道:“黃金。”才說完,便覺得熟悉,最近似乎有回憶像湧出來,又被什麽力量壓製住,想起宮弧,便明白了些許。秦伊白了我一眼,笑著向前去。
我笑著跟上前,不想忽被一人拉進巷子,捂住了我的嘴。才發覺是那天左耳戴著月牙耳墜的那個男子,我未掙紮,他放開我,我看著他:“做什麽。”
我聽外麵秦伊叫我名字,我看向他,道:“朋友在找我。”他仔細聽了一會兒,笑道:“什麽名字,不如你原來的順耳。”不想他真的認識我,我未再說話。他見我未說話,隻道:“你當真不記得我了?”
我搖搖頭,他苦笑一聲,道:“你知不知道你失蹤的這些時日我與三爺一直在尋你,我們都很擔心你。”我忽然怒起來,道:“別說了!”他拉著我的手,道:“我確實總與你對著,可也是真的把你當朋友,在我心裏,朋友遠比女人來得重要!你可明白!”
我看著他臉上的怒氣,相信了眼前的這個男子。我將事情的原委告知他,他緩了語氣道:“雖不知你經曆了什麽,但你要明白,我是你的朋友,是永遠的。”我點頭,應了他。
忽聽見秦伊的聲音近了,我走出去,秦伊見了我,忙跑過來,道:“你去哪裏了?害我擔心。”不想那男子從巷子裏走出,站在我身旁。秦伊看見他,行禮道:“杜公子。”
我本好奇秦伊怎會認識他,又想這男子看上去富有,定也是有地位的,秦伊是將軍之女,認識他也並不奇怪。他過了一久,才道:“想必這位應是秦將軍的千金秦小姐了吧。”秦伊笑著點頭,道:“之前在宴會上見過公子數次。”
他點頭,笑道:“將軍的戰績數不勝數,早已知曉了秦小姐,隻是未有機會結交。”我看他如今溫文爾雅的樣子,倒是轉變得快的很。秦伊看向我,問道:“恕我冒昧,你們”
我輕聲道:“他,應是我失憶前的朋友。”他拂了拂袖子,笑道:“一直不見她十分擔憂,如今見了她不敢確定,便做出失禮之舉,望秦小姐見諒。”秦伊捂嘴笑起來,道:“無妨。”
我未明白秦伊為何忽然發笑,隻聊了一會兒,便回了院中,秦伊回了府上。後來幾天,我才知他是一個商人,名杜賀蘭。他常會來院中看我,同我和秦伊、末生長談。
十月底末生離去那日,我特意起的很早,從宮弧那裏看的書學的糕點做了些裝好。末生起了,我將糕點遞與他,他接下了,坐在馬車上,伸出頭,似猶豫了很久,道:“姑娘,可願等我?”我未明白,便道:“我也許會離開這兒。”
他隻一臉堅定道:“等我中了狀元,我去尋姑娘。”說罷便放下簾子,叫車夫走了。待他走了一久,我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
十一月頭時,已經有些刺骨的冷了,我裹了披風,抱了暖爐,隻是不願回到房間裏。我倒了煮好的藥草水,拿著滾燙,卻遲遲不肯喝下。
我終是咽下了,它本是清水,初在唇齒間,隻覺得甘甜,我本有些貪戀這味道,不肯咽下,含著不一會兒,便有些酸,我趕忙咽下去,一陣苦味襲來,這苦味實是忍不住皺起眉頭,隻覺得全是苦味。
似是什麽被衝破了,回憶都湧了上來。從最初開始,一樁樁一件件,像是回放在了眼前。許久未有的眼淚湧了上來,混著方才的苦味,讓我坐立難安。
第二日,我去尋了杜賀蘭。進了府,他見我看著他,便笑道:“想起來了。”我看著杜賀蘭,不知該如何和他開口,隻道:“我想你幫我查件事。”
從杜府出來,我忙趕去婆婆的屋子。進了屋,才發覺這裏一塵不染,似是常常有人打掃的樣子。我進了房間,找到自己想找的,蕙纕以往送我卻被摔斷的鐲子。
我回了秦伊的院子,看著桌上的斷鐲,心裏不知什麽滋味。我記得宮弧所說的話,我是中毒了,有回毒性很猛的藥,我想了想,應就是那次雙目失明,不能說話那次,想來想去,也就隻有那個鐲子。
方才找了店鋪查了,這鐲子上仍有殘餘的烈性毒藥,不知是何物,似是西域那邊來的。在我有了猜測時,有人敲門,是杜府的小廝,說是查到了。
原來一切如我所料,是真的。我叫杜賀蘭幫我查,三爺最初是從哪裏來,查了說,是從西域那邊。
如今隻能怪我太蠢,從一開始我就應該察覺的不是嗎?
我找了語來,到了院子裏,我拿出他給我的桃花釀的酒,倒予他,他喝了好幾杯,隻道:“很好喝的。”不一會兒,他便趴在桌子上,我看著他,淚水忍不住湧出來,看著他熟悉的麵容,那一如既往溫和明亮的雙眸,一字一句問道:“我應稱你語,三爺,或是……沈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