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絕食

  164:絕食    席靳南只是一句話就打發了她:「該找你的時候,我自然會找你。」 

  「已經六天了,還不夠你考慮的嗎?」 

  「不夠。」 

  「你強詞奪理!」涼落說道,「席靳南,我想離開你了,可以離開你了,你為什麼又突然這樣做,不肯大大方方的放我走?」 

  涼落幾乎已經是用吼的,在和席靳南說話了。 

  可是在席靳南聽起來,涼落的聲音卻軟綿綿的,沒有一點中氣。 

  她的聲音里,帶著一點無力,帶著一點孤獨,還帶著……恨。 

  他晾了她六天。 

  六天,她終於坐不住了,想了這麼個辦法,和他通上了電話。 

  看來,六天是她忍耐的極限。 

  聽完涼落的話,席靳南頓了頓,雲淡風輕的回答:「為什麼不放你走?因為,涼落,我想讓你明白一個道理。」 

  「什麼?」 

  「你的來去,你的自由,永遠掌握在我的手裡,不管你在哪裡,不管你是什麼身份。」 

  涼落卻笑了,笑聲很輕:「席靳南,我們……彼此放過吧。」 

  何必呢? 

  該靠近的時候,不靠近。 

  該鬆手的時候,不鬆手。 

  總是在該靠近的時候疏離,在該鬆手的時候緊抓不放。 

  這就是她和席靳南的婚姻,無情無愛的婚姻。 

  她太累了。 

  涼落說完這句話之後,靜靜的等待著席靳南的回答。 

  他的聲音六天沒有聽見了,一如既往的低沉性感,但是卻沒有再讓她心跳加速的感覺了。 

  幾秒鐘過後,席靳南給涼落的回答,就是「嘟嘟嘟」的忙音。 

  他把電話掛了。 

  毫不猶豫的掛了,一句話都沒有再說,徑直掛斷了。 

  涼落握著話筒頓了好久。 

  這就是他的態度嗎?他到底什麼意思? 

  「太太……」管家在一邊輕聲喊道。 

  「不用管我。」涼落說,「有什麼事我會擔著。」 

  不等管家說話,涼落又重重的按下了重撥鍵。 

  結果……可想而知。 

  電話被趙旭擋了回來。 

  涼落「啪」的一聲把話筒放下,渾身輕顫。 

  六天了,她等了六天,好不容易和他說上話說到關鍵的時候,他就這麼把電話掛斷了。 

  席靳南是不屑和她多說一句,還是離婚的事情發生了變故? 

  涼落越想,心裡就越慌。 

  不,不行,她不能這樣等下去了。 

  她只等了六天是小事,可,如果萬一是六個月,六年,六十年呢? 

  她不去為自己爭取,她哪裡來的出路? 

  她只有靠她自己啊。 

  「我要去見席靳南。」涼落說,「必須見到他。」 

  「太太……」管家十分為難的說,「這……」 

  「席靳南還不准我離開這裡了,是嗎?」 

  「不是的,太太。您想去哪裡都可以,但是……席先生那裡,就算您去了,也是見不到席先生本人的。」 

  「我總得試一試。」 

  「太太!」管家苦口婆心的勸,「您這樣貿然去席氏集團,公司里的人會怎麼想,您和席先生的關係……還沒有到人盡皆知的地步啊。」 

  涼落一下子愣在原地。 

  她和管家的對話,那麼的熟悉,卻又那麼的……讓她覺得陌生。 

  當年還是席家大小姐的她,無數次的和她的管家周叔這樣對話過。 

  那個時候的她,對席靳南,這個收養她的男子有著強烈的好奇心,總想著去見他一面,就算沒有說上話,也是好的。 

  當時周叔是她的管家,也是這麼勸著她。 

  如今時光飛逝,她從席家大小姐一躍成為席家少奶奶,席靳南從新聞報紙,從各色各樣的人的話語里,走到了她面前,成為她同船共枕的丈夫。 

  她能真真切切的看到他了,也能實實在在觸碰到他了。 

  可是現在,她想見他,卻這麼的難。 

  席靳南不想見她,她根本一點辦法都沒有,他是她生命的主宰。 

  她想脫離他的掌控,他卻不肯放了。 

  涼落喃喃的說道:「那我要怎麼辦,我能怎麼辦,繼續等么,繼續這樣……毫無止境的等下去么……」 

  「太太,先生該回來的時候,自然會回來的。」 

  涼落苦笑了一聲:「你不懂。」 

  旁人怎麼會懂她現在的心境。 

  席靳南這樣拖著她,拖著時間是又發現,現在的她,還有剩餘的利用價值了么? 

