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青微微俯身道：“多謝了。”
“無妨，以物易物，漠族的規矩而已。”
伯亞餘指著他麵前的獸皮，對莫蓮道：“這些箭一並送給你吧，多謝你們的雪融果了。”
“那謝謝伯亞餘大叔了。”莫蓮拾起獸皮上的羽箭，塞到腰間的箭筒裏。
伯亞餘卷起自己的獸皮和雪融的藤蔓，撐著地緩緩站起來，將東西收拾好，獸皮包裹背在身上，看來今日是不打算做生意了，他一瘸一拐的消失在人群中。
顏青望著他有些不靈活的左腳，眼中露出奇怪的神色。
莫蓮看見他的目光，道：“伯亞餘大叔的腿，是在一次狩獵中凍傷了，後來便退出了獵隊，做起了鐵匠，雖然當時保住了腿，卻是落下了病根，他常飲藥酒抑製疼痛。”
顏青回頭看她，道：“所以你才費心帶我去找雪融？”
莫蓮笑著，不避不移，望著他的眼睛，“雪融果泡的藥酒對這樣的病症有奇效，隻有這樣他才會不遺餘力的幫你，他是如今族中寒石鑄術最精湛的匠人，甚至能幫你重鑄長槍。”
顏青看著麵前微笑的女子，微微偏過頭，避開了她的目光，卻沒有看到莫蓮有些失落的表情。
兩人安靜的走過東市，應缺拉著另外兩人走得遠遠的，昭明頭頂上蹲著小玉，好奇的轉動一雙眼睛，看著地上擺出來的東西。
有的攤主默不作聲的擺出東西，便坐在一邊，有的則是熱情的吆喝著自己的物品。
“新鮮的白鹿茸啊！.……”
應缺循聲望過去，深棕色的皮子上，躺著一對潔白的鹿角，坐在旁邊的是個青年，但是頭上沒有一片綠葉，應該不是未婚的男子，臉上掛著明亮的笑容，他的攤子前圍著許多人。
想要換白鹿茸的人問他，“你這白鹿茸要換什麽啊？”
青年笑道：“我這鹿茸啊，隻換雪狐皮。”
見他這麽說，沒有雪狐皮的人搖著頭離開了，卻還有人問道：“換別的皮子不行嗎？”
青年笑著搖了搖頭，“那可不行，這白鹿可是我在山穀蹲了三四天才蹲到的，就等著給我家那位換雪狐皮做衣裳呢。”
鹿茸是上好的藥材，而且他這對鹿茸品相上佳，難怪有底氣換雪狐皮，人群中有的中意卻沒有雪狐皮，隻能惋惜的離開，青年也不失望，繼續吆喝著自己。
最後還是被一個年級稍大的獵人換走了，青年喜笑顏開的用獸皮將雪狐皮裹好，抱著離開了自己的攤位，他走之後，遺留位子又有新人補上。
這樣的場景在這熱火朝天的東市，一眼望去都是，應缺三人也就隻是看看，這漠族的規矩是以物易物，他們三個既不會打獵，身上也沒什麽值得拿出來換的東西，可謂是純粹的過過眼癮。
應缺走在最前麵，一眼便瞥見迎麵走來的莫蓮和顏青，急忙拉著兩人躲到一邊，好不容易給他兩創造了機會，可不能再出現在他兩麵前了。
昭明無奈的蹲了下來，應缺看著他頭頂上無比顯眼的那隻貓，小玉偏過頭奇怪的看著他，這要是被看見了，那不就穿幫了，應缺快手揪著小玉的後頸，在昭明無比震驚的眼神中，把它塞到昭明的懷裏。
誰給他的膽子，敢這麽對小靈！
昭明還來不及說話，應缺已經捂住他的嘴了，他才不擔心潮南，潮南最讓人省心，就怕這個人萬一弄出點事情，昭明一雙手抱著貓，兩隻眼睛死死的瞪著他。
應缺則好像沒有察覺似得，蹲著像隻探頭的老鼠，一旦看到他們兩人的身影，就驚嚇的低下頭，等到兩人走遠了，他才長舒一口氣。
“好了好了，他們走了。”應缺鬆下一雙手，站起來。
身後昭明滿臉寒霜，幽幽的站起來，潮南各自望了他們一眼，這種情況，他該怎麽辦？無奈之下，潮南悄然伸出一隻手，扯了扯應缺的衣角。
應缺不明所以的回過頭，卻聽見一個冷冷的聲音響在耳畔，他冷不丁的縮了一下。
“嗬！出息了啊！現在都敢這麽對小玉和我了？”
昭明目光冷冷的望了他一眼，應缺像是才想起來他剛剛做了什麽，眼珠一轉一轉，似乎在想什麽解決眼前的情景。
懷裏小玉卻好像完全察覺不到兩人之間的氣氛，翻了個身，喵喵叫了兩聲，昭明輕輕摸著它，目光卻緊盯著應缺。
看著麵色陰沉的昭明，應缺隻在心中暗暗道，哪有那麽嚴重啊？他怎麽那麽生氣啊？應缺無辜的撓了撓頭。
昭明看著他指間細碎的黃色貓毛，怒火幾乎都要從眼睛裏噴出來了。
應缺眸光一閃，臉上流露幾分驚訝，叫道：“啊！蓮姐，青哥，你們怎麽過來了？！”
