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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那麽普通又那麽自信,竹細作【虐渣】

  從始至終,何鳩江都緘默,不打斷也不讚同。


  像一尊雕塑。


  何玄白隻跟盛一南提過一次何煒和梁霄,一句“那麽普通又那麽自信”真是精髓。


  在何玄白眼裏,隻要是對盛一南不好的,都是自己的敵人。


  盛一南拉了拉他胳膊,“潑男爛大街的挑撥離間,他不配。”


  女朋友說的都對!

  何玄白深吸一口氣,稍微收斂自己的脾氣。


  何玄白的拖鞋旁邊,擺著一雙淺粉色的拖鞋。


  新的。


  “換吧,我母親給你準備的。”


  盛一南雙手提著的禮物,不宜亂扔亂放,她個子高挑,穿著一雙過腳踝的短靴。


  徒手脫,是脫不下的。


  何玄白將手裏的禮品,全部放在一邊的收納櫃上,蹲下身子給她脫鞋。


  盛一南有些不大好意思,用膝蓋推他,壓低催促,“你快起來,不用你脫。”


  何玄白已經給他拉內側的拉鏈,“在鹹蛋村,我沒給你脫過鞋?”


  那不一樣,那裏是鹹蛋村,這裏是何宅,何煒和梁霄還在,被看見,不得任他們編排罵自己?


  何老爺子還在客廳看著呢。


  “阿南,不管在哪裏,我都是那個何玄白。”


  傾心於你,一直待你好的何玄白。


  盛一南微微側頭,那上揚的嘴角,怎麽也藏不住。


  脫了短靴,盛一南穿著柔軟的拖鞋。


  何玄白也迅速換了鞋。


  再看看梁霄,光看腳上那雙未換的皮鞋,孰輕孰重,誰主誰賓,一目了然。


  聽到玄關處的動靜,梁霄胡亂擦了一把嘴角的口水。


  剛才“聲淚俱下哭訴”,太入戲了。


  何煒到嘴的話,在看到何玄白那一刻,在口腔裏饒了個圈,又吞下肚,憋得有些難受。


  無視兩人,何玄白牽著盛一南的手,牽到何鳩江麵前。


  坦蕩認真介紹,“爺爺,這是一南,我女朋友。”


  “老爺子好,”盛一南對著他微微頷首,實在是無法跟著何玄白喊同樣的稱呼。


  何鳩江的眼睛還沒老花,也看到了門口換鞋的那一幕。


  坦白說,他是不喜那場麵的。


  女人可以寵,那是有條件的。


  無上限的寵愛,會讓對方恃寵而驕,未來會惹出麻煩。


  男女都有自己的絕殺技能,何鳩江從來不看低女人,有時候,自己小看的女人,怎麽坑死你都不知道。


  他不想何玄白過分陷入愛河。


  被忽視的感覺真的很不好,至少,何煒心裏堵了,“見了人也不會喊,”見沒有反應,他歎息一口,“這樣子的兒子,有也跟沒有一樣,就當他死了算了。”


  何玄白唇色有些蒼白。


  輪回那麽多世,每一世,跟親人都有血緣關係,再薄情的人,至少有一絲絲情意。


  親生父親當他死了,這得要多嫌棄?


  何玄白搞不懂,自己自幼聽話懂事,一直優秀長大。


  怎麽這個父親,不說疼他護他,怎麽就那麽多厭惡?


  心有靈犀一點通,盛山荇悄悄拉著他的手,兩人十指相扣。


  她的手很軟,很小,卻往他心田注入一股強大的力量。


  聽到“就當他死了算了,”這句話,原本坐如鍾的何鳩江,驀地抓起一邊的拐杖,狠狠地往何煒身上打。


  他年輕時也是練家子,現在老了,身子骨還行。


  “嗷!疼疼!!爸你打我幹什麽……”


  何煒疼得鬼哭狼嚎,將外出回來的毛彤和管家引過來。


  何煒似乎見到了救星,大喊著毛彤救命。


  這是毛彤第一次見公公打人,打得如此凶,她喜歡平靜的家,也一直在努力維持著,“爸,會出人命的……”


  “今天這事你別管,”那拐杖質量好,打得砰砰作響也沒有裂的痕跡,“我已經警告他多次,還是不聽,還是不聽!”


