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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往事2.0(2)(11.28二更)

  “當初出事之前,我並沒有接到消息,隻是皇上不讓我去軍營。”江恒開始回憶九年前的事,“我一般都是在軍營或邊外,偶爾會回京和兄弟聚一聚。那一年我回京後,皇上說我到了年齡,要為我擇一門親事,讓我在京中多留一陣子。”


  那一年江恒十八歲,這個理由站得住腳,他軍功不少,也受得起賜婚。


  “我在京中待了沒多久,就有人參我通敵,通的就是齊國。”


  慧芸公主因齊國而亡,所以齊國最能挑戰皇帝的底線——若是說別的國家,或許皇上還會懷疑一下但提到齊國,他就太不冷靜了。


  “之後就是進府搜查,然後搜出大量的我和齊國的通信,還有許多提到了慧芸公主在齊國的慘狀。”提起這件事,江恒語氣有些涼,“我都不知道那些是什麽,皇上也沒聽我解釋,便把我下了獄,進行逼供。”


  沈清竹握著江恒的手指微微收緊,這麽常見的手段,卻恰好掐在皇帝的命門。


  這樣的方式,甚至已經顧不得冤枉與否,仿佛治了罪,他就能對得起慘死的女兒。


  “我沒做的事,是不會承認的,可是就即便我不認,他們還在我昏迷時逼我畫押,罪名就這麽定了下來。”


  當年在大獄,他日日夜夜受折磨,便是再強大的人,也會被被人鑽了空子。


  原本那些人想屈打成招,奈何沈修遠的骨頭太硬,就隻能趁著人昏過去的時候動手。


  “皇上原本判的是淩遲,株連沈家滿門抄斬,但我手上有先皇賜下的免死金牌,所以死罪免了,改判流放,沈家滿門均貶為庶人。”江恒想了想又補了一句,“沒有沒收家產,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最好的結局?


  沈清竹冷笑,想給皇帝一刀的心思更濃。


  她心狠,就是真的拉個人在她麵前淩遲她也不會在意。但那個人不能是她護著的人,更不能是江恒。


  哪怕刀子並沒有落在他身上。


  江恒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安慰似的勸她:“都過去了,我好好的。”


  沈清竹沒有反駁,任由江恒捂著自己的眼睛。


  “之後呢?”


  “我判決未下時,裕暉等人替我奔走,卻換來如今的下場。陳家能出麵,還是因為他們兄弟父親走得早,沒人能替他們做主。至於其他人,要麽自顧不暇,要麽連說話的權利都沒有。”


  “等等,你說陳大哥受製於人是因為替你奔走?”沈清竹直接坐了起來,她看著江恒,“害你的人是趙仇。”


  江恒點頭,他不知道沈清竹為什麽這麽大反應,不過還沒等他問,她就又躺下了。


  “繼續說吧。”


  剛才的一瞬間好似錯覺一般,不過她在心裏記了多少賬就沒人知道了。


  趙仇。


  這個名字已經刻在她黑名單的第一位了,皇帝都越不過去。


  江恒有些懵,但還是繼續說下去。


  “我原以為家裏人會保我,又或是幫我打點,然而從始至終祖母隻來看了我一次,帶了個丫鬟,說要我留後。”


  這才是讓江恒最心涼的地方,留後意味著什麽,意味著祖母不認為他能回來,甚至說她已經舍棄他了。


  “沈家在我父親那裏一共兄弟三人,大伯父和父親是嫡子,二伯父是庶子。大伯父早些年身子就不好,膝下隻有三個女兒,後來就再沒有孩子了。”


  這也意味著沈家傳宗接代的任務就落在江恒得頭上,而綿億就是沈家的嫡長孫。


  “自那以後,我就再沒有見過沈家人,上路的時候沒人打點,連傷藥都沒有。我就這麽一直走,等到了梧州附近,發生了意外。”


  “有人派了死士來殺我,似乎流放並沒有讓他如意,不過他能等到那時才動手也是能忍了。”


  “我那時候一直警戒著,所以才沒讓他們得手。不過我意識到就算躲得了一次,也躲不過一次又一次,所以我用死士的屍體冒充我然後燒了個焦黑。”


  因為用了同樣的手法,江恒才能在第一時間明白盧致風的小師妹是假死。


  “我用從死人身上搜出來的錢和藥躲到了山裏,後來被一個老獵戶收留。他救了我一命,我給他留了一半的銀子,然後輾轉到了這裏。”


  “我沒有戶籍,隻能收買裏正,說我家鄉受災,戶籍冊子全丟了。因為裏正擔保,我才辦上新的戶籍,然後蓋了之前的房子。


  再之後的事情不用說沈清竹就知道了:他為了掩人耳目,選擇娶宋蓮花,甚至在他對銀錢沒有明確認知的情況下掏出十兩銀子,毀了宋蓮花的一生。


  所有的事情轉換成文字不過寥寥幾百字,但當年他一個人承受的是文字描繪不出來的痛苦。


  被逼供,承擔莫須有的罪名,牽連兄弟全家……然後在他最脆弱的時候,家人給了他最後一刀。


  然後漫長的路上,他的傷情沒人在意,他甚至還要在身受重傷的情況下艱難保命,卑微的活在這個小村子裏。


  沈清竹忽然想起之前江恒受傷時的不安穩,因為他太多次昏迷蘇醒後獨自一人麵對傷痛,所以哪怕當時隻有沒那麽熟悉的她,他也能依賴沉淪。


  “江恒,你怨嗎?”


  江恒沉默了片刻,並沒有直麵這個問題。


  “雷霆富貴皆是君恩,臣子理應受著。”


  怨與不怨,身為臣子的他都沒有權利。


  “那就讓我替你怨吧,我不是朝臣,我甚至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沈清竹坐起來,捧著江恒的臉,在他額頭上落下安慰性的一吻,“我不信君王,更不信神鬼,所以我替你怨,我替你恨。”


  江恒攬住沈清竹的腰,把她抱在懷裏,感受著愛人在懷的感覺。


  “我這樣說或許有點為他開脫,但這樣說你能好受一些。老先生說皇上中毒至少十年,那麽在你這件事發生的時候他已經受到了影響。”沈清竹輕聲安慰著他,“皇上並不是不信你,隻是齊國是他的底線,他太生氣了,又被人控製,所以才會對你這樣。”


  沈清竹並不想替那個皇帝說話,她隻想讓江恒不要那麽為難。


  要讓江恒怨恨皇帝,那是不可能的,倒不如把目標轉向太子和趙仇,這樣長達九年的折磨也有個宣泄的出口。


  至於那個腦子有問題的皇帝,若他執意遷怒,還是不放過江恒,沈清竹不介意讓他魂歸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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