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磨人精

  慕容傷又問:“安家如何?”


  小小的一個安家,竟然被主君當做與大夏動態齊平的軍國大事,嚴正以待。


  房滄:“一切都很順利。有皇城司在旁邊輔助……照臣看來,秦姑娘應該馬上就要收尾了。”


  慕容傷點頭。


  既然安家一切順利,那枝枝不是為了此事煩憂。


  看來,是真的擔心他會死。


  嗯——他是得上心一點,好好謀劃,不能突然死了。


  畢竟,他們還沒成婚。


  金獸首香爐內,清冽冷香彌漫開來。


  房滄垂著手,靜悄悄退出宮闕,沒再打攪年輕主君的思考。


  …


  今日二月初三。


  天沒亮的時候還蒙蒙飄了一會兒雪霰。


  沒多久,太陽出來了,鉛雲散開,倒是個晴天。


  看來,昨夜的龍神祭,果然是有用的。


  龍抬頭,龍神歸位,天氣轉暖,萬物興盛。


  午後,南居賢坊安家。


  秋霞齋,大丫鬟月白撩開厚厚的棉簾朝外走,抬頭一看,嚇了一跳。


  趕緊福身行禮。


  “老爺。”


  卻見迎麵而來的,正是一身略有些清瘦,卻依然不減俊逸風姿的安遠道。


  他怎麽來了?


  自打他從皇城司的牢獄出來,就沒來看過夫人一眼。


  且,之前在萱榮堂的不滿,早就通過各種耳目,有意無意傳到秦聽荷耳中。


  老爺不滿夫人之前在他牢獄時,態度冷漠。


  覺得她對夫君,對安家,毫不上心。


  若是一兩年前的秦聽荷聽了,隻怕又會垂淚無數。


  隻是這一次,秦聽荷並沒有任何反應。因為,她的確沒上心。


  來不及思量過多,月白揚聲趕緊通稟。


  “老爺來了——”


  秦聽荷也有些驚訝。


  不過依然坐在軟榻上,蓋著杏子錦被,靠著圓枕,並沒有起身。


  隻不過在安遠道進門的時候,吩咐月白,“給老爺上茶。”


  又看向安遠道,還是之前的淡淡模樣。


  “妾身身體不適,恕不能起身相迎了。”


  安遠道:“無妨,你躺著。”


  夫妻隔了數日再見,感情還是很冷淡。


  秦聽荷:“老爺可要用些點心?”


  安遠道:“不必忙,我坐一會兒就走。”


  他看起來像是有什麽話要說,打量著病榻上的秦聽荷,並沒有說出口。


  她瘦了許多,一張臉上還殘留著病容。素白麵孔上,沒有絲毫脂粉色。


  別說比不上林姨娘,便是田姨娘也比不上。


  安遠道看到她這副模樣,倒是意外想到了很多年前,在大夏蜀郡見到的那個天真明媚的小姑娘。


  略微坐了坐,又隨便囑咐了幾句。


  安遠道起身離開了。


  大丫鬟月白端著點心回來,房內已沒了家主的身影。


  她奇道:“老爺今天竟是轉性了呢。”


  沒有與夫人爭吵,居然還和顏悅色地過來探病。


  秦聽荷神色淡淡。


  “他本來有話要對我說的。大約是看我這副模樣太可憐,沒說出口罷了。”


  …


  安遠道從秋霞齋出來,徑直去了安老夫人的萱榮堂。


  老夫人午歇方起,吩咐人給他上茶。


  問道:“可把意思都透給她了?”