  “今日打不醒他,那就是打死好了,我再長的命,也都被他氣死。”


  “與其被氣死,我寧願打死他,省得他留在人間給何家人添堵。”


  “畜生,你還有沒有心?你再厭惡他,他也是你兒子……”


  何鳩江像是被踩壓已久的彈簧,今日突然彈起,猶如火山爆發。


  罵一句,打一棍,也不準別人插手。


  毛彤不敢攔,何玄白和盛一南不會攔,梁霄怕被連累,更加不會出頭。


  何煒起初嚎得厲害,多半是誇張作秀博同情。


  打了七八棍,他隱隱發現,這次老爺子真的發怒了,立馬求饒。


  後麵的嚎叫,是真疼;

  眼淚,也是淚腺分泌的。


  何煒被打得奄奄一息,一直喊著饒命,梁霄怕自己就是下一個何煒,掉頭就跑。


  連鞋子掉了,也不敢回去撿。


  他前腳一走,後腳,何玄白就跟了上去,攔在門口。


  何玄白從來就不是什麽大方寬容之人,相反,他很記仇,更會以暴製暴。


  何煒能搞出這麽多事,除了閑得蛋疼,另外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梁霄的挑撥。


  “你想幹什麽?”梁霄很警惕,做出格鬥姿勢,防著何玄白。


  何玄白哂笑,如果自己真要對他做什麽,壓根不用自己動手,就能死得無影無蹤。


  “想要認祖歸宗?想進何氏?想成為商界一代傳奇?”


  梁霄知道這男人的毒舌,偏偏,人就喜歡往好的方麵期待,何玄白這是被自己勸動了?


  “識時務者才是好……”


  何玄白打斷他的話,側耳跟盛一南說:“有的人。那麽普通又那麽自信。”


  盛一南淡淡瞟了梁霄一眼,可沒忘記他怎麽埋汰自己,“低端的挑撥離間,路邊阿媽見了都要勸告。”


  語氣冷淡,絲毫沒將對方放在眼裏。


  盛一南發現,罵人雖然不雅,但看見對方臉色被氣成醬紫色,心裏還是很酸爽的。


  “你們都是同一個男人生的,為什麽一個是天上驕陽,一個是地上的狗屎?”


  女朋友要罵人,何玄白自然是婦唱夫隨,“別侮辱了狗屎,狗屎還能做肥料,對人有益;有的人渣,就像一台造糞機,活著又浪費氧氣。”


  浪費氧氣的梁造糞機:“……”


  啊啊啊啊!!!


  梁霄死死咬著後牙槽,氣得臉都歪了,渾身顫抖。


  何鳩江不是第一次揍何煒,往日打狠了,自然是將人留下來,再叫醫生好生看著。


  每每這個時候,何煒就作,作得很。


  被打得半死,何煒暗自發誓,這次他們怎麽哄,他都永不原諒!


  何鳩江打得氣息有些喘,吩咐管家,“將保安叫過來,將他扔出去門外,不準放他進來。”


  何煒:“……”


  底下幫傭立馬上前,將淩亂的客廳稍微收拾了一下。


  毛彤好半晌才緩過勁來,沒想到何玄白回來得那麽早,忙招呼幫傭沒上果盤茶水。


  熱情招待盛一南。


  “家裏糟心事,第一次來就讓你見笑了,”何鳩江擺了擺手,示意盛一南坐在他旁邊的雙人沙發上。


  盛一南淑女坐姿,偏偏很大方自然的姿態,“沒事。”


  外麵傳的,何鳩江一般不會輕易相信,他更喜歡直接調查,“家在哪裏?”


