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5:我懷孕了

  295:我懷孕了    席靳南淡淡的回答:「除夕。」 

  唐雨芸又追問道:「那你有沒有算過,你有多久沒有回家好好的待一天了?」 

  「沒有。」 

  「差不多一個月。」唐雨芸說,「自從你上次喝醉之後,在家住了一晚,基本上就是不怎麼回來了……」 

  席靳南眉尾微微一挑,似乎就明白了唐雨芸要說什麼了。 

  他心裡已經有數了。 

  但他還是問:「然後呢?」 

  唐雨芸忽然嬌羞的一笑,放輕了聲音:「靳南,你還記得,你上次喝醉之後,發生了什麼嗎?」 

  「記得。」 

  「靳南,那天晚上,你很瘋狂。雖然你之前一直堅持不碰我,怕我的身體受不住,可是……我覺得,上天是垂憐我們的,是公平的。」 

  「然後呢?」席靳南順著她的意思,問道。 

  唐雨芸故作神秘的一笑:「靳南,今天是除夕,舊的一年就要過去,新年快要到來了。我也想在這個時候,告訴你一個消息。」 

  「嗯,你說。」 

  席靳南終於把目光從電視上移開,落在了唐雨芸臉上。 

  他定定的看著她,目光平穩,沒有波瀾。 

  可是卻憑空讓人覺得倍感壓力。 

  對唐雨芸來說,這種壓力更大,因為她心虛。 

  無比的心虛,在席靳南這樣的眼神里,她幾乎要說不出話來。 

  她不得不移開目光,但還是嬌笑著說:「我……」 

  「看著我。」席靳南沉聲說道,「既然是好消息,那就要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 

  其實一直以來,席靳南一直都在給唐雨芸機會。 

  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 

  他好像,從來沒有給涼落機會。 

  涼落做什麼,他不高興就是不高興,不會給她餘地。 

  大約是,席靳南想,唐雨芸再怎麼樣,還是他曾經美好感情寄託的那個人。 

  而涼落,他想把握現在。 

  唐雨芸一慌,被迫對上席靳南曜如黑石的眼睛。 

  「說吧。」 

  唐雨芸努力的鎮靜下來,用微笑掩飾著自己的慌張:「我想……我想告訴你的好消息是,靳南,我懷孕了。」 

  席靳南的眼神頓時深了一下,處變不驚,過了兩秒鐘,才染上一抹恰到好處的驚訝:「懷孕?什麼時候的事?」 

  「就是上次你喝醉了之後,我們……沒有採取任何措施。前幾天我感覺身體不舒服,就去了一趟醫院。然後醫生告訴我,我懷孕了。」 

  「多久了?」 

  唐雨芸如實回答:「還沒有一個月。」 

  席靳南慢慢的靠在沙發上,沒有說話。 

  他的這個反應,讓唐雨芸有一點沒把握。 

  她猜不到席靳南在想什麼。 

  這個孩子,她已經有了,他難不成……還會讓她流掉嗎? 

  這麼一想,唐雨芸心裡有了一點底氣。 

  好一會兒,才聽到席靳南淡淡的問:「就是上次我喝醉了,我們才做過。雨芸,一次就中了嗎?」 

  「是……所以我說,上天垂憐。」 

  席靳南唇角邊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還真是巧啊。」 

  「這段時間你都不怎麼在家,所以我想著,等過年的時候,我再告訴你這個好消息。」 

  唐雨芸在上次得到席靳南的同意,可以出涼城別墅之後,就按照自己之前早就擬訂好的計劃,去了唐家。 

  然後,她再從唐家後門離開,去醫院做檢查。 

  當醫生告訴她,她的的確確懷孕的時候,她才回到唐家,再和席家的司機回來。 

  緊接著第二天,她以身體不舒服為理由,光明正大的去了醫院,然後檢查出了懷孕,把報告書拿了回來。 

  一切很順利,也十分的順理成章。 

  順利的讓唐雨芸驚喜,也沒有去想,為什麼一切都沒有遇到任何阻礙。 

  她只顧著高興了,這個孩子終於有了,管他是誰的,反正是在她的肚子里。 

  這就足夠了。 

  涼落也不能有恃無恐,壓她一頭了。 

  席靳南的指尖輕輕的在膝蓋上一點一點,也不說話,看樣子像是在深思。 

  唐雨芸小心翼翼的回答道:「靳南,你不開心?我以為你聽到這個消息,會和我一樣的心情。我們……終於有孩子了。」 

  我們的孩子? 