  安遠道含糊:“過幾日再說吧。”


  安老夫人猛然把茶盞落下來,冷著臉逼視著他。


  “道哥兒,你擔負著安家的榮耀,可不要婦人之仁。”


  安遠道垂著眼睛,“母親放心。待她病得稍微好一點,兒子一定會說的。”


  安老夫人摩挲著手腕上的佛珠。


  “這些年來,她嫁到我們安家,我們給她主母的體麵,也給了她嫡妻之尊。”


  “便是她有地方做的不好,不對,我看在她遠嫁的份上,也都沒有計較。”


  “你清楚告訴她,她的孩子,始終是我安家的嫡係,任憑誰也虧待不了他們。讓她盡管放心。”


  安遠道應了一聲。


  心情著實複雜。


  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秦氏最近這一年來,的確失心瘋一樣,許多事情做的過分。


  但,想到真要休妻,他心中又有些不忍。


  不過,他並不知道,這點不忍,在幾日之後,眨眼間就被巨大的利益給覆蓋了。


  。


  午後。


  殷小小頂著一張青腫未消的臉,從冷宮晃到了金華宮前。


  等到小宮女報到秦嫵耳邊時,那殷小小距離金華宮宮門,已經隻剩下直線不到十米的距離了。


  秦嫵昨夜心情不好,睡得不好,這會兒才剛醒來。


  趴在床榻上抬起手。


  “——去,攔著她,別讓她進來。”


  瘋了不成,昨天慕容傷才說過,殷小小敢進金華宮一步,就打斷她的腿。


  這個該死的女人,就不能讓她省點心麽?


  殷小小被宮女攔住,進不了金華殿。


  這個被寵壞的女人,居然就站在金華殿外喧嘩。


  “——秦枝枝,你給我出來!”


  不知道的,還以為秦嫵對她始亂終棄了呢。


  秦嫵頂著印著枕頭印的臉,裹著被子,蓬著頭發,赤著腳,出現在金華宮殿門外。


  “你吵吵什麽?吵吵什麽?”


  以為這是你家呢?

  還好師兄現在不在,要不然你這會兒已經掛到肉架上,等著被活刮了。


  殷小小瞪著她。


  “你什麽意思?”


  秦嫵冷笑,“你不懂什麽意思?昨天晚上你對我說了什麽,你這個冷血無情的女人!”


  殷小小皺眉,“我對你說了什麽?”


  秦嫵:“你以為現在裝傻還有用麽?我們之間,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殷小小:“我到底說了啥?”


  秦嫵:“你說你不是我朋友,你說你對我沒有任何感情,還說我是個混蛋,不配做你朋友。”


  說著,傷心事湧上心頭。


  她紅了眼圈。


  “你這狠心的主人!”我特麽什麽時候才能刷到知心相交啊。


  殷小小沉默了。本來以為又是秦嫵搞得幺蛾子,要逗弄她,看她的模樣,居然還有幾分真傷心。


  沉思片刻,殷小小果斷道:


  “我錯了。你是我的朋友,昨天的酒醉之話,你不要放在心裏。”


  秦嫵:“……啊?”頭也不暈了,覺也不想睡了,瞬間就清醒了。


  你,你怎麽就認錯了?


  女主性子清冷倔強,之前那本古早小言了,她跟楚霄越無數次發生爭執。


  其中有些,是她吃醋的時候無理取鬧。甚至還因此造成過嚴重後果。


  但女主咬著牙,從沒當麵道過歉。


  隻是默默在背後彌補。


  怎麽到了她這裏,剛訴了一句委屈,就道歉了?


  難道她在殷小小心裏,比楚霄越還重要?

  殷小小皺著眉看她:“怎麽?道歉一次不夠?還要再來一次麽?


  秦嫵瞪著她的臉,幾秒鍾之後,率先敗下陣來。


  沒辦法,殷小小今天的臉,比昨天更誇張。


  陽光底下,她那腫脹起來的大臉盤子,看著整個腦袋都腫成了兩個大。


  顯見,昨天晚上那頓酒沒白喝,跟慕容傷下的毒一作用,簡直效用翻倍。


  也不知道殷小小頂著這張臉,是怎麽從冷宮,一路照耀著,來到金華宮的。


  這要是傳出去,慕容傷的審美可就毀了。


  她歎了口氣。


  “——你等著,我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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