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轉身離開
從廚櫃裏拿出度數最高的那一瓶,坐到窗前,一把拂掉了桌上所有的東西,拿起酒瓶,直接像喝水一樣喝了一大口,對著窗外的月亮嘲諷地笑著。
就這樣一口一口,直喝到酒瓶裏麵空得倒不出一滴……這樣的感覺真好!自己是誰,是不是還活著,發生了什麽事,一切的一切,都已不再重要……
任自怡接到嚴梓蓓電話的時候,恰好路過秦天家。
嚴梓蓓邀請大家到她家裏吃元宵,任自怡一邊答應著,一邊拐進了秦天的小屋。
屋裏彌漫著濃濃的酒氣,卻沒有一絲動靜。
任自怡在黑暗中看不清屋裏發生了什麽,他放慢腳步,看到了趴在桌上的秦天,旁邊是一個空空的酒瓶……
秦天像是睡著了一般,無論叫他還是晃動他,他都沒有任何反應,任自怡迅速的抱起昏迷的秦天直奔了醫院。
直到秦天開始打點滴,任自怡才鬆下一口氣。
拿出手機給嚴梓蓓打電話:“嚴姐,我和秦天這邊有點事,先不能去您那兒了,改日咱們再聚吧。”
任自怡一直守在秦天的病床邊。
直到第二天早上,秦天才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任自怡這時候已經累得抱著胳膊靠在椅子上睡著了。
秦天環視著周圍,看著任自怡,搜索著記憶中的信息,記起了西陽在電話裏的聲音……轉頭看了看窗外,晨曦的光映照在窗外,這麽安詳,看不出一絲不幸。
秦天就這樣看著窗外發呆,過了很久,病房外的腳步聲越來越雜亂,新的一天已經正式開始了。
任自怡動了一下,費力的睜開眼睛,與秦天的目光相遇。
“醒了?”
秦天安靜的點了點頭,像個孩子似的說:“能回家了嗎?”
任自怡看了看表,已經是上午八點半了:“我去問一下醫生。”
不一會兒,醫生過來,給秦天做了個簡單的問診和檢查,表示目前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
任自怡辦好手續,扶著秦天回家,一路無言。
回到秦天的小屋,任自怡把他扶到床上躺倒,收拾起散落在地上的書、台燈、筆,又搬了把椅子坐到了秦天的對麵。
秦天安靜地躺靠在床上,直到任自怡在他的對麵坐好,他才沉了沉聲音,虛弱地說:“居淩青走了。”隨著這句話,眼淚又靜靜地流了下來。
任自怡什麽也沒說,他已經猜到了,能讓這個從來都不喝多的人喝掉一整瓶白酒,除了居淩青,不會有第二個人。
兩個人沉默著,小屋顯得格外寂靜。
一會兒,秦天費力地坐起來了一些,說:“你回家吧,一夜沒睡。”任自怡不回答,隻是定定地看著他。
又過了一會兒,秦天繼續催任自怡回家,任自怡才說:“我不能走,不放心你。”
“放心吧,我好一點了。”
“放心?你能給我什麽保證讓我放心?”
秦天痛苦地閉上了雙眼,他的心很痛很痛,無法呼吸。
過了一會兒,秦天才低沉著,一字一字地說:“我保證,不自殺。”
“一口氣喝了一瓶白酒,不是自殺?如果我沒來找你,你是不是就這麽死了?是不是居淩青死了,你也不活了?”任自怡說著說著,有點激動了起來。
“喝酒,才能不自殺,昨天,我控製不了自己了。”秦天淒苦地笑了一下:“心疼得受不了,快要窒息了,就算是一點點的清醒,我都受不了。”
“現在呢,你好點了嗎?”任自怡的聲音又溫柔了起來。
秦天眼神迷茫地看著前方:“死,容易,活著,難……”
任自怡一動不動地觀察著秦天。
秦天也轉過來看任自怡,淒涼地說:“我保證不自殺,這已經是極限了。”
傍晚,任自怡出去了一趟。
帶回來一碗粥,倒好了一杯水放在桌頭床上,又把自己在醫院買的“雲南白藥”放到桌上。
對著黑暗中的秦天說:“餓的時候喝點粥,睡覺前喝點水,胃出血,吃這個藥,我打電話要及時接。”
臨走的時候,拍了拍秦天的肩:“哥們,已經發生的事,就接受吧……”說著,自己也流下淚來。
走在蒼茫的夜色裏,晚風帶著料峭的春寒,任自怡隱隱升出一種悲壯。
正像秦天所說,死是容易的,活下來,很難、很痛、很苦。
秦天就這樣在黑暗中坐著,想居淩青的音容笑貌,想曾經的一幕一幕,想得刻骨銘心,想得心痛心碎。
借著月光,他從包裏拿出上次西陽給他的信封,拿出那方手絹,用手撫摸,拿出那張紙,雖看不清字跡,但卻早已一字一字的刻在心裏,這是居淩青給他的訣別信……過了一會兒,他又用左手去撫摸著右上臂傷疤的位置,這也是居淩青留給自己的紀念,裏麵的玻璃,像是一塊晶瑩的鑽石,帶著靈性,與自己、與居淩青共在。
第二天是周一,各部門都要開例會,秦天思忖再三,還是去上班了。
他費了好大好大的力氣,裝得像平時一樣走進了辦公室。
剛剛坐下,焦慕梅就拿著一份文件過來:“經理,這個是上周的工作記錄表,今天上午九點開例會,已經通知大家了。”
秦天接過來,輕說了句“謝謝。”
焦慕梅沒有轉身離開,卻歪了一下頭看秦天低下去的臉:“秦經理,你是不是不舒服?怎麽臉色這麽白?”
秦天不可逃避地抬起臉:“噢,昨天跟朋友喝酒了,沒睡好。”
焦慕梅一邊“噢”了一聲,一邊拿起秦天的水杯,去接了一杯白水,放到桌上,說:“您得多喝點水。”
秦天硬擠了一絲笑說:“謝謝。”接著看手裏的材料。
上午的例會相對比較簡單,沒有什麽可以探討的難題,秦天還是沒說什麽話,餘光卻總是感覺到焦慕梅不時看過來的眼神。
很快,會議結束,大家開始了各自的工作。
回到辦公室,秦天刻意地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仔細去想一個案子,仔細去算一些數據,神色中,竟也看不出什麽。
中午休息的時候,焦慕梅敲門問:“秦經理,要不要給您帶午飯?”
“不用了,謝謝。”
秦天從來不喜歡麻煩別人,何況,他沒有什麽胃口。
下午上班時,焦慕梅又過來問:“您中午吃飯了嘛?”她分明覺得秦天一直沒有出屋。
秦天又是一笑:“吃了。”接著做手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