  “南部地區,一個小村鎮。”


  “會幹什麽?”


  盛一南想了想,什麽都會,別人肯定會覺得很扯淡,臉不紅氣不喘表示:“……會種菜。”


  以後肯定會。


  “什麽大學畢業的?”


  “沒念過大學,”幾千年前是沒有大學的。


  何鳩江心髒受到打擊,“高中?”


  “都沒有念過。”


  文盲!


  竟然是文盲!!!

  這個認知差點沒將何鳩江砸暈。


  不顧場合禮儀,他將何玄白叫去書房。


  直接表明自己的態度,“這個女人不行,不能做何家下一任家主。”


  何玄白絲毫不退讓,“這輩子,隻能是她。”


  “我要求不高,但也不是什麽人都能進何家家門,她沒文化,文盲!”何鳩江情緒難得很激動。


  “誰告訴你她是文盲?”


  “你還護著她?沒聽見她說都沒讀過?我年紀大了,可能腦力退化,但也沒有蠢成豬,”何鳩江以為何玄白被那張臉迷惑,“她雖然漂亮,但這個世上,最不缺的便是漂亮女人,任何人都可以替代。”


  “她不是文盲,”提到這個,何玄白驕傲得像隻鵪鶉,“她本事大了去,她會編織,設計,手工,會書法,會黑客技術,會製作香膏,會……”


  何鳩江可以相信不是文盲,但後麵的,“你就吹去吧。”


  咋不說是萬能寶庫?


  ……


  樓下客廳。


  毛彤素來愛幹淨,外出回來一定要沐浴更衣,才會出來見客。


  盛一南坐在客廳裏等待。


  毛彤吩咐管家好好招待,管家陽奉陰違,故意晾著盛一南。


  不主動上前問候,也不主動倒茶,就在一邊打量。


  怎麽感覺在哪裏見過?

  他年紀大了,記憶力不如從前。


  算了,一個農村來的,背景簡單,不值得他花心思去揣摩。


  這盛一南的確長了一副好皮囊,不過,充其量也是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隔了兩三分鍾,一名女傭從樓上下來,手裏拿著一小罐子茶。


  “盛小姐,夫人沒那麽快下來,她讓我給您泡一份茶。”


  管家心有不悅,那茶貴得要命,每年出售量還少,毛彤今年就買了這麽一點,平日都舍不得喝,倒是拿出來招待一個鄉巴佬了。


  盛一南頷首,表情很淡。


  這女傭會煮茶,一套煮茶程序走下來,十分嫻熟,煮茶的火候也掐得很準。


  盛一南會察言觀色,跟著奶奶生活時,也學過製茶。


  用幻族的天然幻泉水製作,幻泉水甘甜。


  琥珀色的茶,上方氤氳著熱氣,彌漫出香醇茶味。


  “盛小姐,請喝茶。”


  盛一南不愛喝苦味的茶,她喜歡各種鮮榨果汁,或者桃子味的飲料。


  鹹蛋村裏平日說的茶,單純是指溫開水。


  別人特意為她泡茶,可不能佛了別人的麵子,盛一南端茶,吹了吹滾燙的茶,半口半口喝完。


  管家嫌棄,京圈的名媛千金,都會茶道,都會品茶,可以說這是一門優雅的必修課。


  盛一南對茶道一竅不通,還不會品茶!

  鄉野之人。


  時間流逝,毛彤下來了。


  盛一南的穿著打扮,怎麽跟政府門口那姑娘,那麽像?


  左思右想,估摸著撞了衫。


  她偶爾出去,也會跟一些貴婦撞衫。


  她坐在盛一南旁邊,平日的性格偏恬淡,今日見了盛一南,也就活躍了一點點。


  也不讓人覺得被怠慢或者輕視。


  毛彤怕有所冒犯,也不敢問敏感的問題。


  外麵的傳聞,總是和事實有一定的偏差,“家裏幾個人?”


