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從長計議
夜綰綰側眸看了一眼房中的冰棺,心頭的寒意,比屋內的溫度更低。
她剋制著自己腦中胡思亂想。
屋外的人,在聽了她的問題后,靜默良久。
就在她以為對方不會開口的時候,對方壓低聲音開口了。
「一個人獨自活在世上,時間越長,越是一中寂寞吧。」
尾音似是被拉長,讓聞者只覺心間一窒,好似被人掐住了咽喉一般。
夜綰綰又下意識的將目光投向了冰棺,沉著臉沒有開口。
狄敬安以為她才將將醒來,沒有看過冰棺里的東西,猶豫著不知該怎麼開口,驀而就聽屋內人啞著嗓子道:「他想用我的血,滋養一個千年不腐的傀儡。」
狄敬安身子一緊,只覺後背發寒,嘴下意識的動了動,最終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夜綰綰似乎並不想要他的回答,沉吟片刻,開口漠然的說:「呵,他也真是活的久了,什麼都敢做了。」
狄敬安愣了愣,依舊不知道該怎麼接話,輕嘆一聲選擇了沉默。
夜綰綰也不在在意,只是轉身走到了冰棺面前,眸光輕閃,啟唇說道:「你說,我要是把這裡一把火燒了,他會把我怎麼樣?」
清冷的聲音夾雜著令人難以捉摸的情緒。
狄敬安情不自禁打了一個寒顫,略顯著急的匆匆開口:「綰綰,不要衝動。我們現在還沒有弄清楚柏珺想做什麼,貿然行動,很有可能把大家都給拖進去。」
「是嗎?」夜綰綰眸色沉沉,漫不經心的開口。
狄敬安心口一縮,就怕她說動手就動手,那個時候,要是拖累到白玥,他就不知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了。
「你不要衝動。我已經想辦法通知閻烈過來了,你再等……」
「什麼!?你竟然讓閻烈過來了!我已經身陷囹圄了,你居然還要拖他下水。你是讓我倆都折在這嗎?」
夜綰綰一聽閻烈被對方引來,整個都不淡定,幾欲暴走。
「你怎麼會這麼想?」
她的話,於狄敬安而言,等於誅心。
「你一個人,根本應付不了柏珺。他現在,因一些事情,身體比較虛弱,尚且還有一搏的可能性。若是等他陣成,我們幾人聯手,都將不是他的對手。」
夜綰綰聞言只是冷笑了一聲,沒有再開口。
而狄敬安因為激動,聲調不禁沒有控制好,有些過大,將正好路過的白玥給吸引過來了。
她明明已經躲在聽了一會的牆角了,卻還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忽而出聲。
「狄叔,你在同誰說話?這個地方,師爺爺不是不準人任何來嗎?」
白玥出現,讓狄敬安驚了一下。
他驀地回頭,眸中是來不及掩下的愕然:「你怎麼會來?」
問題幾乎是脫口而出。
白玥眸光一閃,面上依舊一副「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是路過」的表情。
「我聽到聲音,就上來了。狄叔,你還是快離開這吧,師爺爺已經下了死命令的,這裡誰也不能來。」
狄敬安斂眸盯著她看了一會,覺得她臉上的一座不似作假,便稍稍鬆了一口氣,朝她擺擺手道:「你先離開,我還有點事,處理好,我就走。」
白玥卻是搖頭:「我們一起走吧。一會要是師爺爺醒來發現了,你可就不好辦了。」
狄敬安以為她是在關心自己,眸中拂過一抹欣慰,輕輕搖頭,表示沒事:「不用擔心, 我處理好,就離開。」
「那裡面到底有什麼?你是準備處理什麼,連自己的安危都不顧及了?」
白玥壓下心中翻騰的情緒,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她裝作不知道,不過是為了試探,狄敬安是否真如自己所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
在狄敬安找到她的時候,她就奇怪。
明明是與夜綰綰息息相關的人,卻突然說要守護自己。最初,在她看來,對方就是想要留在自己身邊當探子。
後來,因一件事,她終於放下了少許的戒心,卻還是一直提防著自己。
眼線,狄敬安明顯在同夜綰綰密謀著什麼,她很想知道。
雖然不出現,她可以聽完全部,卻鬼使神差的還是走了出來。
她就想要一個結果,看看狄敬安會不會對自己坦白。
此時的狄敬安,在白玥眼中看到了執拗。
他思緒微微一頓,略作思量后,壓下眼底試探的神色,放柔了聲音說道:「你剛才,是不是聽到了什麼?」
白玥微怔,眸色裂了裂,沉默了一會,勾起嘴角,給了對方一個意味不明的淡笑:「你覺得呢?」
狄敬安聞言,不禁嘆了一口氣。
「玥兒。」
輕聲喚了她的一下后,他偏開頭,沉默了。
白玥挑眉,知道對方猜出自己聽到了一些內容,只是不知自己聽了多少,便選擇了沉默。
她輕哼,嘴角帶起一抹輕蔑的笑意,走到門口,冷聲開口:「夜綰綰,你這關押的位置,換的可真快。你說,過兩天,你會不會把這別墅里的屋子,都住一遍?」
夜綰綰一直沉默的聽著屋外兩人的對話,聞言只是喚了白玥一聲,沒有多言。
「你真的覺得,靠你自己就可以從自己逃出去嗎?」
白玥略作沉吟,漠然開口,轉了話題。
夜綰綰沉默。
她自然知道,想從這逃離,是很困難的。
前一夜荊珏的話,還在她腦海中盤旋。加之別墅外,至今都看不到一絲光亮。她判斷,別墅外的情況,要比她自己想象,還要複雜數倍。
白玥沒有等她的回答,又冷笑了一聲,繼而說道:「你知道,這屋子下面,藏了什麼嗎?」
夜綰綰一愣:「什麼?」
難道下面,不就是那個關她的地下室嗎?
