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識靈 第十七章 恩怨
應缺也不敢說話，老老實實跟在他們後麵。莫蓮打開腰間竹筒，嘴唇動了幾下，不知說了什麽，從竹筒中飛出一隻渾身漆黑的鳥，扇著翅膀繞著他飛了一圈，落到莫蓮肩上，還用冰冷的鳥喙蹭了蹭她的臉。
鴉羽鳥低聲鳴叫，振翅飛離莫蓮的身邊，向著宅院裏飛去。
顏青一腳踹開沉重的木門，空蕩蕩的院落顯現在眾人眼前，莫蓮帶頭走在前麵，手上握著從發間拔下的花簪，顏青押後，推著老頭走進了王府。
四人走進宅邸的瞬間，大開的門突然碰的一聲關上，顏青應聲拔出長槍，老頭抱著頭蹲下瑟瑟發抖，等了半晌卻什麽動靜也沒有，鴉羽鳥盤旋在眾人頭頂，呀呀嘶鳴，應缺躲在莫蓮身後，看著靜悄悄的四周。
天色已經全暗，月已升起，周圍隻有悄悄的風聲和無數雜草被風吹動的沙沙聲。
“注意戒備四周。”莫蓮手中玉簪化為雪蓮花，迎風而長，片片花瓣離開花蕊，化為四周屏障，鴉羽鳥振翅飛進宅邸深處，莫蓮信步跟隨在後麵，應缺拽著老頭趕緊追上去，顏青殿後。鴉羽鳥按著之前的路線飛進了之前的小院。
走過長長的走廊，院門就在轉彎後，鴉羽鳥飛進了院門，狹小的院門裏，滿地的爛瓦和一枝枯瘦的柳枝出現在眼前，莫蓮慢慢走近，身後有人突然撞開她，直衝進去。
“梅花.……是梅花啊……”身後老頭瘋魔一般，不管不顧的衝了進去。
院裏紛紛揚揚飄滿了雪花，院門裏簇簇擁擁開放的紅色的梅花樹下，白衣長發的倩影，是他魂牽夢縈心心念念尋找的人。
“妍娘.……妍娘……”
他快步跑到樹下，眼前身影隻手可觸，他低聲喚著她的名字，顫顫巍巍伸出手想去觸碰她的背影，一陣寒風突然吹落滿樹梅花，紅色花瓣紛紛落下，掩蓋了他的視線，眼前背影青煙般消散了。
身後突來破空聲，擦過他臉頰飛過兩片碩大的白色的花瓣，卻鋒利的如
同刀刃般，擦身而過，釘入眼前風雪之後的牆壁上，眼前梅樹竟也消失了，唯有牆角枝繁葉茂的柳樹，兀自靜靜佇立。
頭頂紅月高懸，莫蓮手中白色花瓣不斷旋轉，她高聲大喝，“出來！”應缺躲在顏青身後，顏青手持長槍慢慢走向牆角柳樹。
月光下，飄飄隨風的柳枝中，青衫女子坐在樹間，長發潑墨般散下，臉色蒼白，一雙黑眸暗淡無光。
一見人影出現，顏青抬手就是一槍，直接刺中柳枝中的人影，卻落了空，顏青皺眉，明明眼見刺中了，突然柳枝如長蛇般卷曲起來，將葉間長槍層層捆綁，不好，中計了。
顏青一腳蹬住柳樹，吃力地拽住手中槍柄，卻怎麽也拔不動了。
莫蓮手上動作卻不慢，花瓣應聲而出，切斷無數柳枝，顏青用力一震，切斷的柳枝紛紛落下，他後退兩步，身邊老頭卻快步走近柳樹，他阻攔不及，眼睜睜看著老頭跑到柳樹下，口中喃喃，“妍娘.……妍娘……你出來見見我好嗎？我是.……我是江亭啊.……你出來好嗎？……你還記得我嗎？.……”
柳樹上人影竟然真的逐漸顯現出來，老頭吃力地踮著腳，抬頭想要湊近看看她，她低著頭看著樹下的老者，臉色平靜，木然無神的雙眼，老頭慌張的看著眼前的女子，伸出手想要觸碰她，卻怎麽也夠不到。
莫蓮在身後焦急的叫他，“你快回來！”老頭置若罔聞，手掌攀著樹幹，吃力的往上爬，卻絲毫沒有注意到身邊柳枝迎風而動，悄悄纏繞在他身上。
眼看老頭身上柳枝越纏越多，莫蓮手中花瓣不好再出，怕誤傷到他，顏青見她為難，長槍一挑，力貫其中，衝著柳幹，狠命一紮，槍頭直沒入柳樹，轉眼剛剛還茂盛的柳樹瞬間枯萎，老頭身上纏繞的柳枝紛紛散落枯黃的葉子，觸手可及的她的衣角就這樣消散在眼前，他爆發的氣力瞬間散掉了，從柳樹上摔了下來，顏青抽出長槍，卻突來大力撞擊一把將他撞開，老頭手掌上傷痕累累，紅著眼質
問，“你做什麽！”
顏青一把揪住老頭的衣領，“我這是在救你。”
老頭一把推開顏青，“救我，哈哈哈哈……你知道我等你們等了多少年了嗎？從我知道有靈物的那一天起，我就在等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自五十年前她現身殺了那兩人之後，就再也沒有蹤跡了，五十年，整整五十年，這已經足夠她忘記一切.……我日日夜夜都在想，若是我再見到她，她可還記得我啊？”
“你……瘋了嗎？你以為她見到你不會想要殺了你嗎？江亭？”
莫蓮一語叫破他的名字，老頭身體微顫，莫蓮又問道：“茶館裏的說書人，是你請來的？”
他頓了片刻，竟然點了點頭，開口道：“三十年前我已經失敗過一次了，我沒有機會再來一次了，我已經沒有時間了。”
柳葉枯黃紛紛落下，頭上圓月卻愈加鮮紅，莫蓮一聲冷笑，望著樹下怒目的老頭，譏諷道：“江亭，最初拋下她的人不就是你嗎？現在在這裏裝什麽深情啊！”
仿佛內心最深的秘密被窺探，江亭臉色慢慢難看，院落裏響起一聲低落的歎息，落寞的女聲不知道從哪裏傳來。
“江亭.……江亭……江亭……”念及最後兩個字，卻仿佛咬牙切齒般。
江亭身後柳樹突然由枯及盛，片片柳葉從葉梢脫落，化為鋒利的柳葉刀，從江亭身後穿膛而過，染血的柳葉片片散落在他身前，她就出現在眼前，蒼白的唇上點著幾滴鮮紅的血跡，江亭想叫她，卻咳出一口鮮血，濺在她臉上，如朵朵紅梅，他伸手想要撫摸她的臉，卻無力的倒在她腳邊。
能看見靈物的凡人，隻有一種，那就是它想要殺的人。
莫蓮手中雪蓮悄然無聲的落在地上，顏青一槍擲出，她卻散作無數柳葉，長槍穿葉而過，她毫發無傷的又出現在柳樹上，冷眼看著院中兩人和躲在角落裏的應缺，道：“你們走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