  她還有什麼可以被利用的? 

  身份,婚姻,感情,統統都用到了。 

  管家說的對,她就算去找他,也不可能會見到他。 

  她現在的一舉一動,只怕都被監視著,更別說她去見其他的人了。 

  那麼,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 

  讓席靳南主動來見她。 

  涼落一臉落寞的站在原地,神色憔悴。 

  往日靈動的眼睛里,現在也滿是疲憊。 

  管家輕聲的提醒道:「太太,還是先去用早餐吧……您現在這個樣子,看著就知道痩了一圈,要是席先生回來,見您這個樣子,又要說我們伺候不周了。」 

  涼落眼睛一轉,看向管家。 

  「早餐都備好了,待會就涼了,太太。」 

  涼落只是搖搖頭。 

  吃早餐?她現在,哪裡還有食慾。 

  席靳南這分明是在變相的囚禁著她。 

  「不吃不行啊,太太,您要是餓壞了,我們……怎麼向席先生交代。」 

  聽著管家語氣里的焦急,涼落忽然計上心頭。 

  她神色淡漠,看著管家,果斷的說道:「我不吃。從現在開始,我什麼也不會吃。」 

  管家一愣。 

  涼落繼續說道:「就讓我自生自滅好了,他席靳南的照顧,我受不起。」 

  「太太,這……」 

  涼落語氣一重,一字一句的說:「你不用再多說了,我已經決定了。席靳南什麼時候肯見我,那我就什麼時候再吃東西。」 

  管家被她這句話嚇得不輕。 

  涼落言簡意賅的說完這句話之後,轉身就走。 

  她的意思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 

  只能這樣了,她已經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如果,如果席靳南對她還有那麼一點點的憐惜,一點點的在乎,他會來見她。 

  管家在後面喊道:「太太,您不能絕食啊,這幾天您已經吃得很少了,這樣下去,您的身體根本受不了啊……」 

  涼落沒有停下腳步,徑直上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是的,絕食。 

  她無路可走,只能絕食來抗議,來逼席靳南現身了。 

  她不能再這樣等下去。 

  她等不了了,也等不來席靳南的愛情了。 

  他不見她,掛她的電話,監視她的行動,她已經是窮途末路了。 

  看著空蕩蕩的房間,高檔精緻的傢具,涼落絕望的閉上眼睛。 

  醫院裡。 

  醫生直起身,笑著說道:「唐小姐恢復得不錯,心臟功能基本穩定,只要平時注意情緒,注意休息,短時間內不會出現大問題。至於動手術的事,我勸您考慮考慮。」 

  唐雨芸點點頭,又問道:「那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把額頭上的傷口的線拆了,就可以辦理出院手續了。」 

  唐雨芸一笑,一掃臉上的抑鬱。 

  楊瑩笑道:「唐小姐,您算是苦盡甘來了。」 

  沈峰遠遠的站在牆角,只是看著唐雨芸,沒有說話。 

  醫生又囑咐了幾句,就離開了。 

  唐雨芸的氣色的確好了不少,臉頰也慢慢紅潤起來。 

  楊瑩看了一眼時間,又笑著說道:「唐小姐,我說您怎麼這麼開心,看這個時間啊,席總該過來了。」 

  唐雨芸嬌嗔的瞪了楊瑩一眼:「你啊,去,好好去窗邊看著,靳南什麼時候來,說一聲。」 

  「沒問題。」 

  唐雨芸瞥了一眼沈峰,又隨意說道:「還是女人懂女人啊,哪裡像沈峰,沉悶得很。」 

  「我……我嘴笨。」沈峰笑笑,不在意的說道,「楊瑩當然貼心一點,不然,席總怎麼會把她放到您身邊來。」 

  「你也很好,說起來,上次在涼城別墅,還多虧了你在一旁幫我。」 

  「您吩咐的事情,當然要做好。」 

  唐雨芸得意一笑:「這次,涼落怕是……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從她被涼落推下來之後,席靳南每天都會來看她兩次,每次都是好幾個小時。 

