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麵

  沈清竹的問題,江恒在心裏給出了答案。


  我喜歡你這樣的。


  隻是張嘴,話轉了一圈,卻怎麽也做不到在不冒犯沈清竹的前提下表明心跡。


  沈清竹看江恒越發紅的臉,自然是明白他想說什麽,隻是這個時代的環境以及他從小的教育讓他不會說那些好聽的浪漫話。


  她也不是什麽十幾歲的小姑娘,更不是非要聽他說什麽動情的話。


  江恒這個人吧,會用一句很平常的話,一些實事來打動人心,這樣的誠摯,最戳人心。


  “好了,不逗你了,答應今天給你做泡麵了。”


  說是自製泡麵,也不過是自己那調料勾兌粉包,用肉料熬醬包,菜包是蔬菜脫水風幹,而麵條煮過以後下油鍋炸。


  都弄好以後,自己找小口袋裝起來封口,然後再打開倒熱水泡,求一個儀式感。


  沈清竹以前看過視頻,真心覺得……


  有夠閑。


  直接做麵條他不香嗎?

  但是吧,江恒似乎對“泡”麵很感興趣,沈清竹出於哄自己男人開心的心思,還真就閑了一回。


  因為要炸泡麵需要工具,沈清竹給江恒畫了圖,讓他給自己做了穿麵條的架子。


  說到底這裏最麻煩的就是熬醬包和穿麵條,好在家裏還有肉,沈清竹讓江恒把肉切碎,熬了一鍋肉醬。


  為了追求儀式感,沈清竹讓江恒把肉醬封好,吊到水井裏冰得凝固。


  粉包就是各種調料粉。


  菜包是真沒脫水的條件,隻能煮出來放涼冒充一下。


  說實話,沈清竹都想試試江恒的內力能不能達到風幹箱的作用。


  開玩笑的,反正江恒也不知道真正的泡麵是什麽樣子的,稍微不那麽達標也是行的。


  這泡麵中午是吃不上的,沈清竹用肉醬燉菜,又炒了野菜,蒸了白麵饅頭,簡簡單單一頓午飯也是吃得極好。


  “這才叫真手藝。”


  實打實的大饅頭,盧致風吃了一個半,要不是他年齡大了,說不定能趕超江恒。


  吃了兩個又拿了第三個的江恒,默默的咬了一口饅頭。


  好吃。


  “丫頭,會做點心嗎?”


  盧致風想起上午那一言難盡的點心,莫名對沈清竹做的點心感興趣。


  哪知道沈清竹抬頭淡定的說了兩個字:


  “不會。”


  她現在能用灶火煮湯做飯已經很不錯了,最開始她連火候都掌握不好。


  好吧,最最開始,她連火都不會生。


  她現在能做飯,不代表她能把灶火當烤箱。


  “我會做甜饅頭,不會做點心。”


  “好吃嗎?”


  “下次我做。”


  對上盧致風一談好吃的就發亮的眼睛,沈清竹很想提醒他一句。


  老年人最好不要吃太多甜食。


  不過糖饅頭可以做,也可以弄糖三角。


  家裏現在有兩個孩子,很明顯都是愛吃糖的,而盧致風也是個愛吃的,隻有江恒……


  如果這個時代有咖啡,江恒一定很喜歡。


  吃過午飯,沈清竹把麵條煮了,然後過了涼水,開始用江恒做的架子穿泡麵。


  為了仿照泡麵的形象,得一根一根往架子裏麵編。


  這活計說細不細,說糙不糙,在江恒穿斷了十幾根麵條以後,沈清竹打發他去幹活了。


  所以說自己做泡麵的人是真的很閑。


  家裏五個人,江恒和盧致風飯量都不小,玉書瘦瘦弱弱的卻也吃的不少。


  可能那句半大小子吃窮老子是真的吧。


  考慮到一家人的飯量,沈清竹足足穿了一下午的麵條。


  架子隻有一個,穿完了要下油鍋炸,然後拿出架子再穿,等弄完一大盆麵條以後,沈清竹後悔死昨晚跟江恒說了泡麵。


  可偏偏她願意盡可能的慣著他。


  晚飯自然就是泡麵,沈清竹忙了一天,再不表演一下都對不起她的辛苦,

  一份麵,一勺凝了的肉醬醬包,半勺調好的調料粉包,再夾一筷子野菜菜包,最後倒熱水扣蓋。


  “靜等一會就好了。”


  沈清竹不大能弄清楚這裏的計時單位,也不能說分鍾,就大約估量著說。


  表演了一份,有弄了四碗,差不多五分鍾以後,掀開蓋子。


  “好香啊。”


  綿億聞了聞麵湯的味道,玉書也點頭。


  “隻用熱水就能做麵條?”


  盧致風也是新奇得很,雖然事實上麵條是預先加工過的。


  用筷子攪拌一下,麵條吃到嘴裏和平日的不一樣,味道香濃可口,麵湯也是噴香撲鼻。


  “好吃!”


  綿億吃得開心,一小碗吃完了還要,沈清竹又給他泡了一小碗。


  所謂自製泡麵,除了這閑的要死的造型,和普通麵條最大的區別就是過了油炸。


  自製泡麵做不到買來的泡麵那樣,炸得硬邦邦的。自己做的麵條是軟的,麵條吸了油,再被熱水一泡,混合肉醬,有別樣的風味。


  所以穿出來的造型就是多餘的,沒有意義。


  一頓飯除了沈清竹都吃了不少,一大盆麵條竟然半點都沒剩下,就連綿億吃完兩碗以後還跑去江恒那裏又吃了點。


  吃完飯收拾桌子和刷完都是玉書和綿億幹,盧致風沒有半點意見,背著手出去散步消食,沈清竹和江恒就回屋歇著了。


  “吃得還滿意?”


  沈清竹問江恒,穿一下午麵條穿得她腰疼,不滿意也得滿意。


  “滿意,好吃。”江恒點頭,“就是你太累了,以後都不吃了。”


  “吃我也不做了,就圖個新鮮,想吃我直接做麵條不好嗎。”


  江恒想了一下整個過程,好像沒什麽毛病。


  想著想著,他就笑了。


  江恒很少笑,更幾乎沒笑得這麽明顯過。他很努力的生活,可身上總有一種悲情的感覺,那是時間無法消磨掉的悲傷。


  沈清竹大概猜得到,那是他少年不得誌,蹉跎七八年的悲傷。


  更是他此生都回不去的痛苦。


  普通人可能很難想象,為什麽非要在那種是非之地沉沉浮浮,整日提心吊膽的。


  就為了那點富貴?

  或許有人是,但也有人是骨子裏的信仰,他們從出生那天起就被教育要如何忠君愛國,文臣武將都有自己守護國家的方式。


  那是刻在骨血裏的,這輩子都無法消磨掉的魂。


  就像沈清竹欠沈家,最後連這條命都還掉一樣,也是刻在她骨血中的魂。


  如今她完成了這魂給她的全部任務,不管是她的能力還是身體更或是性命,她都盡數還給了沈家。


  她完成了,可江恒弄丟了他的魂。


  丟了,再也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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