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給你一句忠告
第九十二章 給你一句忠告 路飛寧是後來在那天晚上才聯繫了自己，可兩人卻是連面都沒有見上，因為路飛寧當時已經在機場，說是臨時有個急事要處理，要飛一趟b市，這下子方欣縱然有再多的疑問都只能暫時擱置了。
當天晚上方欣就回到了跟路飛寧一起租住的那套公寓里住，她不在的這段時間，卧室里還是她離開時的模樣。
因為只剩下自己一個人，晚餐隨便應付了一下，洗漱完之後大約十點的樣子，方欣就休息去了。
床頭的燈在這個寂靜的夜晚是她唯一的陪伴，躺在自己的那張小床上，方欣睜著一雙明亮的眼睛出神的凝著天花板，良久沒有睡意。
老舊的小區樓下，時不時會有汽車駛過的聲音，即使到了深夜，周圍都是鬧哄哄的，方欣了解那些都是在外邊大排擋吃著夜宵的晚歸人所發出的聲音。
一片嘈雜，是記憶之中熟悉的聲音，然而此刻，方欣卻有些難以適應，隱約覺得刺耳，這個時候，腦海里驟然回想起在璟園的夜晚，那裡是如此的寧靜，靜到只剩下身旁男人的呼吸及心跳的聲音。
伴隨這些呼吸和心跳，周身裹著屬於他溫暖的體溫，那許多個漫長的夜晚，方欣竟都安然的入睡。
而此時此刻，被褥里的自己依舊是寒冷如冰的，因為冷，她不得不蜷縮著身體，外邊嘈雜的聲音更是擾得她心緒混亂，輾轉反則之中，翻來覆去的久久都無法成眠。
方欣突然間感到惶恐不安，彷彿有些東西，包括蔣立哲，包括跟他有關的任何事，一切都在她放鬆警惕之時，悄然無聲的進駐到她的生命里，又根植於靈魂深處，等到她幡然悔悟，已是為時已晚了。
睡意在這一刻全然無蹤，方欣翻身而坐，手機就放置在一旁的床頭柜上，她都已經記不清今天是自己第幾次按亮手機的屏幕了，伴隨每一次的點亮，就是一次落空。
沒有信息，沒有來電，什麼都沒有，她心中那點小心而謹慎積攢起來的希望，一點一點隨著這些落空而漸漸破滅。
***
「方欣，你鍋里的火注意點時間，別給糊了。」方母余秀鑫的聲音在廚房外邊響起，提醒著裡頭的方欣。
今天是冬至，在s市這個氣節人們向來都十分的重視，方欣所在的公司倒也人性化，這一天只上了半天就提前讓一眾員工回家過節了。
由於並不是周末，也不是國家法定的假期，學校並沒有放假，再加上方慧正值高三，功課學業就更是緊張了，自然是沒有辦法回家的。
這個節日，方欣難得有假期，肯定是要回家陪母親的，中午下了班后，就上超市買了糯米粉，花生和白糖等材料，準備做冬至的糯米糰子。
手裡正在使力搓著盆里糯米粉，一旁的鍋里放了水在燒，廚房柜子上邊有個小小的鬧鐘，方欣聽見母親的呼喊，抬起頭來掃了眼時間，已是晚間的七點過半了，這個時間新聞剛剛播放完畢，接著下來就有天氣預報。
方欣都不知道自己在急什麼，舉著一雙滿是白色粉末的手，咚咚地就跑出了廚房，朝著客廳的方向奔了過去。
眼見著余秀鑫正要換台，方欣脫口就喊了一聲，「媽，你等會，我看下天氣預報。」
「國內的早都報完了，現在這報的是國外的，你留意這個是要做什麼？」余秀鑫換台的動作一頓，滿臉疑惑不解的瞅著大女兒。
今天是蔣立哲離開的第五天了，這五天里兩個人始終都沒有給對方發過一條信息，去過一通電話，完全斷了聯繫，好似又回到了互不相識的原點上，這段時間的一切，讓方欣恍惚以為只是一場夢。
現在，夢醒了，她卻還傻傻地沉浸在裡頭，抽不開身。
方欣來不及回答，一雙眼睛只是緊緊盯著那滾動的屏幕，怕遺漏似的，那上頭方正的字體，顯示出許多美國的城市名稱，她一條一條的看著，一條一條的記著，溫度，是否有雪，起風了，或者有小雨。
如此繁複，可過後才恍然發覺，美國這麼大，這麼多的城市，她根本就不知道蔣立哲所在的是哪一個城市，更甚至她對他的一切知道的都是如此淺薄。
除了名字，除了他在國內的公寓，他的公司，除此之外，她全都一無所知。