  席靳南唇角一揚:「開心。但是我更多的,是憂慮。」 

  「啊?」 

  「你自己身體現在是什麼情況,你不知道嗎?你就快要動手術了,你哪裡還能懷孕?唐雨芸,你這是在胡鬧!」 

  席靳南前面還輕言細語的說著,後面話峰一轉,語氣忽然就加重了。 

  聽得唐雨芸心裡一跳,有些眩暈,被他嚇到了。 

  「我……我知道,可是……」 

  「可是什麼?你要拿你的命去賭這一個孩子?你為了孩子,什麼都不要了?」 

  唐雨芸聽到這句話,怔愣了一下,明白他這是太過擔心,所以才生氣。 

  其實席靳南這話,一語雙關。 

  對唐雨芸來說,這個孩子,真的就這麼重要?重要到她可以背叛他,可以不顧自己的病情,就僅僅只是不願意讓涼落的孩子佔到席家任何的便宜? 

  「靳南,我只是想給你生一個孩子啊,我們的孩子。我的病我知道,手術可以推遲,但是孩子再不要的話,我們兩個就可能永遠都不會有孩子了!」 

  「那也不能這樣胡來!」 

  唐雨芸一下子也有些情緒上來了:「可是已經懷了啊!」 

  席靳南看著她,忽然收回目光,沉聲說道:「那也只能這樣了。」 

  「你可以怪我,但是我真的是為了你。」 

  「嗯。」 

  雖然已經知道了一切,但是席靳南在這個時候,還是對唐雨芸失望到了極點。 

  唐雨芸不配了,真的什麼都不配了。 

  有時候機關算盡,其實最終什麼都不會得到。 

  席靳南站了起來:「這件事今天我不想多談。吃年夜飯吧。」 

  唐雨芸有些委屈的喊道:「靳南……」 

  「孩子的事情我知道了,我會做安排,你的病,我也會安排。」 

  席靳南扔下這一句話,轉身就往餐廳里走去。 

  一切都已經如他所願了。 

  席靳南想,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情,就沒有做不成的。 

  現在的情況,都在他的預料和掌握之中。 

  可是這樣高高在上主導一切的滋味,卻並不好受。 

  果然是高處不勝寒啊。 

  很多年前,他設下一個局,把涼落圈在了他的視線範圍里。 

  很多年後的今天,他又設了一個局,把涼落推出他的世界。 

  時隔多年,她還是她,他卻已經變了。 

  也許,席靳南想,在很多年前,他和涼落的緣分,就已經結下了。 

  只是他當時不知道。 

  他怎麼也不會想到,當年那個年僅八歲,瘦瘦小小的小女孩,如今會成為他的全部。 

  命運弄人,還真的是命運弄人啊…… 

  雖然還沒到零點,但是外面時不時傳來煙花燃放的聲音,在提醒著所有人―― 

  今天是除夕。 

  席靳南和唐雨芸面對面的坐著,氣氛沉默,沉默的吃著這頓年夜飯。 

  而醫院裡,涼落這邊,卻是另外一番光景。 

  紀時衍幾乎是花費了所有的力氣,在讓涼落變得更加快樂。 

  小小的病房裡,一瞬間變得很溫馨。 

  雖然這頓年夜飯,沒有涼城別墅的那樣精緻,但是涼落同樣吃的津津有味。 

  紀時衍微微的笑著,看著她的吃相,都覺得心裡被填滿了。 

  此刻,無限幸福。 

  涼落的眼眶還有些紅,但是已經沒有哭了,反而笑得十分開心。 

  這頓年夜飯,她沒有和席靳南在一起吃,她沒有覺得什麼。可是想到他和唐雨芸在一起,她心裡堵得慌。 

  又想到席靳南真正在意的,其實只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其他的都漠不關心,她又覺得難過。 

