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怎麽是你?
正在沉思的時候,手機響了,秦天拿起來一看,是羅雨旋,連忙接起來:“姐。”羅雨旋問:“小宇,吃晚飯了嗎?”秦天雖然還沒吃,嘴上還是說:“吃了。你吃了嗎?”“我也吃過了,天氣預報說明天要降溫了,你得多穿點,還有,胃怎麽樣?”“早沒事了,姐,你放心吧,我挺在意的,按時吃飯,也不亂吃。”羅雨旋那邊稍遲疑了一下,然後說:“小宇,元旦馬上就要到了,你回家過節嗎?”“不回去了,正好那兩天加班,就先不回去了。”羅雨旋在電話那端的聲音略顯失落:“哦,工作忙啊,好吧,工作忙更要好好注意身體,我也沒別的事,早點休息吧。”
秦天元旦不回來,是羅雨旋早有預料的,因為那個“結”還沒有解開。
父親離世已經快半年了,這半年中,秦天沒有主動打來過電話,都是羅雨旋隔不久就打個電話問一下,羅雨旋知道,父親離世那幾天,媽對小宇的態度很冷淡,也不友好,在痛失親人的時候,又在所有親朋都在場的時候說小宇不是親生的,這件事對小宇的傷害很大,要想讓小宇回來,首先要做媽媽的思想工作,要從媽那裏知道小宇的身世,要讓媽對小宇友好,隻有這樣,小宇才有回家的可能。
羅雨旋覺得自己是家裏的長女,有責任和義務把這個家維持得像爸爸還在世那樣,雖然現在維持起來比爸爸在世時要難很多,但,她一定要、遲早要讓這個家恢複往日的樣子。
父親離世的那段時間,她盡心盡力地陪伴和照顧著媽媽。每天下班後,幫媽媽做飯,收拾家務,晚飯後陪媽媽出去走走,偶爾也會講幾個笑話。
隨著時間的推移,媽媽的精神狀態已經漸漸好起來了。
這一天晚飯後,她和媽媽去街心公園散步,兩個人邊走邊聊天,羅雨旋覺得媽媽今天的心情是不錯的,於是,開始向那個問題做引導:“媽,我今天看了一篇文章,特別好。”媽媽問:“是嗎?給媽媽講講。”羅雨旋開始講:“這篇文章說的是韓國父母為兒女留下的最寶貴的遺產,您猜是什麽?”媽媽開始猜:“房子?錢?”羅雨旋搖著頭說:“不是,都不是。”媽媽說:“那還能是什麽?”羅雨旋緊緊地挽著媽媽的手臂說:“是兄弟姐妹。”話音剛落,她就感覺媽媽的手臂緊了一下,再看看媽媽的臉,果然陰沉了下來。羅雨旋並不停止,說:“韓國人認為父母能陪孩子的時間是有限的,而兄弟姐妹們相互陪伴的時間幾乎是一輩子,所以呀,他們認為留給孩子最寶貴的禮物是兄弟姐妹。可惜,咱們國家一直在計劃生育,幾乎家家都是獨生子女,我們同學,基本都是獨生子女,從小到老,都不知道有個一起長大的兄弟姐妹是什麽滋味,怪遺憾的。”羅雨旋故意把話題說得好像與自己、與弟弟無關,媽媽什麽話也沒有說,隻是沉默地走著,羅雨旋並不指望媽媽今天能說什麽,她知道,開導的工作要慢慢來,離春節還有兩個月的時間,爭取在春節之前能知道弟弟的身世,能轉變媽媽對弟弟的態度,這樣,弟弟就能回家過春節,一家團圓了。
元旦到了。
秦天並沒有加班。
睡醒後,拉開窗簾一看,竟然下雪了。
秦天略收拾一下,便出發到附近的一個街心公園。
由於是新年的第一天,公園裏的人很少,亭台和小路靜默在漫天的雪中,低調地美麗著。秦天最適合這樣的環境,有雪,有景,無人。
他把自己置身在雪中,像一根柱子一般一動不動,閉目聽雪落的聲音,深呼吸那潮濕清新的空氣。
“秦天!”
物我兩忘的秦天被嚇了一跳,他趕緊晃了晃頭上的雪,回頭一看,竟然是嚴梓蓓。她站在雪中,咖啡色長款羽絨服襯托出纖細的身材,清秀的麵容白皙淡雅,秦天的心竟“撲撲”地跳快了些:“嚴姐,怎麽是你?”
“剛送寶貝去爸爸家了,我看這兒有個公園,反正也沒別的事,就走過來了。你就住在附近嗎?”
“是,我家就住在馬路那邊。”秦天一邊說一邊抖擻下肩上的雪,跟著嚴梓蓓一起沿小路慢慢地走,嚴梓蓓說:“真好,新的一年,第一天就下雪了,第一天,竟遇到了你。”秦天應和著,嘴上沒有說什麽,心裏卻為這次不期而遇小小地激動著。
雪越下越大,秦天看了一下表,已經快到中午了,於是說:“嚴姐,您一會兒要是沒事,我們一起吃午飯吧。”
嚴梓蓓也看了看表:“是該吃飯了,我沒事。”
秦天說:“好。”
秦天帶著嚴梓蓓來到一家中餐館,雖然正是吃飯的時候,但吃飯的人卻很少,兩個人選了靠窗的沙發軟座坐了下來,菜一會兒就上來了,秦天一邊吃一邊說:“嚴姐,不知道為什麽,我跟你在一起感覺特別不一樣。”
嚴梓蓓大方的一笑問:“是嗎?怎麽不一樣?”
秦天說:“我跟不太熟悉的人在一起比較緊張,基本不知道說什麽,但是跟您在一起,不緊張。”
嚴梓蓓有點調皮地說:“是嗎?可能你把我當成知心大姐姐了,對了,上次任自怡說你那手機的單曲循環,我能看看嗎?”
秦天拿過手機,打開音樂,轉向遞給了嚴梓蓓,嚴梓蓓一首首翻看了一遍,交回到秦天手裏,問:“秦天,你能說說為什麽喜歡聽這些歌嗎?”
秦天一邊吃,一邊想了想,看著嚴梓蓓說:“姐,我覺得我是個典型的抑鬱氣質的人。我喜歡聽的歌或者音樂,基本都是帶有憂傷色彩的,用別人的話說,就是消極的,那些歡快的歌曲,很少有我愛聽的。”
嚴梓蓓看著秦天,點點頭說:“確實每個人具有與生俱來的氣質,如果你的氣質類型很典型,情感強度和力度就會比較大,歡樂或悲傷的程度就比較強烈。”
秦天認真地聽著嚴梓蓓的分析,反問了一句:“姐,你也是抑鬱氣質嗎?”嚴梓蓓笑了笑,說:“我可能也是,不過我肯定不是典型的,分享的那些歌,主要還是因為那些歌真的好。不僅曲好,詞更好。”
秦天說:“嗯。”
嚴梓蓓接著說:“其實,不僅是歌曲,包括小說、文學都是悲情的東西情感強度和力度更大,更具有打動人心的力量,你看經典的名著,幾乎都是悲劇。”
秦天非常認同:“對,是這個道理,比如陸遊和唐婉,陸遊後來寫的‘壞壁醉提塵漠漠,斷雲幽夢事茫茫’在唐詩別裁集裏的評語是‘就百年論,不願有此事,就千年論,不可無此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