之於自己，蔣立哲不就是一個陌生人么？
方欣突然之間就失去力氣，垂著一雙麵粉手，勉強打起精神應了母親一聲，「哦，我看錯時間了，以為報的是國內的，媽你繼續看吧。」
「這孩子。」余秀鑫叨叨了兩句，這才舉起搖控換到老年人頻道。
糯米糰子需要些時間成型，方欣費了功夫揉好了糯米團，又是將花生和白糖絞碎，然後一一將它們碼上盤子，弄好了裝入沸騰的鍋里蒸煮，隨後沖凈雙手，就坐在了鍋旁的小椅子上等候著。
***
同一時間的美國，正是忙碌的白天。
蔣立哲這幾天為了埃森的合作案忙得天昏地暗，連母親那邊都沒有時間回，更是為了方便會面和工作，他就近住在了酒店公寓裡頭。
昨晚談判下來的結果暫時是令人滿意的，蔣立哲今天得空有一個休息的空檔。
他所在公寓酒店，住的樓層偏低，而房間陽台往外邊就是一個大花園，種植了許多植物和花草。
蔣立哲今天沒有去公司，此刻就在酒店房間里辦公，坐在辦公椅上，身後是落地窗，窗戶拉開著，花園裡清新植物的味道隨風飄進了房間裡頭，溢在鼻息之間。
今日的天氣亦是十分的晴朗，太陽照在身上，是暖暖的，處在室內，他穿得並不是很多，白色的襯衫外邊套了一件灰色的毛巾，睿智儒雅。
修長漂亮的手指剛翻開一頁文件，這個時候，房間外邊的門鈴響了起來。
蔣立哲抬手摘下鼻樑上的眼鏡，門是沒有鎖的，他看了眼腕間名貴鐘錶上的時間，這才應了一聲，「進來。」
以為是這邊的秘書送咖啡過來，不料，進來的人卻是藍嵐。
蔣立哲眸色不動聲色的沉了沉，卻依舊穩如泰山的坐在上位，菲薄的唇抿起的弧度是神聖不可侵犯的。
舊金山這邊的冬天倒也不會太冷，加之今天溫度適宜，藍嵐好不容易打聽到蔣立哲的行蹤，今天過來，在著裝的選擇上，自然是花了心思的。
修身的長裙，簡單的飾品點綴，大方優雅，她還是那一個大家閨秀的藍嵐。
面容冷峻的男人自有一股威嚴氣勢，藍嵐心頭不由生出幾分懼意，只是人已經來了，就沒有中途離開的理由。
「立哲，我上來的時候碰見孫銘，就代他給你送咖啡上來了，沒有打擾到你吧。」藍嵐壓下內心的動蕩，唇邊勾起得體笑容，轉而將手中捧著的香濃咖啡輕輕放在辦公桌一側，聲音溫柔動聽。
蔣立哲執著派克筆的手微微一動，就利落的在文件下方龍飛鳳舞的簽下了名字，他似乎真的只把藍嵐當作秘書角色看待，此刻頭都沒有抬，更是沒什麼情緒的問，「什麼時候過來的？工作？」
她的用心裝扮都只為他，然而，到了自己真正站在這個男人面前，他卻連一個目光都吝嗇給予。
藍嵐臉上的笑容開始僵硬起來，但她暗暗告訴自己這個時候不要去計較，成功的路上當然會有荊棘，只要結果是圓滿的就好。
她用力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立哲，我是特意過來看你的。」
「哦？看我？我怎麼了？」蔣立哲似乎聽到一個很有趣的回答，長眉一挑，這一次倒是從文件堆里抬起了頭。
剎那對上男人那一雙銳利的眸，藍嵐不知怎麼了，心頭重重跳了一下，連呼吸都跟著急促起來。
藍嵐緊了緊手心，暗暗告訴自己不能慌，吸了口氣，開口的嗓音卻帶著怎麼都壓制不住的顫抖，「立哲，我對你的心意從來都沒有變過，我喜歡你，你是清楚的，我，我不知道是自己哪裡做錯了，以至於你這段時間連見都不願意見我，立哲，你告訴我，我可以改的。」
她好不容易見到蔣立哲，她知道她必須爭取時間表達清楚內心的感受，她害怕，害怕這個男人將自己趕走。
藍嵐情真意切的述說著，妝容精緻的臉上都飽含深情脈脈，一雙眼睛里更是充滿著懇求和誠意。
蔣立哲鷹眸眯了眯，聽著一個女人如此真情的表白，俊臉上的神色卻依舊不見有一絲的鬆動，暖陽都無法融化此刻他周身泛起的寒。
他從辦公椅上起身，信步來到酒櫃旁，取過玻璃杯，為自己斟酒。
他仰脖灌了一口酒，酒精從他的口腔，迅速滑入喉嚨口，一路灼到他的胃裡，是微微帶著澀的辛辣的滋味。