  雖然席靳南什麼都沒有提及,唐雨芸心裡卻是清楚明白得很。 

  首先,席靳南能這樣光明正大的來醫院看她,起碼席老爺子那裡,是基本搞定了。 

  其次,席靳南在她面前,再也沒有提起涼落半個字。 

  席靳南究竟要怎麼處理涼落,她不是很清楚。 

  但是涼落一定不會好過,這一點唐雨芸可以肯定。 

  接下來,她要做的,就是等。 

  還有……推波助瀾。 

  這麼一想,唐雨芸心情頓時更加好了,靠在病船上,吃著切好的水果,悠然自得。 

  席靳南的車一停在住院部門口,楊瑩就看到了:「唐小姐,席總來了。」 

  席靳南戴著墨鏡,臉色有些陰鬱,穿著一身深灰色的西裝,隨手甩上車門,大步往門口走去。 

  楊瑩和沈峰也走了出去,給兩個人留空間。 

  席靳南推門走進來,唐雨芸手裡拿著果盤,笑意盈盈的看著他:「靳南,要不要吃水果?」 

  「水果?」席靳南在她身邊坐下,挑眉看了她一眼,摘下墨鏡,隨手一放,慵懶貴氣。 

  「很甜,楊瑩剛剛幫我削了一上午。」 

  席靳南不喜歡甜膩的東西,搖了搖頭:「不喜歡吃。」 

  唐雨芸卻極力的勸說著:「吃嘛,你就吃一個,草莓,怎麼樣?」 

  一邊說著,唐雨芸還一邊喂到了席靳南的嘴邊。 

  席靳南眉頭一皺,猶豫了兩秒,還是張嘴吃了下去。 

  唐雨芸笑得更加歡了。 

  看,他雖然不喜歡,但是她喂他,他還是吃了。 

  草莓甜膩的汁水在味蕾里蔓延,席靳南的腦海里,卻是想起了和涼落在廚房的那一幕。 

  她下樓找東西吃,他在廚房喝飲料。 

  後來,他親口餵了她一顆草莓。 

  「靳南,靳南?」唐雨芸連連喊了好幾聲。 

  他回過神來,「嗯」了一聲。 

  「你想什麼呢,怎麼叫了你好幾聲都沒有聽到,」唐雨芸嘟著嘴說道,「你來醫院看我,就必須要一心一意的想著我,不許想其他的。」 

  「公司的事。」席靳南漫不經心的回答。 

  唐雨芸聽了,眼珠一轉,問道:「是……公司的事讓你心煩?」 

  「嗯。」 

  「那……其他的地方,就沒有讓你心煩的事情了,對嗎?」 

  席靳南看著唐雨芸。 

  他明白她話里的意思,指的是席家的事,還有涼落的事情。 

  她是想委婉的,從他這裡打聽到一點消息。 

  看來,不僅涼落等不及了,雨芸……也有點浮躁。 

  席靳南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臉:「這幾天,氣色好很多了。」 

  唐雨芸有些失望的看著他。 

  但是很快,她就把自己的情緒藏好了,笑了笑:「是啊,因為這段時間,你天天來看我,陪著我,我心情好,所以病情當然比往日要恢復得快一點。」 

  「是嗎?」席靳南回答,「身體檢查了沒有,醫生怎麼說?」 

  「醫生說……等把額頭上的傷口拆線了,就可以出院了。」 

  席靳南頓了頓:「那恢復得挺好。」 

  唐雨芸點點頭,看著他,目光有些期盼。 

  她可以出院了,那席靳南打算怎麼安排她? 