  紀時衍對她越好,她反而越想知道這樣的平靜下面,藏著多少的秘密。 

  紀時衍,是誰。 

  「快十二點了。」紀時衍說,「就要跨年了,你是要休息,還是去天台看煙花?」 

  「去天台吧。」涼落說,「一直在這裡待著,也怪悶的。」 

  難得她願意出去走走,而不是消極而沒有希望的待在病房裡,數著時間過日子,紀時衍自然是很高興,求之不得。 

  只是有一件事情,紀時衍一直都不明白。 

  涼落為什麼從手術之後醒來,對他的態度,就好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雖然之前,涼落也有意識的和他拉開距離,劃清界限,但是不會顯得這麼生疏和刻意。 

  涼落就好像是故意把他激怒,想要讓他走一樣,又像是……在試探他的底線在哪裡。 

  試探他能容忍涼落胡鬧的底線。 

  這麼一想的話,紀時衍只覺得有些可悲。 

  因為涼落的任性,幾乎算不上是任性,不過是她把話說重一點罷了。她之前的日子裡,是該過得有多小心翼翼,才會把分寸把握得這麼好。 

  涼落穿上了大衣,身形瘦弱,被裹在大衣里,嬌小得讓人心疼:「紀時衍,我們走吧。」 

  「好。」他點點頭,走了過去,把她的頭髮從大衣里撩出來,又理了理她的衣領,才拍拍她的頭,「走吧。」 

  涼落看著他,在他發現之前,又移開了目光。 

  25樓又安靜又空曠,那些黑衣保鏢,完全就像是雕塑一樣,幾乎可以無視掉。 

  涼落徑直往電梯方向走去,紀時衍和保鏢說了幾句話,才跟了上來。 

  不管什麼時候,她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要是涼落就在他身邊,還出了什麼事情,紀時衍自己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 

  全程紀時衍都在照顧涼落,涼落反而有些不自在了:「我又不是個瓷娃娃,哪裡這麼嬌氣了。」 

  「你要是個瓷娃娃就好了,」紀時衍說,「我天天捧著你。」 

  天台的風有點大,涼落反而覺得神清氣爽。 

  站在這樣的高度,她幾乎能看到整個涼城的夜景。 

  細細碎碎的燈光點映在黑暗裡,折射出了萬家燈火。 

  涼落沉默下來,站在天台邊,雙手放在大衣的口袋裡,靜靜的望著,不遠處時不時的有煙花閃過。 

  除夕夜,跨年。 

  紀時衍淡淡的開口:「其實我知道,你在想誰。」 

  「是嗎?」涼落側頭看著他,「錯了,我誰也沒想。我只是在想,還有多久才到零點。」 

  「還有半個小時。」 

  涼落點點頭:「那很快了。」 

  「你愛席靳南吧。」儘管涼落這麼說了,紀時衍卻還是把話挑明了,「涼落,有些事情,可以騙過別人,甚至可以騙過自己,但是騙不了自己不經意流露出來的習慣。」 

  她一怔:「習慣?」 

  「是的,習慣,深愛一個人的習慣。你或許沒有發現,每次提到席靳南的時候。你的眼睛里就會有一種明顯區別於平常的情緒。」 

  涼落沉默,像是……默認了。 

  她頓了一下,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一般,嘆了一口氣,開始低低的說著,有點像自言自語:「愛,什麼是愛呢?沒有他不能活,沒有他就會心慌意亂,還是沒有他就茶飯不思?我不知道什麼是愛,從小到大,我沒有愛過人,也沒有被人愛過。我看起來身份不低,其實活得如履薄冰。」 

  紀時衍站在她身邊,默默的替她擋去深夜裡的寒風。 

  「我只知道,我很難過。每次和席靳南有關的事情,都會讓我難過。我一開始就愛錯了人,陷得太深了。而他卻是隨心所欲,甚至,我只是他的一枚棋子。我有時候在想,愛情是相愛,可是相愛好難好難。」 

