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往事2.0(1)(11.28一更)
江恒從未說起過近九年前的事,沈清竹也從未主動問起。
他知道她靠推理已經知道了很多,但更多的細節如果他不說,她是不會知道的。
不知道,如何就確定他是被冤枉的。
他不可能是畏罪潛逃嗎?
“如果你是罪有應得,你就不會這麽痛苦,不會對那個狗……那個皇帝這般的好。”沈清竹差點把心裏的話罵出來,好在及時止住了,“況且你是我男人,我說你是被冤枉的就是被冤枉的,皇帝都被我撿回來了,誰敢不信?”
她這話有些霸道了,霸道到江恒都沒注意她差點說出的心裏話,隻覺得心口像是被剖開後愈合一般的癢。
“你這話可真是太大逆不道了。”江恒笑著,指尖按摩的力道正好,“以後隻能說給我一個人聽。”
他用著暖男的語氣說著霸道總裁的話,沈清竹竟然不覺得違和。
她蹭了蹭江恒得手掌,舒服得眯起眼。
“好,隻說給你一個人聽。”她又想了想,試探的叫了一聲,“沈遠?”
她知道江恒本名姓沈,名字裏有個遠字,但到底是沈遠還是沈遠什麽,或者是沈什麽遠,她是不清楚的。
江恒被叫得一愣,有些笑意的糾正她:“是沈修遠,修……修長的修,遙遠的遠。”
他下意識的想說起詩句,然後反應過來說了沈清竹也不知道。
她告訴他這叫兩個世界的文化差異,就像她背出來的詩句他也不知道一樣。
“沈修遠。”沈清竹念了一遍,“我們還真是有緣分。”
“是啊,有緣分。”
在京城,這樣的情況也有,但並不多,除了一些非常常見的姓氏外,很少一朝有兩位姓氏一樣且身份相當能做兒女親家的官員。
“所以我應該叫……沈沈氏?”
沈清竹說完自己就笑了,以這個時代的規矩,她是應該被這樣稱呼,但這麽一說出來,總覺得好笑。
“一般都隻說一個沈字。”
不然的話就會出現很多奇奇怪怪的音,所以為了避免這些,就兩個字並一個字了。
“不省掉的確有些奇怪。”沈清竹想起一些奇怪的組合,忍不住想笑,但笑過之後,她又想起正事,“皇上你想如何處置?”
江恒不語,似乎是在考慮,又似乎沒有答案。
這對他來說是一個難題。
現在他們大概是知道皇上逃跑的原因了,很大概率皇上在清醒時是能知道糊塗的時候做了什麽,不然他也不至於非要離開。
現在皇上已經見過江恒了,即便現在他認不出來,但等毒解了,人恢複過來,他就會知道沈修遠並沒有死。
可難道就不給他解毒,然後放任太子繼位嗎?
楚王尚且沒有做好充足的準備,如果放任皇帝如此,那就是在給太子鋪路。
所以他必須要解毒,也必須要好起來,然後回到那個位置製衡太子。
那麽要如何處置皇上?
說實話,要不是因為大局,沈清竹真想殺了他,就算不殺,也得揍一頓。
她握住江恒按摩的手,貼在自己臉上。
“告訴我你的事情,我幫你。”他指尖都是煙火的氣息,明明這個人不該蹉跎在這裏的,“反正都到這一步了,你讓我罵他一頓泄憤也行。”
她當然不可能真的指著皇帝罵,隻是諷刺一下還是可以的,但一切的前提是她知道所有的細節,這樣才有談判的籌碼。
沈清竹最大得籌碼大概是不談妥了就別站著出去了。
江恒一隻手也給她按著頭部,他似乎並不反感說出這種事,他本來就不介意告訴沈清竹。
“我是京城沈家三房的獨子,十二歲那年,我父母戰死沙場,邊關戰事告急,當時情況複雜,滿朝武官找不出能夠代替我父親的人。”
回想起十幾年前的事,江恒才發覺很多細節都模糊了。
“我那時候太小了,以為讀了些書,理論上贏了幾次,就能在戰場上無往不勝。”江恒忍不住笑自己當年的幼稚,“我當時自請帶兵出征,別人誇我少年英雄,其實我想的是要親手為父母報仇。況且不就是打仗嗎,有什麽難的,書上寫得那麽清楚,我也不笨。”
少年人最傲氣,他出身高,又的確是少有的聰慧,所以這樣也是情理之中。
“後來人人都說虎父無犬子,我十二歲就能打一場勝仗,可所有人都忘了,我才上戰場時有多麽的狼狽,以前的想法有多幼稚。”
“所以你是怎麽贏的?”
江恒說的沈清竹並不意外,一個從未上戰場的十二歲小少年,要是他第一次帶兵就能勝過親父,這也太過小說男主角了。
“是我師父過來救場的,他教我怎麽把理論運用在戰場上,操練我比以前還要狠,一點都不給我麵子。”明明說的是埋怨的話,但江恒得眼裏滿滿的都是懷念,“後來我才知道,師父是帶著傷來幫我的,他很愧疚沒能早點趕回來,沒能早一點來幫我父親。他說如果他早一點,說不定我還能逍遙幾年。”
寧國邊境眾多,不可能是一位將軍守得過來的,唐紹有自己的任務。
他班師回朝時才知道沈從興夫婦戰死,而他的小徒弟一個人傻乎乎的領兵出征。
那是個才十二歲的孩子啊,從未真正上過戰場,他能懂什麽?
因為記掛徒弟,唐紹甚至沒來得及養傷,就請旨支援沈修遠,皇帝應允,這才救江恒於水火之中。
而這一切,江恒是後來才知道的。
“他教了我很多,若不是師父我可能早就死了。”
在失去父母的很長一段時間裏,唐紹扮演了父親的角色,師父對他的關心甚至超過了沈家很多人。
曾經有段時間他住在唐家,會經常來看他沈家人的隻有沈言卿,剩下的就是為數不多的兄弟和夏梓容了。
他很感激這些人,更是感激師父,他甚至想要把沒來得及回報給父母的孝心通通報給師父。
可是人生沒有一條一切順遂的路,沈修遠的路注定要獨自一人走下去。
“師父陪我了不到兩年,我就接到他戰死的消息。”
他又變成了一個人,又一次的連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
戰場上能夠找回的屍首不足十分之一,若是全屍更是難尋。
江恒十二歲那年隻能麵對父母的遺物,而他十四歲那年,在見過屍山血海後,竟然無法直視師父隻剩半邊的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