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一閃一閃亮晶晶

  距離駱駝丘數百裏之遙的一片荒野之中。


  一輛古怪的馬車正在行路。


  這馬車全副暗黑，像是完全融入黑夜之中。


  就連拉車的四匹馬，身上也都披著黑色鎧甲。


  鎧甲將它們從頭到身體都罩住，隻留了眼睛和鼻孔的空洞。


  而四匹馬的眼瞳，則在暗夜中，散發出詭異的血色光芒。


  …


  馬車中，有人正就著燭光翻閱一卷古籍。


  溫潤的光芒跳落在他身上。


  紅色衣袍上，繡著朵朵繁複的暗色金蕊桃花。


  吧嗒——有水滴落在車廂上。


  那人手中的古籍合上。


  撩開車簾朝外看。


  沉沉夜色之下，雨絲如線一般，從蒼穹垂落而來。


  “下雨了啊。”他輕歎一聲。


  支著腮，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笑意。


  看向夜幕之中的某個方向。


  這樣的雨夜，小容兒的頭疾想必又犯了吧？


  現在，應該已經接到師兄送給他的新禮物了。


  不知道歡不歡喜。


  男人嘴角的笑意加深。


  垂眸，凝視著自己纖長蒼白的手掌。


  還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見見小師弟。


  那麽好的孩子，做成傀儡，必定是天下最好用的那一具。


  。


  暗夜，駱駝丘土城。


  不知過了多久。


  久到，秦嫵覺得自己的血液都快跟外麵的雨水一樣冷了。


  忽然間，她聽到腳步聲。


  一身冷雨氣息的少年從外麵走過來。


  一邊走，一邊從衣角往下滴著血。


  秦嫵看到他嚇了一跳。


  “你沒事吧？”她問。


  少年也不說話。


  用那雙幽冷的，涼浸浸的眼睛，一眨不眨看著她。


  額……


  秦嫵覺得，他之前看著那些怪獸的時候，似乎就是這樣的眼神。


  莫名其妙的，胸口有點涼。


  “你在怕我？”那人問。


  聲音平平的，毫無起伏。


  秦嫵搖頭，“不怕你。”


  一邊說著，一邊把身體往後撤了撤。還皺起了眉頭。


  少年往前逼近一步。


  “那你這是在做什麽？”


  秦嫵：“……”猶豫了片刻，決定實話實說。


  “你身上有點臭。”


  臭得我帶著口罩都能聞到！

  這到底殺了多少怪啊！


  臉上明明白白露出嫌棄。


  慕容傷：“……”


  轉身回到外麵的雨幕裏。


  把外袍脫掉，還嫌不夠，單衣也脫掉。


  上身沒衣服了。


  雨水衝刷掉血漬。


  衝刷著他暗夜中玉石雕刻一般的身體。


  秦嫵趕緊衝出去把他拉回來。


  “我騙你的啦。隻有一點點臭，真的一點點。”


  一邊說著，一邊為了表示自己是大實話。


  一把將口罩扯下來，麵不改色對他笑了笑。


  嗯……


  看來隻是衣服臭，身上並不怎麽臭。


  她拉著他的手，鬼鬼祟祟地朝外探了探頭。


  不遠處，躺了一地的怪獸死屍，她像是根本沒看到一樣。


  悄咪咪觀望了一波，又把腦袋縮回來。


  ……怪可愛的。


  還問慕容傷：“外麵的小怪獸都殺完了？現在安全了麽？”


  慕容傷垂眸，看著她拉著自己的手。


  不動聲色想把手抽回來。


  她剛才還在嫌惡那種腥臭的血味。


  秦嫵反而抓得更緊了。


  “別亂動，等下被人發現了。”


  慕容傷默了默。


  “我送你出去。”


  女孩眼睛瞬間亮晶晶的。


  “現在可以出去了？”


  “嗯，我帶你去城外。”


  秦嫵用力點頭，“好啊好啊。”


  少年伸手過去，放在她腰間，是個要把她抱起來的姿勢。


  秦嫵遲疑了下，“……你沒穿衣服。先去弄件衣服穿吧。”


  慕容傷抬眼看她。


  “你不是穿著麽？”


  秦嫵漲紅臉，“那怎麽能一樣？”


  慕容傷：“怎麽不一樣？”


  秦嫵：“你，你是不是故意在欺負我？”


  慕容傷：“你為什麽會這麽想？”


  秦嫵……


  不待她說話，一陣幽幽的塤聲隨著夜風響起。


  慕容傷臉色陡然變了。


  眼角的血色瞬間加深許多。


  周身煞氣像是突破了封印似的，朝著四周擴散。


  “你怎麽了？”秦嫵也顧不上跟他生氣了。


  “不舒服麽？”她盯著他的臉。


  黑發濕漉漉的，臉色慘白，瞳孔冷黑。


  還有那嫣紅的眼角。


  犯病了？又犯病了？


  “沒事吧？”她伸手去摸他的臉。


  對麵那渾身散發著可怕殺氣的少年順勢抓著她的手，重重摟在懷裏。


  像是抱住寒夜裏唯一的一點溫暖。


  “別說話。”他啞聲說道。


  “一會兒就好。”


  把頭埋在秦嫵頸邊，嗅著她身上的甜香，一動不動。


  秦嫵感覺到他身體在發抖。


  愣了片刻之後，環抱住他。


  同樣緊緊的。


  “沒事，我在這裏呢。”她輕聲安撫。


  伸手過去，擼狗狗一樣摸了摸他濕漉漉的頭發。


  嗚嗚——


  哀怨，憂傷的塤聲再次響起。


  秦嫵感覺到懷裏情緒本來已經平複了一些的少年陡然僵直了身子。


  抱著她的力道也大了不少。


  草的。


  再這麽下去，慕容傷沒犯病，她胸都要被勒小了。


  秦嫵問他。


  “你不喜歡塤聲？”


  那少年根本不應她，眉心皺得越發緊了。


  聽在別人耳中，憂傷好聽的曲子，在他這裏，卻仿佛噩夢的魔咒一般。


  秦嫵想掙脫他的手。


  她剛一動，那人雙手抱得更緊。


  秦嫵大聲說：“你把我弄痛了，我好疼啊。”


  好疼麽？少年冷黑的瞳孔出現片刻迷蒙，環著她的手臂不自覺鬆開。


  秦嫵吸了口新鮮空氣。


  對慕容傷露出笑臉。


  “別怕，我也會吹塤的。我吹得很好聽，你聽著啊。”


  她抬起雙手，手掌捂在一起，成塤的形狀。


  用嘴巴對著手掌，嘟嘟地吹了起來。


  ——一閃一閃亮晶晶。


  ——滿天都是小星星。


  ——掛在天上放光明。


  ——好像許多小眼睛。


  別提，嘟得還真有點像塤。


  她嘟嘟嘟的時候，對麵的少年，就用那雙黑沉沉，涼浸浸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風雨遠了。


  雷聲遠了。


  讓他頭痛欲裂的塤聲也聽不見了。


  隻有眼前這個鼓著臉頰，努力讓他開心一點的女孩子。


  嘟完之後，秦嫵看到他身上的戾氣似乎消下去了一點。


  管用的呀。自己也變得很開心。


  還問慕容傷：“好聽吧？比外麵的好聽多了吧。”


  她把雙手合起來。


  “你等著，我再給你吹一遍吼。”


  慕容傷拉開她的手。


  垂下頭，對著她潤潤的紅唇，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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