「呵,難道你忘記了,京郊荊浩麟家別墅里的封印的厲鬼了嗎?」
夜綰綰瞳孔一震,心臟猛地縮在了一起:「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不是自詡聰明嗎?怎麼不自己猜猜?」
滿含嘲諷的聲音,讓夜綰綰的心沉了沉。
這樣的情況,她以前雖然沒有遇到過,卻聽自己師父提過。
那個時候,她才六歲,就已經對故事中的事情,感覺到了恐懼。
那是凌虛還未出師的時候,遇到的時候。
他在遊歷的時候,曾路過一個鄉野村子。去時,村中正有人在辦喪事,白帆揚天,滿目皆是瘡痍。
他走進后,村內寂寥無聲,甚至連一點風聲都聽不到。
他心中疑惑大甚,敲響了一戶人家的門,想要詢問究竟發生了什麼。
不料,他連續敲了幾戶人家,都無人應答。
也許是他弄出的動靜太大了,最後村長出現了。
一個白髮蒼蒼,渾身散發著死氣的老人。
他只需一眼,就看出對方大限將至,而且是大煞之命。
本是命數未完,卻活生生被人斷了生路。
凌虛心中大震,面上卻還是一副懵懂的樣子,詢問村長,這裡的人家都去哪了。
村長起初沒有說話,而是用陰沉沉的目光,上下打量著他,混沌的眼中,眸光凜凜,好似要將他看穿一般。
這是凌虛出山以後,第一次感覺到緊張,垂在褲邊的手,不由自主的攥成了一團,面上卻還是保持著微笑,只是嘴角依舊有些僵硬。
他知言多必失,便沉默的等著對方的回答。
村長在打量了他許久后,用低沉而嘶啞的聲音告訴他,這個村子,沾染了一些奇怪的東西,村裡的人,正在一個接著一個的死去。
有人想過要逃,卻發現,即使逃走了以後,最後還是死了。
所有人便歇了心思,留在這等死了。
村長說著,拉起了自己的衣袖。
凌虛目光下意識的轉了過去,一眼就看到老人身上的青黑色斑點。臉色驀地沉了下來。
若他沒有認錯,老人手臂上的斑點,是屍斑。
活人身上顯屍斑,還真是如村長說的那般,是沾染了奇怪的東西。
他將自己的來歷稍稍說了一下, 問對方是否介意讓他留下查看這件事。
在他之前,這個存在已經來過了太多的所謂道人了,村長早就從最初的期待,變成了現在的麻木。
他只道,凌虛若是不怕死,就留下吧。
凌虛留下后,詢問了所有村中的活人,找到了第一家死的人。
他一進門,就感到屋裡有一股很沉的陰邪之氣。
他感覺一會後,判斷,村中所死之人的陰氣,都被聚在了這個家中。
他轉了一圈,過度濃郁的陰氣,讓他快要喘不過氣來,暫時看不出其他東西的他只得先離開。
之後,他去找了村長,詢問了那家人的事。聽起來,也就是正常的人家,在一天醒來突然就發現自己身上長了屍斑,三天之內,全家暴斃。
也報警了,警察來了,什麼都查不到。
凌虛在村子整整呆了一個月,當最後一個村民斷氣的時候,最初死的那家人的屋子,忽然發生了類似於靈體爆炸的事情,卻是轉瞬即逝。
待他回神,那屋子裡的陰氣已經消失的乾乾淨淨。
他去查看,在爆開的坑洞中,發現了一個碎裂的瓦罐。
他查不出原因,思量后,將碎裂的瓦罐帶走了。
直到多年後,那個破瓦罐,被白家人看到,才告訴他,那是鎮壓惡鬼的容器,瓦罐內部的博棱紋,其實是梵文的經文。
那個村子,有人在那個村中做法,用整個村中人的姓名,獻祭惡鬼,讓惡鬼為其所有。
最後自爆,卻是做法之人在最後關頭,出現了失誤,導致反噬,最後魂體自爆。而作惡之人,自然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終是身死燈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