昭明應聲回頭一望，應缺趕緊拉住還站著不動的潮南，兩人跑進了人群之中，昭明回頭沒看到人，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兩人已經消失在湧動的人流中了。
昭明不在意的低下頭，摸著小玉後脖子那一塊，應缺粗手粗腳的，雖然小玉也沒有感覺到疼痛，但是這樣對待它，卻讓他很生氣呢。
兩人的身影也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昭明手指細細的摸著那塊被揪掉毛的地方，笑著撓了撓它的下巴，道：“總算擺脫那兩個傻子了，走吧，我帶你去看你想看的。”
應缺拉著潮南跑了一陣，看到後麵沒有昭明追來，才鬆了口氣，鬆開潮南的手，拍了拍驚魂未定的胸口，“還好昭明沒追來啊！”
潮南看他那個樣子，忍不住笑出了聲，道：“昭明才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走進擁擠人群呢，他總是怕小玉被碰了哪裏，你也是，有時候著急下手又沒輕沒重的，難怪昭明會生氣了。”
應缺自知理虧，但是他知道揪那個地方貓咪不會痛的，所以才下手的。
潮南搖了搖頭，溫和道：“一會回去給小玉和昭明好好賠個不是吧，他也不是那麽不通情理的人。”
應缺感歎了一下，似乎在潮南眼裏，昭明不管做什麽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得不說，這濾鏡是真的深厚啊-_-||。
昭明站在月神廟前，身邊一個帶著木鐲子的明媚少女見他陌生，又似乎想進屋，笑道：“你是外族人？”
前段時間族中傳遍了，依克林古月回來了，還帶回來幾個外族人，聽說其中一個人俊美非凡，不過，好像不是眼前這個，雖然長得也很英俊啦，但是也不到那種見一眼就難忘的程度呢。
昭明點了點頭，頭上小玉也跟著點頭，少女看著昭明頭頂的小黃貓，好可愛啊。
“今天是冬元日，來拜月神的都是要求姻緣，你確定？要進去嗎？”少女好心的提醒他道，進神廟可都是未婚的女子呢。
昭明似乎看起來無所謂的樣子，隻向她道了聲謝，便走進去了。
今日，月神廟的地麵上鋪著柔軟的獸皮毯，一直延伸到神像腳邊，而她的腳下，跪著誠心敬奉她的子民，唯一可惜的是，這世上，從來都沒有月神。
無論是荒僻的丘野，還是偏遠的村落，他遊曆四方，可從來沒聽說過這位神明的事跡，似乎除了這連綿雪山上的漠族人。
他站在入口的牆壁邊，抬頭看著那尊神像，懷裏的小玉和他一樣，昭明低頭，看著目不轉睛盯著神像的小玉，輕聲問道：“是不是覺得很神奇？哪怕過了這麽多年，見過的人都永遠都不會忘記.……”
小玉凝望著神像的目光慢慢落下，它眨了眨眼睛，輕輕喵了一聲，像是在回應他，又不太像是，畢竟，誰能真正聽懂一隻貓在說什麽呢？
它縮回身子，安靜的躺在昭明懷裏，像是疲憊極了，昭明抱起它，深深的望了一眼神像，轉身離開了，踩著腳下的毯子，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集會在月痕出現的時候結束，交換完物品的男女走在一起，男子頭上的綠葉已經摘下，女子手上的木鐲也已經褪下，兩人並肩，男子會將女子送到家，見過她的父母，將自己帶來交換的東西送給女子，然後再離開。
頭頂藍天也已經逐漸灰暗，太陽已經落山，夜晚的寒涼悄無聲息的從腳底侵蝕而來，昭明站在雪地裏，集會已經散的差不多了，人也都快走幹淨了，祝月神官穿著黑色的神官袍走了出來，將兩扇門推開至底。
昭明站在一邊奇怪問道：“不把門關上嗎？”
祝月神官聽到聲音，回頭一看，卻是那個月帶回來的外族人，他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於是解釋道：“拜月神的從來不隻有我們漠族。”
難道還有別人？大寒山上冰封千年，不是除了漠族沒人居住嗎？
祝月神官似乎也看出了他的疑惑，望著頭頂升起的明月，笑道：“難道這世上隻有人才會拜神嗎？走吧，天要黑了。”
昭明雖然奇怪，但也沒有多問，天黑之後，氣溫驟降，他也覺查到有些冷意了，跟隨祝月神官離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