  他避開她的問題,可是總歸,還有很多的現實,是根本避不開的。 

  唐雨芸想了想,聲音低了下去,顯得十分嬌弱無力:「醫生說,病情算是暫時穩定了,傷口也很快會好的。但是還說……讓我考慮,動手術的事情。」 

  席靳南的動作一僵,忽然收回了手,搭在膝蓋上。 

  唐雨芸的先天性心臟病,想要恢復得跟正常人一樣,必須動大手術。 

  而且,手術的風險較高,如果手術十分成功,那麼術后的休養,也是至關的重要。 

  雖然說是可以恢復得和正常人一樣,但是身體底子,還是不如正常人的。 

  這個手術,在七年前就應該動了的,卻一拖,拖到了現在,拖了整整七年。 

  如果唐雨芸在巴黎的時候動這個手術,那麼席靳南分身乏術,無法照顧她,唐雨芸當時也因為跟席靳南生氣,拒絕手術。 

  現在回國了,他可以在唐雨芸身邊了,卻……依舊有著一大堆的事情。 

  現在的局勢和情況都十分不穩定,就算雨芸現在動手術,術后的休養時間和條件,也難以保證。 

  不能生氣,不能悲傷,任何情緒里的大起大落,唐雨芸都要控制好。 

  唐雨芸有些殷切的看著他:「靳南,你說,這個手術,什麼時候動,比較好……」 

  從這個問題里,唐雨芸也能問出她想知道的。 

  如果席靳南說現在動這個手術,那麼就說明,在她往後的日子,完全可以高枕無憂了。 

  如果說再繼續拖延一段時間,才動這個手術…… 

  那麼,她以後的路,還有一段距離要走。 

  席靳南頓了一下:「雨芸,現在……還不是最合適的時候。」 

  唐雨芸一怔,心裡一急,還是脫口而出了:「為什麼?」 

  她知道不能急,必須要穩住。 

  可是……一到這個關鍵時候,她最後還是忍不住了,她根本無法忍。 

  「再等等,」席靳南說,看著她的眼睛,「只有等。」 

  唐雨芸和他對視了好一會兒,這才移開了目光:「也就是說,你還不會和涼落離婚,是么?」 

  席靳南回答得很利落:「是。」 

  唐雨芸沉默了下來,低著頭。席靳南也沒有再說話,一時間病房裡很安靜。 

  好一會兒,唐雨芸才先開口說道:「那你告訴我,靳南,我大概還要……等多久。」 

  席靳南頓了頓:「也許……一年。」 

  從懷孕到生下孩子,這個時間,起碼也要一年。 

  因為涼落現在根本還沒有懷上,從席家走後的這六天,他沒有回涼城別墅,沒有去見涼落。 

  唐雨芸聽完他這句話,一下子眼淚就嘩嘩的流出來了,兩行眼淚跟下雨似的,收都收不住:「我已經等了七年了,靳南。現在你告訴我,我還要等一年?」 

  「七年都等了,雨芸,更加不差這一年。」 

  「可是誰又會知道,一年後是什麼光景?會變成什麼樣子?也許我等不了這一年了呢?」 

  唐雨芸越說越傷心,眼淚也越流越多,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席靳南皺了皺眉,轉身從柜子上抽了幾張紙巾。 

  唐雨芸卻轉過身體,背對著他。 

  「好好的說,你哭什麼?」 

  「你是不是喜歡涼落?」唐雨芸抽抽噎噎的說,「所以,所以……你……才會……才會……突然告訴我,要我等一年。」 

  「我也……不是……不是不可以等,靳南,但是……我……我不明白為什麼我要等下去。我怕一年後,我撐不到那一天……醫生說了……說,拖得越久,風險……風險就越大……」 

  席靳南把紙巾塞到她的手裡,沉聲說道:「我不會讓這種情況發生。」 

  唐雨芸捂著臉,一個勁兒的哭。 

  「你也不能確定,一年後會怎樣啊……」 

  「你相信我就好。」 

  唐雨芸一聽,吸了吸鼻子,卻還是在哭。 

  她哭得這麼傷心,席靳南卻依然沒有鬆口,還是堅持他之前說的,再等一年。 

  唐雨芸一邊哭,心裡卻一邊在飛快的算計著。 

  這裡面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是她不知道的。 

  不然她被涼落從台階上這麼一推,以靳南當時的憤怒程度,這個婚是必然是離定了的。 

  唐雨芸精心策劃了這一出,不能就這樣被抹滅掉。 

  她擦了擦眼淚,微微轉過身體,側臉對著席靳南:「我不是在意我要等一年,才能和你名正言順的在一起,靳南,你知不知道,我是怕……我的身體,撐不了一年了。」 

  「不會。」席靳南的聲音突然嚴肅起來,「不許你說這樣的話。」 

  「我自己的身體我很清楚,而且我這個病……不比其他的病,也許發作起來,只是幾秒鐘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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