  「有時候……是該果斷一點,涼落。」 

  「我果斷過。所以我一直都明白,就算我再愛他,我還是要和他離婚的。」 

  紀時衍眉尾微微一動,然後又歸於平靜:「你真的能離婚?離開這裡放下他?」 

  「總要試一試的。」她說。 

  紀時衍笑了,涼落也笑了。 

  他沒有再多問,只是轉過身來,面對著涼落:「零點要到了。」 

  紀時衍的話音剛落,遠處的鐘聲敲響了,緊接著,無數的煙花在涼城的上空中綻放,絢爛奪目。 

  涼落抬眼看著滿天的煙花,突然覺得,今年的煙花,好像和去年不同了。 

  「新年快樂,涼落。」 

  「新年快樂。」她回答,「你也一樣。」 

  兩個人的臉在煙花的映襯下,盪著溫柔的笑容。 

  紀時衍伸出手來,忽然就這麼抱住了涼落。 

  涼落臉上還掛著笑意,沒來得收回,整個人已經落入他的懷中。 

  「涼落,」紀時衍靠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你要相信我,從今年開始,你的人生會一步一步的好起來。不要把自己想得太慘,世界上,總還有愛你的人,一直愛著你。」 

  涼落回答:「一直愛我的人,我想只有家人。可是紀時衍,我是孤兒。」 

  「有的,涼落。」 

  她現在點了點頭:「嗯,我相信……有的。總有人,在無私的為我奉獻,而不帶有任何目的。」 

  紀時衍只是更加抱緊了她,涼落的手緩緩抬起,可是最後,卻還是沒有落在他的背上。 

  新年快樂,涼落在心裡默默的說。 

  去年她愛上了席靳南,那麼今年……她要放下席靳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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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一過,很多的事情,就開始步入正軌了。 

  唐雨芸懷孕,一切表現正常,安心的待在涼城別墅里,沒有再怎麼折騰,一門心思也沒有再撲在席靳南身上,而是開始早早的養胎,呵護備至。 

  涼落在醫院了,也休養得差不多了,被子彈擊中的傷口,已經癒合了。 

  只是留下了疤痕,深紅色的疤痕,襯在她雪白的皮膚上面,顯得格外的刺眼。 

  涼落倒是不怎麼在意,倒是護士在給她換藥的時候說了一句:「留下了這樣的疤,希望以後會慢慢淡化吧。」 

  其實比起疤痕,涼落更在意自己的孩子。 

  這個孩子,和她一起經歷了這麼大的災難,卻和她一樣,堅強的活著,是大幸。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發生被人暗殺這樣的事情,這個孩子還在她的肚子里,那麼以後不管怎麼樣,她的孩子,都要好好的活著,健康茁壯的成長。 

  涼落問醫生:「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太太,再觀察幾天,如果沒有其他問題的話,就可以辦理出院手續了。」 

  「我知道了。」 

  涼落低頭看著自己已經明顯凸起的肚子,伸出手去輕輕的撫摸著。 

  可以出院了…… 

  那麼有些事情,她是不是可以好好的開始著手,去做一做了。 

  她一直想做,卻做不了,無能為力的事情,現在或許可以嘗試了。 

  因為,對於席靳南來說,她的利用價值,已經榨取得差不多了。其餘的,也就無所謂了,不用在意。 

  可是對於左瑜和孫鵬越來說,涼落的價值,還有很大。 

  左瑜自從得知涼落沒有事的消息之後,這段時間是吃不好也睡不好,頭髮都急白了好多根。 

  而且席靳南對這件事的所有反應,更是讓他坐立不安,整日生活在惶恐當中。 

  席靳南的立場竟然完全往涼落那邊倒,態度堅硬絕不動搖,甚至這段時間,在緊鑼密鼓的盤查,是誰槍殺涼落。 

  黑白兩道,從年前到年後,都在全力的查找兇手,一副來勢洶洶,而且誓不罷休的架勢。 

  「完了完了,」左瑜慘叫道,「這席靳南看樣子,是真的很在意涼落啊。根本不是當年對付涼家的那股狠勁!」 

  孫鵬越哼了一聲:「這很正常啊,要是有人朝著你的女人開了兩槍,她肚子還有孩子,你會不會生氣?就我看來,席靳南要是不生這麼大的氣,那才奇怪了。」 

  「啊?」 

  「要是他不動這麼大的怒氣,說明他對涼落和孩子根本不放在心上啊。這說明,我們的目標人物是鎖定對了的。」 

  左瑜這麼一想,也覺得有道理:「可是這次我們沒有成功,現在想要再近涼落的身,或者是故技重施,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只要我們盯緊一點,涼落身邊,總會有出現疏忽的時候。」孫鵬越放心的說,「而且,我已經在準備,朝席靳南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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