就如同是眼淚，更像是那個女人的眼淚，那個埋在他懷裡哭著說：我沒有搶別的男人的女人的眼淚。
五天了，那個倔強的女人一通電話，更甚是連一條信息都沒有給自己，他應該給予她什麼評價好呢？沒心沒肺么？
還是說這就是她的證明之舉？證明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自己的一廂情願，而她是被逼的，她更是無辜的，所以在自己離開五天之久，她可以無動於衷，或者對於她來說，更是一種解脫。
解脫？！握著酒杯的手猛地用力，蔣立哲將杯中的酒液一灌到底，卻是發現內心因為想到這兩個字而升騰起的焦燥絲毫沒有得到舒解，反而越演越烈。
藍嵐久久得不到蔣立哲的回應，男人冷硬的側臉，線條彰顯著完美，她深深凝視，眼中漸漸痴情泛濫。
可這個男人臉上的神情高深莫測，那一雙如海般深邃的眸子，讓人情不自禁的被吸引著，卻又不敢輕易靠近。
而此刻又變得如此悠遠，不可捉摸，讓她感覺根本就抓不住，好似他的人在這裡，可他的心，他的靈魂卻早已不知去向。
她的心頭倏然一緊，幾乎都來不及思考，連忙就邁開步伐，來到他的身後，再一次鼓起勇氣，伸出手從後面抱住了他，將臉埋在他寬闊的背脊里，貪戀的嗅著他的味道，「立哲，我求求你，求求你好不好，不要丟下我不管，我不能沒有你。」
因為藍嵐的忽然靠近，她身上所噴洒的香水味就自然竄了過來，很是濃烈，這讓蔣立哲忽而生出厭惡之感。
什麼時候自己對香水味這麼敏感了？
思緒一個迴轉，方欣的身上從來都沒有這種濃烈的味道，散發出來的味道都是淡淡的，每每他抱著她，似乎都會被這種淡然的氣味所吸引。
那是一種什麼樣的味道呢？
「立哲，你別不理我，我求你了。」藍嵐的聲音驀地打斷了蔣立哲的思考。
「放手！」蔣立哲高大的身軀一動未動，只幽幽吐了兩個字出來，低沉的嗓音已是彰顯出他此刻的耐性到達邊緣了。
藍嵐心有不甘，玲瓏的身軀更是大膽的貼緊他，企圖用女性的柔軟軟化他的冷酷，「立哲，不要趕我走好不好？」
「我說了放手！」他的音量沒有提高，然而每一個字都充滿著令人心驚膽顫的意味。
藍嵐心頭一抖，本能的鬆開環在他腰間的手，又是退開兩步，斂眸之間，滿目都是淚水的光澤。
蔣立哲將空了的酒杯放下，轉過身來的同時，大手一伸，重重扣住了藍嵐的下巴，藍嵐始料不及，眼中那些淚光無所遁形。
「你喜歡我？」蔣立哲毫無所動，一雙眼睛里都是森冷，拇指帶著殘忍的力度摩挲著她柔軟的下巴，女人臉上厚重的脂粉不覺沾到他的手上，那觸感再度令他反感，卻同時解答了他剛剛想到的疑問。
方欣身上那股淡淡的味道，他似乎記了起來，那是嬰兒油的味道。
所以，他每每撫上她肌膚的時候，從來都是柔柔軟軟，乾乾淨淨的。
冬天的原因，肌膚容易乾燥，每天早上出門之前她似乎都會抹一點，她說外面寒風吹來，臉很容易就要裂的。
而到了晚上，她洗乾淨了臉，因為不用出門，就什麼都不塗直接休息了，他記得有一次還取笑過她，女人不保養可是會老得快的，她當時只是朝他聳聳肩，然後無所謂的說：老就老啰。
在這個浮燥的都市，似乎每一個人都十分注重外表的裝扮，女人對於肌膚的保養就更是上心，她們情願將真實的自己隱藏起來，陡留那些虛假的光鮮示人。
殊不知，容顏是最經不起風霜洗禮的，而一顆真摯的心才是最值得珍惜與呵護的。
「立哲，我喜歡你，你相信我。」下巴處的力量不斷收緊，藍嵐很疼卻又不敢喊出聲，又是再一次表明著心意。
蔣立哲眉宇一收，手上力道一放，就甩開了她，沉冷的嗓音帶著警告意味，「不要動不動就把喜歡掛在嘴邊，藍嵐，念在長輩的面上，我希望你好自為之，有些事情勉強不得，而有些人，就更不是你能夠去左右的，識清自己的身份，我給你一句忠告：安份守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