  盛一南原本是在看手機的,盛世店粉絲破了五十萬,忠實粉絲多,盛一南覺得搞個福利回饋粉絲,就在粉絲群裏做了個小調查。


  本來打算抽獎送禮的,粉絲們對這位掌櫃很好奇,紛紛刷屏求直播。


  好幾個群,差點刷爆盛一南的手機。


  盛一南說考慮一下。


  聽到毛彤的話,她回答得很誠實,“帶上我總共八個人。”


  “令尊令堂的身體還好吧?”


  盛一南抿了抿唇,“我阿爹阿娘去世了,我現在是家裏輩分最大的。”


  毛彤:“……”


  這孩子,年紀看著也不大啊。


  管家更是鄙夷,原來是無父無母的,還阿爹阿娘的,一股子土味。


  “那其他人是從事什麽職業?”


  子孫們說,做人要低調些。


  “種樹的,按摩的,煮飯的,營銷的,還有三個學生,我開了家小網店。”


  一聽就是下等人的活,管家為何玄白感到憤憤不平。


  這鄉巴佬女人,還是得趕緊撇開,越快越好。


  很快,何玄白下來。


  幾人吃了一頓飯。


  盛一南的飯桌儀態不錯,沒有刻意做作,一切都大房得體。


  何鳩江和毛彤都暗自觀察,較為滿意。


  “今晚要不要在家裏住?”毛彤擦幹淨嘴問,“家裏的客房每天都有打掃,很幹淨。”


  “不用,”盛一南直接拒絕了,隻要沒結婚,她都不會留在男方家裏過夜。


  知道和何玄白明天要跟盛一南回鹹蛋村,毛彤讓人準備了一些幹貨。


  毛彤叫傭人雅美去藏物室,“將我包好的那蜻蜓竹細工作品拿過來。”


  “是。”


  雅美知道,這是要送給盛一南的。


  聽說,那蜻蜓是毛彤從拍賣會上,花了六萬多買的。


  寶貝得很。


  毛彤跟盛一南坐在沙發上,馬上就要走了,盛一南提起兩個包裝精致的盒子,放在毛彤麵前。


  “毛姨,聽玄白說您喜歡細作品,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客氣什麽?”毛彤笑了笑,打開最大的那個盒子。


  看清盒子裏麵的蝴蝶細作品,她整個人都卡殼了。


  怔怔盯著裏麵那蝴蝶。


  蝴蝶是原木色,隻有嬰兒拳頭大小,展翅欲飛,身體每個器官都圓滑近乎完美。


  根本看不出刀工的痕跡。


  她有點近視,剛打開的第一眼,都以為那是活物。


  重點是,蝴蝶的翅膀裏麵,有透明狀的薄膜,那是竹子裏麵的細膜做的。


  竹子裏麵的細膜,稍微手顫,便能碎裂。


  這蝴蝶,比她藏物室內的任何一件細作品,都有價值!

  “你在哪裏買的?”她聲線發顫,目不轉睛盯著那蝴蝶。


  到底哪位大師,能製作出如此生動的細作品?

  “我做的,”盛一南看她驚恐模樣,以為她擔心質量問題,“您放心,這蝴蝶全部部件,都是用我家後麵的竹子做的,純天然無害。”


  毛彤知道,靠近了,她還能聞到蝴蝶上麵淡淡的竹香。


  那絕對不是任何香料和添加劑能偽造的。


  “這蝴蝶,是盛一南做的”這個念頭一直在毛彤腦子裏鬼畜播放。


  這個蝴蝶,絕對要比巫靈國師師妹的蝴蝶,要強幾百倍。


  自己這些年收藏的細作品,在這個蝴蝶麵前,那就是渣滓!

  雅美提著細作品禮盒下來,“盛小姐,這是夫人送……”


  “等一下!”毛彤突然變得激動,她按住那盒子,實在是沒臉送出去,“算了。”


  雅美楞了楞,遲疑著出去。


  管家見此,以為夫人終於明白了。


  這個鄉巴佬女人,的確不配擁有價值六萬多的細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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