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一會兒,於劍林從旁邊取了一支備用的鱷油蠟燭點著了。隨著不斷升高的孔明燈帶動燈下的繩索慢慢地在手中滑動,他的心情也尤為複雜。按理說,林曉春不在,他點起孔明燈也沒太大意義,但他還是這樣做了。雖然還沒到夜晚,但那神奇的鱷油蠟燭在陰沉的天空中顯得還是那麽清晰而明亮。望著被北風吹得左右搖晃,但亮度卻一點不減的孔明燈,於劍林仿佛感到林曉春還在身邊,他可不希望林曉春在回來的時候因為沒有了孔明燈而找不到回家的路。
推開白瓷小屋的大門,他感到屋裏居然和屋外一樣陰冷。自從白瓷小屋建成後,給他的感覺一直是溫暖而寧靜的,從未有過今天這般陰冷的感覺。
客廳裏,一排排的麵包格子壘得整整齊齊。與往日不同的是,這些格子裏都是空的。於劍林歎了口氣,輕撫著這些木格,腦海裏現出了前不久林曉春倚在這些木格上對他撒嬌的場景,不禁感歎世事無常。
林曉春的房間顯得十分淩亂,他先前離開的時候,為了給林曉春找冬裝,把她的衣櫃翻得一蹋糊塗,很多衣裙就被他很隨意地丟在沒有被褥的床板上。於劍林坐到床邊,慢慢地將這些衣裙一一折好收拾幹淨,他發現原來折衣服其實也不容易。原本,這些事情都是林曉春一手包辦,根本用不著他操心。現在看來,林曉春還真是不容易。
漸漸的,他的動作越來越慢,最後居然拿著一件連衣裙停了下來。他呆呆地看著四周,雖然和林曉春一起住了已有半年,但這間屋子他很少進來,更不會在裏麵呆那麽長的時間,畢竟女生的閨房不是他可以隨便進入的地方。
林曉春的這間臥屋可謂簡陋之極,除了一張小木床、一把椅子、一張梳妝台之外,就隻有那四個衣櫃。仔細想來,奎恩在受傷期間,羅郎把她接到他家裏,並為她安排了一間小屋。想想那間小屋真是精致而優雅,和這間白瓷為牆、原木為窗的屋子根本沒有可比性。如果沒有鱷油蠟燭,那這間東北朝向的屋子,在寒冬季節根本就是不能住人的。
於劍林歎了口氣,看來自己對林曉春的關心的確不夠,在這寒冬臘月的,居然還讓她踩著這冰涼的地板,連地毯都沒有給她準備。想想奎恩以前居室裏那條天藍色的高級羊毛地毯,於劍林真是羞愧難當。看來如果她真的選擇離開,那也真是怨不得別人。
在正對梳妝台的牆上掛著一幅畫,畫中,於劍林和林曉春手拉著手站在被碧綠草地所包圍的白瓷小屋前。那是他們的麵包作坊剛開張時,村莊麵包店盧爾夫老板的小女兒瑪莎為他們畫的。雖然隻是最簡單的蠟筆畫,但人物卻是栩栩如生,他們兩個笑的是如此甜蜜,讓人看了就覺得心醉。
於劍林傻傻地看著這幅畫,大腦裏一片混亂。他回想起半年前,他帶著瑪莎在白瓷小屋前的草坪上玩耍的情形。那時他曾幻想,如果有朝一日,自己也生一個女兒,每天帶著她在這片草坪上玩耍該有多好。後來,因為再也沒有見到過瑪莎,他也漸漸淡忘了那件事。沒想到,今天看到這幅畫,又勾起了他的回憶。
他就這樣坐著,不知坐了多久,周圍漸漸地暗了下來。突然間,他覺得手中的連衣裙有點濕濕的,他這才發現,淚水正悄悄地滴落。
“我這是怎麽了?”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在流淚。已經多少年沒哭過了?想不起來,至少應該很多年了。一直說男兒有淚不輕彈,為什麽今天不知不覺中竟會流淚。他一直以為,十多年的飄泊已經把自己磨煉成了一個冷酷無情的人才對,沒想到今天看來,自己居然是如此脆弱。
將那件被淚水打濕的連衣裙平攤到床上,他想起,當初白瓷工坊的第一批麵包出爐後,林曉春就是穿著這套粉色的連衣裙,站在朝陽下的白瓷小屋前,等候盧爾夫老板的馬車。翻看了一下其它的衣物,於劍林發現自己竟然能夠清晰地回憶起,林曉春是哪天穿的哪件衣服,無論哪件衣服都能勾起他的一段回憶,看來有時候記性太好也真不是件好事。
心亂如麻的他再也無法在這裏繼續坐下去了,他擦幹了眼淚,起身走到客廳裏。看到那一排排放麵包的木格,他才想起,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雖然腹中肌餓,但他卻覺得一點胃口也沒有。不過,理智還是告訴他,在眼下這種關鍵時刻,必須要將身體養好。林曉春已經病倒了,他不能再有任何的意外。
來到櫥房,他發現靠近後門的地上,一頭獵豹正趴在那裏。姿勢僵硬,早已死了多時。看來酷猜已經來過了,他應該還不知道林曉春生病的事情,還是照常送來了獵物,以供烤製酷酷麵包之用。天寒地凍的,也真是難為他了。這種季節已經很難見到羚羊、麋鹿等食草動物的身影,這頭獵豹肯定是因為餓急了,才會在冰天雪地出來覓食,沒想到自己卻成了獵物。
拿了點木柴,將烤箱升起了火。於劍林割下一些獵豹的腿肉扔進了烤箱裏,自從林曉春來了以後,他就很少在院子裏生火烤肉了。想起碗櫃裏應該還是昨天剩下的麵包,便想拿來熱熱吃掉。這些麵包原本是留著今天當早飯的,沒想到卻出了這事。
打開碗櫃一看,除了鍋碗瓢盆、刀叉筷子以外,別無他物。於劍林愣了一下,便很快想起,肯定是酷猜全吃掉了,這個大胃王早已習慣了把這裏當餐廳。
猶豫了一下,於劍林還是決定自己動手烤一點麵包。雖然他能夠把烤肉當飯吃,但自從林曉春來到了白瓷小屋後,就不再允許他這麽做了,逼著他每天要把烤肉、蔬菜、麵包等搭配起來吃。盡管開始時他這個食肉動物並不適應,但時間長了,竟也習慣了。現在,林曉春不在身邊,他感到自己更應該自覺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